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姑家表姐（二）

　　章佩儿以为这么说外祖母肯定得巴着自己陪着去赴宴，毕竟苏家在京城没有根基，爹就是亲戚里最大的官，可不得求着她这个五品官的女儿。

　　那话里话外，对苏家毫不掩饰的嘲讽鄙夷让秦氏大怒，“住口！你平日在家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自己再不济也是长辈，岂能任由她一个小辈当众轻视嘲讽。

　　再看月姐儿低下头委屈却不敢吭声，直恨自己平时太宠着这个庶出的外孙女了。

　　以往佩姐儿满是优越感的话秦氏也是听惯了的，女儿虽是妾室，那好歹也是五品通政司参议的姨娘，官职虽然不高可是有实权，对这个外孙女她也愿意宠着。

　　如今孙女眼看着就要踏进贵族圈子，岂能再让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传扬出去外人还不得认为苏家没有规矩，不知礼数？

　　章佩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氏，万没料到一向百依百顺的外祖母竟这么对自己说话。

　　她火气蹭蹭冒上来，细眼斜睨着苏溶月，“难道我说的不对？苏溶月你自己说说，除了六七品小官的宴会，你还去过哪儿？”

　　“外祖母您可别老糊涂，堂堂忠勇侯府可不是参加一次百花宴就能巴结上的。”

　　苏溶月看到火气冲着自己来了，暗道无语。

　　起身拉起老夫人的手，轻柔的说：“祖母您别动怒，许是这天儿太热，表姐这才带了点火气。”

　　“您老不看僧面看佛面，姑母最是孝顺，若是因为表姐气坏了身子，她不知得多自责呢。”

　　见老夫人面容稍缓和一些了，她又对章佩儿道：“表姐慎言！我们苏家···”

　　一直没做声的苏离桓实在忍不住了，外甥女既然如此瞧不起外家那就少来往好了。

　　他直接打断了女儿的话，对秦氏说：“母亲，咱们苏家庙小，还是请章小姐回府吧。”语气中罕见的带了几分厌恶。

　　老母亲和女儿对佩姐儿的委曲求全让他极为不爽，苏家门第虽不高但也不求着你们章府吃喝，妹子只是章家的姨娘，真论起来，也算不得正经的姻亲，她一个庶女跑到别人家来耀武扬威是什么道理。

　　他没叫佩姐儿，一句章小姐直接疏远了这个外甥女。

　　秦氏没理他，只握着溶月的手欣慰的说：“好，听月姐儿的，还是我们月姐儿懂事知礼。

　　她拿帕子压了眼角，叹着气对儿媳说：“刘氏，你去安排下，把菊香斋收拾了让表小姐住，再多准备些她爱吃的瓜果。”

　　本打算就着孙女的台阶把这茬揭过去，毕竟是疼惜了十多年的小辈，也没到非断了来往的地步。

　　她压根没料到脾气大的外孙女根本不领情。

　　“不必！我们章府再不济，也没到缺院子的地步！”章佩儿听到舅舅对她的称呼，气恼的没脸待下去，呵斥着采兰，直接出去了。

　　满屋人，没一个拦她的，秦氏毕竟是长辈，一而再的被她下了脸面，实在拉不下脸去留她。

　　苏离桓撵的人，自然不会去拦，看见人走了他心里还想着终于清净了。

　　苏溶月委屈吧啦的哄着老夫人，巴不得跟她断了来往，才不会拦她。

　　秦氏被噎的心口疼，淬了毒似的双眼死盯着儿媳妇，“你是死人不成？佩姐儿跑出去你就不知道拦着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坐在这半天没句话是在看戏不成？”

　　骂完了还嫌不够解气，一股邪火全冲刘氏去了。

　　“你也是做娘的人，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怪不得启哥儿怯懦平庸，还不都是你这个当娘的上不得台面！”

　　二夫人咬碎了银牙，这个老不死的！这事跟启哥儿有什么关系！

　　她硬逼着自己起身告罪，“都是媳妇的不是，我这就去拦下佩姐儿。”

　　“你坐着吧，我这老婆子可使唤不动你这商贾家出来的大小姐！”秦氏立即噎回去，看着儿媳卑微讨好的模样心口才算舒坦些。

　　刘氏恨不得撕了这个贪财的老虔婆，多宝阁上那些玉器藏品可没见你嫌这是商贾家出来的，无奈自己出身不高，又是妾扶正的，总归少了些底气。

　　苏溶月眼瞅着婆媳俩一个撒气一个憋屈，简直想拍手叫好，看刘氏憋成猪肝色的脸顺眼极了。

　　过了一会，她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娇娇柔柔的开口。

　　“祖母，父亲，来者是客，表姐虽不妥，咱们家却不能失礼数，还是我去送送吧。”

　　说罢就屈一下身子，迈着快而不乱的步子往外走，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似的。

　　窈窕纤细的背影很快出了屋子。

　　秦氏娘儿俩看着她的背影满是赞许，往日不曾留意，今儿和佩姐儿一对比高下立见，真真儿是个出挑的。

　　秦氏意有所指的看着儿子，指了指门口。

　　“咱们家姐儿愈发出众了，模样、才情样样拿得出手，就刚才佩姐儿那股子刁钻劲儿，她竟还记得全了礼数，可见是个知道顾全大局的。”

　　苏离桓赞同的点点头，他闺女当然是最好的。

　　“···母亲说的是，您的孙女自是极好的。”

　　秦氏掀起茶盖抿一口，儿子还真是个榆木疙瘩，听话都不懂听音儿···

　　她瞥着刘氏，有些后悔把她扶正了。

　　那刘家除了有点银子别的地方没半点用，什么事儿都得打着苏家的名号，简直就是个拖油瓶。

　　这辈子指望他们帮衬是彻底没戏。

　　唉，儿子当初就算续娶个七品官家的姑娘好歹也算有个盼头，多多少少总能帮衬点吧，再不济也不至于拖后腿。

　　老夫人越想越后悔，盘算着把刘氏休了还来不来得及···

　　“···依老婆子看啊，咱们月姐儿就是比起那些个世家大族出来的贵女也是不差的。”

　　“哎！就是方氏去的太早了，这孩子就差个有身份的亲娘帮衬着。”

　　“所幸，还有我这个当祖母的能替她谋划谋划···”

　　苏离桓终于回过味儿了，母亲是想把女儿嫁进高门大户去？

　　且不说自己只是个区区六品，就算能嫁过去也不代表能过得顺心如意，门户越高腌臜事儿越多，身份高的婆母能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女儿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倒不如嫁个寒门才子，以后未必博不来个好前程，也好过去看人脸色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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