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联盟

奄奄一息的感觉真好，特别是伪装出的奄奄一息更是好上加好，有心上人贴身照顾，喂药、喂粥、喂水果，虽然梁剑态度上有些冷，时不时地冒出几句挖苦和嫌憎，但总体上，苏逸是幸福的。

        他沉迷这样的幸福时光，一天一天装下去，直到梁剑起了疑心：“这么久了，也不见伤愈，我看你是没救了，咱们商量商量，喂你点毒药，痛快死掉算了。”

        “啊？我的伤好了很多，就快痊愈了，娘娘放心。”苏逸不敢再劳烦梁剑喂药，赶忙接过药碗，一口气饮下，擦擦嘴，继续打苦情牌：“娘娘，您对我真好，像我娘亲一样好，您慈祥地一勺一勺喂我，总让我想起我娘，仿佛我又回到小时候，还是那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突然间感受到母爱，我太感动了，太珍惜这份难得的真情。”

        “慈祥？母爱？”梁剑皱了皱眉：“你多心了，我只是怕你死在我手里，虽然你面目可憎，但毕竟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既然死不了，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梁剑起身便走。

        苏逸赶忙喊道：“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尽快好起来，尽快挨揍，给娘娘您带来欢乐。”

        梁剑停住脚步，转回头问：“你在指责我害你挨揍？”

        “不是，不是。”苏逸赶忙摇头，说道：“挨揍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武功不济。”他从枕下摸出奖牌，手抚着上面的字，嘴上念着：“皇宫太监组第一高手，我赢得奖牌，赢得赏银，却不是真正的第一，实在有愧于心，我一定勤修苦练，打败陈野，成为真正的太监组第一名。”

        “好，有志气，我等着看你的好戏。”梁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推门出去了。

        苏逸说到做到，宫中习武热情一阵风似的刮过之后，就只有他一人在苦练武功。只是苏逸选的习武地点实在不合时宜，在锦绣宫的院子中，他殷勤地问：“贵妃娘娘，我新创了一套拳，打给您看，您来鉴别一下，我现在的水平能不能打败陈野？”

        “去和陈野打一架，就知道了。”梁剑蛮有兴致地带苏逸来到凤仪宫门口，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又听到那熟悉、悦耳的惨叫声。

        看在同乡的情谊上，小福子私下里劝：“常青啊，你明知贵妃娘娘总爱刁难你，躲远些就是了，为什么却还是不长眼地往娘娘眼前凑？你是不是傻？”

        我傻？不，我不傻。我就是为她而来，当然要往她眼前凑。苏逸不听劝告，宁可磕破皮肉，也要一睹梁剑观战时抚掌微笑的俏媚。

        只是梁剑渐渐有些不安，开始反省自己：常青是无辜的，为什么我却一遍一遍地虐待他，看他挨揍，听他惨叫，不仅没有心生同情，反而心生愉悦？是我受刺激太多，心理开始变态？像那个魏国太子苏凌一样，变得嗜血残忍、禽兽不如？

        千万不能在变成恶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再一次听到：“我新创编了一套拳法……”这熟悉的腔调时，梁剑好意地拒绝了：“你打不过他，回去再练练吧。”

        苏逸却有点急：“娘娘，我是真想打败陈野，成为太监组真正的第一名，求娘娘成全。”

        “有志气。”梁剑这次是真心称赞，暗暗对常青有了丝丝好感：这不服输的劲头多像我，为了成为真正的武状元，我又何尝不是，苦修武功，受累受伤浑不怕。只是天不遂人愿，前路依然漫漫，其修远兮，哎！

        梁剑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哀叹自己境遇的同时也对常青充满同情理解，便有心帮他，说道：“我教你武功，假以时日，勤加苦练，必能赢过陈野。”

        “您要教我武功，太好了。”苏逸一脸惊喜，期望看到梁剑习武时行云流水般潇洒的身影。但令他诧异的是，他的师傅只是动嘴说说，摆摆姿势，一套完整的拳法也没有打过。是不是太过敷衍？

        很快，苏逸就不再抱怨。当他以常青的武功根底去学一套难度很高的腿法，重心不稳，眼见就要摔倒在地时，他的师傅好意去救，没有救起他，却一同跌倒，摔落在他的怀里，趴倒在他的身上。这蠢笨无力的动作让苏逸意识到：梁剑不是在敷衍，是真的武功尽废。为什么？

        苏逸躺在地上，伸开手臂，护好怀中的梁剑，定了定心神，试探地问：“师傅，原来您不会武功啊！您这样的水准，是不是误人子弟？”

        梁剑匆忙从苏逸怀里爬起，一脸尴尬地理了理衣襟，嘴硬地说：“我当然会武功，武功高强，天下第……”她又一次紧急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排名：我现在是第几了？

        “天下第……？”苏逸很好奇这个答案。

        武功排名是梁剑的另一个伤心事，经不得碰触。梁剑的脸色越发难堪，由难堪转为愤愤不平。

        苏逸察觉出梁剑心情的陡然变化，赶忙安慰：“即使不是第一又如何，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我一定能打败陈野，我也相信师傅您，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第一。”他语气诚恳，一脸崇拜地仰望梁剑。

        这几句话很受用，那双明亮、毫不做作的钦佩目光更让梁剑心情顺畅很多。她坐回到摇椅上，一边随着摇椅摇摆，一边观看小太监从地上爬起，继续全力以赴地苦练武功。这不服输的劲头，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又一次打动梁剑，让梁剑眼中的常青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

