第28章 第二十七章多萤

【引文】

        “不要相信自己听到的，而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用自己的脑子去识别。”——凰叶

        “胡九织一下失语，不同于解释秦释时的从容淡定，似乎从别人听到“乔柏林”这三个字，就是将一盒陈旧的墨水瓶打翻在了毛绒地毯上，一瞬间，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陈旧到腐臭的墨香，肆意地游荡叫嚣。”——凰叶

        【正文】

        进入一月以来，整个江城一中都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期末复习中去。

        胡九织的语文在乔柏林的辅导下倒是有了不小的突破，近几次周考测验基本稳定在120分以上。

        在弱项上得到补差以后，胡九织的总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步上升，周考基本都比同桌顾秋哲高8到10分，和乔柏林大概也差这么点分数。

        11:52食堂

        今天陈之薇有事，胡九织独身一人排队吃饭，她手里还拿着辅导书在背，这在接近期末考试的高三学生中并不少见。

        突然，她的身体被人撞到了一下，辅导书应声落地，她还来不及捡起来，辅导书就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冯嘉乐原本和吴茜端着餐盘往餐桌方向走去，聊得正热火朝天，吴茜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派对的女生，还踩了人家掉在地上的书，她条件反射地去看那个女生的脸。

        当看到是胡九织时，她眼底的歉意一下子消失，皱了皱眉头。

        还真是不走运，碰上这个人。

        “对不起啊，我帮你捡起来吧。”

        吴茜见自己踩到了人家的辅导书，连忙道歉，想弯下腰把书捡起来还给人家。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弯下腰就被身旁的冯嘉乐给挡住了。

        “自己装模作样在吃饭的时候还看辅导书，你还帮她捡啊？”

        阴阳怪气的语气。

        胡九织本来不甚在意的心思在听到冯嘉乐那句实在无理的话后本能地冷笑了一声。

        她饶有兴趣地对上了冯嘉乐的眼睛，又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她认识这个女生，好像叫什么嘉乐来着，顾绯奕告诉过她。

        上次见到她也没有这么无礼啊。

        她皱了皱眉。

        吴茜不明白昔日对人还算客气的冯嘉乐为什么此时对人这么有敌意，她想了想还是帮胡九织把辅导书捡了起来还给她后准备迅速离开。

        本来以为这场不算大的闹剧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吴茜走到一半发现冯嘉乐没有跟过来，她转过头来，才发现那个女生用手钳制住了冯嘉乐。

        冯嘉乐带有敌意的眼睛面对着着胡九织毫不避讳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闪躲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许是胡九织的眼睛太过大了

        对，一定是胡九织的眼睛太大，她才经不住她的目光的。

        胡九织好笑地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女孩躲闪自己的视线，又觉得刚刚那个娇蛮的女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你自己装模作样”

        “我？装模作样？”胡九织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你父母没教你什么是礼貌吗？”

        “我你”

        冯嘉乐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却是缺乏教养，可一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女生实际上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面派，便觉得刚刚怼她的举动也完全合理了：“要你管！”

        “我当然管不着你啊，同学。”胡九织突然松了手，速度之快让冯嘉乐一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但我觉得，你的班主任应该可以好好管管你。”

        胡九织看了看还排在自己后面的队伍，友善地笑了笑：“我影响你们排队了是吗？我这就出来。”

        她小步离开队伍，礼貌从容的样子衬得冯嘉乐此时的苍白失态更加令人发笑。

        胡九织有趣地看着一下失声的冯嘉乐，她当然知道制服一切无礼学生的死敌必然是他们的班主任，即便那个学生并不是真正害怕班主任，也怕自己在班主任那里留一个坏印象影响自己的期末评分，更何况是高三这个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

        她倒也不是真的因为冯嘉乐这句话而动气到把事情上升到两个班级之间的摩擦。

        她的真正原因是想要弄清楚，是什么让冯嘉乐对她这么有敌意。

        “同学，你怎么不说话了？”她假意关心问道：“这样不好吗？你刚刚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呢，实在太没有教养了。”

        胡九织的话可谓是没有一个脏字，却字字戳心，冯嘉乐被偏见蒙蔽的羞耻心被胡九织挑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她无助地摇了摇头：“不要告诉”

