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累赘

这几日里秋杞都没看到路言生的人影。

        大概是假期一到就放飞自我了吧。

        阳光穿过窗台落在书桌上，一阵风来，挂在窗边的风铃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秋杞咬着笔，发觉自己神游天外后连忙收回思绪，她活动了下发酸的脖颈，写满算题的练习册翻到了下一页。

        其实假期她根本没想着计划去哪玩，干待在家里写作业，时不时溜溜狗，喂喂猫，喝喝茶，或坐在阳台晒太阳，和妈妈看电影，再去市中心的超市购物，也是不错的。

        秋爸爸最近去了一趟外地，秋杞和他视频时，他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背景是阳光明媚的沙滩，不远处有棵椰子树，镜头里人影晃晃。秋爸爸肤色又黑了一层，身着的衬衫和海的颜色交融在一起，他很高兴，扬言说要给母女俩带一些礼物回来。

        秋杞自然是期待的。

        秋日的太阳温暖，正午的阳光均匀分布在每一处，秋杞将手中的球扔向远处，小金毛拔腿跑去，咬到球后，高高兴兴地跑回来求夸奖。

        球球则懒懒地趴在秋杞身边，时不时摇一下尾巴。一开始球球和盐盐的相处并不和谐，球球不喜欢盐盐，可小金毛全然把它当成朋友，一次次地凑近，一次次被吓退。

        秋杞也曾为此苦恼，可后来不知怎的，球球开始接受盐盐了，日复一日，小金毛变成了大金毛，盐盐也老了一岁。

        秋杞蹲下身，顺着球球身上的毛发，球球很乖，舒适地眯起眼睛，尾巴一摇一摇的。

        假日的进度条过去了一大半。

        一通电话横空而来，暂停了秋杞的老年生活模式。

        “小秋秋，出不出来玩呀？”电话里的女声里夹杂着风声，她似乎处于一个风很大的地方，又或者在车上。

        “不出了，”秋杞温声道：“我正在陪球球和盐盐玩呢。”

        “诶不是现在啦，是想问晚上你有没有空，她们几个商量着去逛夜市吃火锅什么的。我想着你待在家这么多天再不出来该发霉了，就想叫你和我们去逛一逛。”

        说完，电话那头换了另一个人，不，是一群人。

        “啾啾啾啾，快出来玩！”

        “跟我们去吃火锅嘛，附近新开了一家！”

        “再去逛夜市！！买衣服！！”

        秋杞听着听筒里她们争抢着发言的声音，拿着手机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答应了朋友们的邀约，“好吧，那我今晚准备一下。是几点去？”

        “八点八点，购物中心见啊，我们现在还在车上呢！”林尤白终于抢到了发言权，她将手机护住，身子凑到一边，说：“我们刚从灵溪的度假村回来，跟你说那可好玩了，赵菁菁这丫头还打算在那多住几天，硬是被我们拉回来了！”

        赵菁菁的声音忽远忽近，她不满的控诉着：“分明是你不想回来，好你个林尤白，竟敢把锅扣到本宫头上！”

        林尤白翻了个白眼，嫌弃巴巴地说：“诶哟喂，还本宫，我还皇太后呢，给哀家跪安啊，愣那干啥？”

        这通电话在一片吵闹声中结束，秋杞哭笑不得，她牵着球球回到家里，为今晚的出门做一些准备。

        天气转凉，秋杞想着晚上风大，便没穿裙子，换了件高领卫衣和白色束脚裤，她从装满了鞋的鞋柜里挑出一双黑白色的高帮，绑好鞋绳后在全身镜前转了转。

        还差个帽子。

        秋杞随意捣鼓了一下发型，戴上八角帽，她在收纳整齐但不常用的化妆品中选中一个豆沙色的唇釉，抿了抿唇，这样看起来气色比较好一些。她把最重要的钥匙放进手提包里，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

        她拎着包出门，拐弯，有人在拐角处等候已久。

        秋杞愕然：“路哥——”

        “去哪？”不等她说完，路言生快速打断她的话。

        他穿着一身黑，身影没入夜色里。

        秋杞觉得路言生忽然变得很怪。

        视线将其反复打量，路言生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描绘出阴影，他的鼻梁高挺，唇线平直，一双眼睛藏在帽檐下。路言生抬头，声线冰冷——

        “不说？”他目光落在她涂了口红的唇瓣上，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未等秋杞回应，他抢先开口：“是去约会？”

        秋杞愣住。

        她撇嘴，如实回答道：“不是，我和朋友去一趟夜市街，逛一逛。”

        秋杞嗫嚅：“而且你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男？女？”路言生紧咬着这个问题，神情一如初中那会儿，他拿着同校男生送她情书，无情地扔进垃圾桶。

        她那时懵懵懂懂，不解的问他为什么。

        他言简意赅：“我是你哥。”

        回忆闪过脑海，秋杞黯然，“女的，四个都是。”

        她好像知道路言生哪变了，光是观察神色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他的周围有乌云密布，在下雨，在雷鸣，心情犹如狂风暴雨来临前一般阴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这样的路言生仿佛回到了初中时，很不耐烦。

        初中的路言生很抗拒秋杞，他发现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并不是那么好。不论走到哪父母都会跟他说，照顾好妹妹，等着妹妹，他做什么事，玩什么东西，都有这个“妹妹”参与其中。

        后来朋友调侃他，“你这妹妹活像个粘人精。”

        路言生面色难看。

        他的翅膀被绑上了一个名叫“秋杞”的重物。

        他视秋杞如累赘。

        最后破罐子破摔，不就是妹妹吗，不如一管到底咯。

        他开始处处限制秋杞，和父母做无声的反抗，如同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哥哥，但凡是男生，只要被路言生看到他靠近秋杞，就会被狠揍一顿。

        情书，礼物，交流，帮助，一律被隔绝。

        秋杞的中学时代也并不是这么好过了。

        她不明白，也傻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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