        梁剑不由动了心思：常青有些武功根底，人也机灵，对于武功，一点拨就开窍，倘若成为我的心腹，逃离皇宫时也许会是个好助手。

        梁剑打起了常青的主意，为了试探常青，她特意端了果盘，来到常青寝室，嘱咐随身侍奉的太监宫女在门外候着。她一个人进屋，面带笑容，亲切地问：“常青啊，你曾说愿听我号令，以我马首是瞻，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苏逸望了望梁剑脸上虚假的笑容，是皮笑肉不笑般的笑容，又望了望摆在桌上的果盘，水果很鲜美、很丰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逸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他就是那只鸡，是偏偏爱上了黄鼠狼的那只鸡。

        “如果让你去金銮殿偷玉玺，你敢不敢去？”梁剑问。

        “这……，敢去。”苏逸道。

        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梁剑起了疑心：“你知不知道偷玉玺是死罪，满门抄斩的死罪？”

        “我是一个孤儿，在世上无牵无挂，是娘娘您以尊贵之身，一次又一次亲手喂我汤药，救我康复，亲手教我武功，给我家人般的温暖，我定会为您效忠，万死不辞。”苏逸毫不犹豫地表态。

        嗯？我对他有这么好吗？平白收到莫名涌来的感恩，梁剑心中惭愧，狐疑地盯着眼前这张脸，这张脸上是真诚，并无半点为难和敷衍。梁剑甚感欣慰，脸上的笑容也真挚起来：“放心，我不是让你真的去偷玉玺，任务没有那么难。我只是想逃出宫去，到时候也许需要你帮忙探探路，或是望望风。”

        “逃出宫去？为什么要逃？贵妃娘娘，您在皇宫的生活很幸福安逸啊！”苏逸试探着问。

        “我要的不是幸福安逸，我要的是报仇雪恨。国仇家恨，不得不报。”梁剑恨恨地说。

        “凭您现在的武功，真的能报仇吗？”苏逸提醒。

        “只要寻到柔心散解药，就能恢复武功，我的武功……”梁剑厚着脸皮夸耀自己：“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但天下前十，总是有的。”

        “柔心散？”苏逸终于知道梁剑丧失武功的原因：“是皇上给您下药，废了你的武功，囚禁您于宫墙之内？”

        “还能是谁？柔心散，只有他能调动江湖异士寻此怪药。”梁剑又一次对江寒心生怨恨。

        苏逸也变得愤恨起来，骂道：“卑鄙无耻下作，下药、囚禁一个女人，这是重罪，按律当斩。娘娘，既然江寒迫害您，不如我们联手杀了他。”

        “这……”梁剑一愣，赶忙纠正错误的方向：“我要杀的是苏逸，别杀错了人。”

        苏逸心中愤愤不平：为什么我就必须死，江寒就可以被原谅。他劝道：“国仇家恨当然要报，强掠、囚禁女人也是死罪，罪无可赦。先杀江寒，再杀苏逸，这样才能彰显娘娘您处事公平公正。”

        梁剑又是一愣，问：“这天下一共就两个皇帝，我要一口气都杀掉吗？难度是不是有点大。”

        “还好吧，有我帮您。”苏逸很热忱。

        常青是不是在开玩笑？梁剑盯着眼前的小太监细瞧：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难道是此人有点缺心眼？杀皇帝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魏国皇帝苏逸很遥远，但蜀国皇帝江寒却尽在咫尺。梁剑绝不能让江寒有任何闪失，她威胁道：“江寒是我的好兄弟，即使现在，我与他之间兄弟情谊仍在，你敢动他，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逸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说道：“因为是兄弟，就可以对您下药囚禁，为所欲为？娘娘您像是有些不识好歹，不辨是非啊！”

        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小太监该有的态度吗？梁剑恼恨地瞪了他一眼，看在他愿意效忠自己的薄面上，不得不耐心一些，解释起来：“江寒囚禁我也是出于好意，是怕我报仇不成反被噬，我懂，我能谅解。但苏逸的仇，那是血海深仇，无法饶恕。”

        苏逸的脸色变得阴冷深沉，眼神复杂。

        片刻间寝室内静默无声。难道他是退缩了？害怕了？梁剑一声断喝，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你倒是帮不帮我？”

        苏逸凝神望向梁剑，苦笑一下，艰难地应允：“但凭娘娘调遣。”

        “好，待我寻到解药，我们就行动。”梁剑道。

        “我帮您寻解药。”纵然满脸的怨怼，苏逸却还是主动请缨。

        “真正的解药很难找，江寒制了二十瓶药，真药混迹其中，更有可能那二十瓶都是假药。我已经上过当了。”梁剑连连摇头叹息，深感棘手，回想那相思药的威力，她绝不敢再试一遍。

        “既然如此，不妨先逃出宫去，天下之大，解药又不是独一份，江湖上能人异士众多，我们一路打探，必能寻得，总比在江寒的皇宫找解药容易得多。”苏逸道。

        梁剑眼前一亮：先逃出宫去？是个好主意。只是“我们是谁？”她不解地问。

        “您和我，我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太过束缚。现在我手上有赢得的赏银，足够我在宫外做点小买卖，衣食无忧，我想和您一起逃，帮您找到解药。”苏逸道。

        “好，太好了，一起逃。”梁剑点头微笑，今天大有收获，逃跑联盟形成，只需等待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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