        “哦。”胡九织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所以说，你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值得被班主任知道一下吗？”

        “我”

        冯嘉乐此时可谓骑虎难下，她挂不下面子道歉，又害怕胡九织真的会向她的班主任告状，一时之间只能慌张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够了，同学。”吴茜跑到自己的朋友身边，对着胡九织说：“我朋友她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她平时也这样？”

        “不，不是的。”吴茜摇了摇头：“她可能今天有什么烦心事，你不要在意就行。”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胡九织抱臂，笑着睨看吴茜：“大家都是同学，彼此最好都友好相处。但一旦有人无缘无故来冒犯我，我绝不会忍心吞声。”

        “才不是无缘无故呢！”

        良久沉默的冯嘉乐终于再度爆发，她满含激愤地看了一眼胡九织：“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高在上，脚踏两只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怎么看你呢。”

        幸亏冯嘉乐把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也只有离她最近的胡九织和吴茜听到了。

        胡九织听完以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冯嘉乐突如其来的敌意究竟是从哪来的了。

        “嘉乐，你你怎么这么说？”

        吴茜当然是认识胡九织的，自从高三以来始终在年级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长得又好看，自然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只是吴茜从来没有和胡九织说上一句话，也就装作不认识她帮她捡完书就跑了。

        可现在，冯嘉乐说的这句话着实让她有些震惊。

        “茜茜，你不知道吧。”冯嘉乐本身算是仗义的人，这几天知道胡九织的“真面目”后一直没有和最好的朋友说已经快把她憋死了，她正好趁着这个时机一吐为快：“这位同学，她”

        “到餐桌上再说。”

        还没等冯嘉乐说完，胡九织就牵着她的手快速远离排队的队伍，直接把她拉到了最远的餐桌旁边。

        “哼，这下知道丢脸了。”冯嘉乐看到胡九织苍白的面容，还以为她因为自己知道她的真面目而感到害怕，有点得意：“刚刚还不是”

        “够了，冯嘉乐。”胡九织没时间再和她周旋：“你这么说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冯嘉乐相机

        那一刹那，仿佛是触电一样，胡九织浑身一震：“我和秦释的照片是”

        “对，是我拍的。”冯嘉乐坦然道。

        恰好吴茜也赶过来，在听到冯嘉乐的坦白以后简直不可置信：“你你是那个匿名博主？”

        “不，不是我。”

        “那是谁？”胡九织趁机追问。

        “喂，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冯嘉乐不乐意地嘟了嘟嘴。

        “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那时候我和秦释有拥抱的动作，只是一个意外。”胡九织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堵得厉害：“我当时只是想捉弄他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语气诚恳地差点把“我们不是在调情”写在脸上了。

        冯嘉乐冷漠的面具松动了一些：“你说是就是啊？”

        “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你又为什么只相信你的相机拍到的呢？”胡九织立即抓住了冯嘉乐的逻辑漏洞：“你不能通过一张照片来对我的为人下定义。”

        胡九织还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巧言善辩的天赋，冯嘉乐果然被自己说动，刚刚还骄傲不屑的眼神瞬间蔫了。

        “对啊，嘉乐，前天那个博主不是也删文道歉了嘛，说都是误会。”

        吴茜一直把胡九织当作是优秀的学习偶像在崇拜，见胡九织说得在理也连忙帮腔：“你刚刚确实做得过分了。”

        “好吧，我道歉。”冯嘉乐低了低脑袋，小声嚷了一句：“不过，你和傅汀各执一词，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傅汀？

        胡九织总算可以解答自己之前怎么也想不通的疑问了。

        运动会期间傅汀要准备800m，肯定没有时间拍自己和秦释，那么照片肯定是冯嘉乐这个摄影迷拍的。

        这么看来冯嘉乐应该是被傅汀利用了，才同意把她拍到的照片给她，让傅汀有可乘之机把照片po到了论坛上。

        “嘉乐，听我说。”胡九织双手轻轻捏了捏冯嘉乐的肩，是安慰和给予信任的动作：“不要相信自己听到的，而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用自己的脑子去识别。”

