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暮节来到周府门前，抬头一望，那大门牌匾上的白绸十分刺眼。门外却也很冷清，只有两个家丁头系孝布守在那里。
　　周大人出生偏远，在京中并无亲友，那日宴请他的所谓的同窗，也不过是些与他一同参加了科考的富家子弟。平时里他们这些人是万瞧不上平民出生的周大人的，但周大人生前深得皇上器重，他们也不过是借着同窗之名捞一些好处罢了。如今周大人一死，他们便急着撇清关系，甚至都不曾登门吊唁。
　　暮节亮明身份后，其中一个家丁便领她进了府。
　　周府不大，不一会儿二人就来到了停放周大人遗体的大厅。
　　大厅也是白绸遍布，厅里的主位上摆放着周大人的灵位和一些贡品，往后便停放着周大人的棺材。
　　周大人的死因尚未查明，为了配合朝廷的调查，周大人的棺材尚且还不能封棺。
　　“周夫人，周小公子，请节哀……”暮节对着批麻戴孝守在周大人灵前的一对母子行了礼。
　　“今日你来翻看亡夫遗体，明日又换他来。亡夫不得安宁，我又如何能节哀！”周夫人仰头望着身旁的暮节，语气里尽是无奈与心酸。
　　“夫人息怒，待查明真相，我们一定让周大人入土为安。”见周夫人情绪激动，暮节只得出言安慰。，
　　“查明真相？真相不早就出来了吗？”周夫人越说越激动，甚至站起来与暮节对峙。她身后的周小公子见状连忙停了烧纸钱的动作，转而伸手微微扶住了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柳江合素来与亡夫不合，太子殿下早已查出他就是杀人凶手，你们为什么不让他偿命！”周夫人嘶吼着，顿时泪如雨下。
　　“娘……”周小公子喊了她一声，企图安抚她的情绪，但显然是无用的。
　　“我知夫人心中不平，但此事疑点颇多，若草草了结，周大人岂不枉死了？”暮节的语气更加温和了。
　　“再者，彻查此事乃陛下旨意，周大人生前谨遵圣旨，如今周大人走了，夫人也该配合朝廷，不可辱了周大人的忠君之名啊！”见周夫人泣不成声，暮节接着说道。
　　听到暮节的一番说辞，周夫人虽仍有不忿，却也只得妥协。毕竟违抗圣旨，可是要满门抄斩！
　　暮节走近棺材，开始查看起了尸体。
　　死者男，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六尺有余，脸部烧伤严重，已看不清实际面貌。死者身上有多处旧伤，皆已痊愈，无致命新伤，气管有烟熏痕迹，初步判定是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
　　“冒昧一问，死者面容已经损毁，夫人是如何确定他就是周大人的？”将尸体查看一番后，周夫人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暮节趁机向她抛出了疑问。
　　“我与他夫妻三年，如何看不出?”面对暮节这无礼的提问，周夫人明显有了怒气。
　　“可否具体一说。”暮节全然不顾她的怒气，接着问道。
　　“他身上的好多旧伤都是剿匪时留下的，是我为他上的药，伤疤的位置我比谁都清楚。一见这些伤疤，我便知道那人是他。”周夫人一说起此事，悲伤又涌上了心头。
　　“有劳夫人了……”听到周夫人的话后，暮节有些动容，想来夫人也不愿自己久待在这里，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暮节也就行礼告辞了。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了，但萧辰的书房依旧是灯火通明。
　　“殿下，院中为何没人守着，赵穹宇呢？”暮节一进书房就问起赵穹宇，语气中还带有一丝怒气。
　　“我派他去蜀地查一些事情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察觉到了暮节的怒气，萧辰不仅不生气，心中反而有些小窃喜。
　　“我奔波在外，实难兼顾殿下安危，原本有赵穹宇在殿下身边，我也不甚担心，但如今殿下让他远走蜀地，这不是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吗？”调查事情可以让其他人去，为何非得是赵穹宇，暮节实在是想不通萧辰此次的安排。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掉以轻心，便只能交给信任的人去做。至于我的安危，不是还有你吗？日后我与你一同外出查案，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不会有事。”今日的萧辰似乎比往日更加和善，连看向暮节的眼神都变得乖巧了起来。
　　萧辰既有自己的打算，暮节也不再过多干涉，她便转移话题，向萧辰说起了今日在周府的所见。
　　“今日我去周府……”
　　“不急……”还未等暮节说完，萧辰便起身牵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书房。
　　进了书房旁边的耳房，暮节发现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有什么事等吃饱了再说。”萧辰说着将让暮节坐了下来。
　　“多谢殿下。”暮节也不推辞，当即动了筷。
　　暮节边吃边说着今日在周府的所见所闻，萧辰也不插话，只静静地看着她，一脸笑意。
　　“据我观察，周大人确实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死时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或许真的是醉酒后失去了意识。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请殿下派仵作前去验尸，看周大人死前是否中毒。”见萧辰一直未说话，暮节便只好接着说。
　　“好。”萧辰爽快地答应了。
　　“还有，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案发现场，最好是能见见周大人生前最后见的那一批人。”暮节说着放下了碗筷，眼神也变得凛冽了起来。
　　“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各家，让他们明日齐聚醉康楼。”萧辰也收起了笑意，目光融进了门外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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