        “所以，如果你还是不信任我，我当然接受。但请不要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对我产生偏听则暗的见解。”

        胡九织歪了歪头，恢复了善良可人的微笑：“这样的话，我会伤心，你也会变成一个充满敌意的人，这样对我们都不好，对不对？”

        吴茜暗叹胡九织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别说她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了，她这么迷人地对她笑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完全相信她好吗？！

        她心里又一次确信自己把胡九织当成学习偶像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冯嘉乐只是个摄影呆子，她知道胡九织这番话说得很有信服力，只是傅汀眼中含泪的表情还在她脑海里不断播放，她只觉得此刻自己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只能撇撇嘴：“你说得有道理，我会用自己的眼睛看的。”

        胡九织又细致地观察了片刻冯嘉乐的表情，发觉眼前的少女还真是天然萌得可爱，刚刚无礼的样子原来只是一个讨人厌的壳子而已。

        “偶像不对，胡同学，那你中饭怎么办啊？”吴茜问道。

        胡九织又把视线转向扎着一个干净利落丸子头的吴茜，她个子偏矮，人却不弱小，倒是有一副年轻人少有的风骨。

        她嘴角扬了扬：“只好吃面包喽。”

        她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抬脚就要离开。

        一、二、三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数到三秒就听到了冯嘉乐变扭的挽留。

        “那个什么，我的给你吃吧，茜茜点得多，我和茜茜吃一份就可以了。”

        她倒也不再假意拒绝，自然地坐在了两个女生对面：“那恭敬不如从命。”

        她眨了眨眼睛，显得俏皮可爱，瞬间拉近了三人的社交距离：“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九织，来自尖子一班。”

        “啊，我们其实都知道你，美女学霸嘛。”很少恭维人的冯嘉乐说到这里脸不禁红了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美女摄影师嘛，我也早就知道你啦。”胡九织既拿冯嘉乐夸自己的话夸她，又表达了对摄影的喜爱：“我也总想买一个单反学习摄影呢，能拍出好的作品的人真的是很酷的。”

        一听到胡九织也对摄影感兴趣，原本有些社恐的冯嘉乐一下子觉得眼前的女生又好看又亲切，无疑是加了一层buff滤镜，连对她的笑容也不自觉甜了些：“我身边这位叫吴茜。”

        “茜是草字头的茜。”吴茜笑着补充了一句。

        三人意料之外的午餐就这么和谐的结束了。

        胡九织了解到冯嘉乐对摄影有近乎痴迷的热爱，吴茜则很喜欢追星，挑着两人的兴趣点不浅不深地聊了很多，很快就赢得了两人的好感。

        吴茜和冯嘉乐倒完餐盘刚想离开，胡九织突然拍了拍冯嘉乐的肩膀，又转头笑着对吴茜说：“我和嘉乐还有几句话要说，茜茜你稍微等一等。”

        她说完以后不动声色地把冯嘉乐拉到了食堂的角落，不甚在意地问她：“嘉乐，我记得你一开始的时候说我‘脚踏两只船’，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啊。”提起这点，冯嘉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抓拍过你和乔柏林的照片。”

        “”

        胡九织一下失语，不同于解释秦释时的从容淡定，似乎从别人听到“乔柏林”这三个字，就是将一盒陈旧的墨水瓶打翻在了毛绒地毯上，一瞬间，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陈旧到腐臭的墨香，肆意地游荡叫嚣。

        “啊，其实也没什么。”冯嘉乐是粗神经，见胡九织不说话，还以为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便无所谓地说：“那应该是吃完晚饭后的时间吧，你们离得比较近在谈话，现在想来正常同学离得近也合理，是我想多了。”

        啊，原来是自己诱导乔柏林帮自己补课的时候。

        胡九织暗暗松了口气，刚刚波涛汹涌席卷心头的紧张与失语仍让她后怕，她咽了咽口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嘉乐。”

        与此同时，内心一股尖锐刻薄的声音在狠狠地嘲笑她。

        看啊，你不是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的吗？这样就能把你吓到这个程度，要是你和乔柏林谈恋爱的事情真的暴露了

        还真说不准疯的是乔柏林还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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