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寐1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无梦单手举着长剑，满身血迹，跨过横在身前的数十具尸体，摇晃着走到段璆琳的面前。满脸泪水和血水融在一起，滴滴滑落。

        这些尸体，是她的至亲，家仆，是她齐家上上下下十几年日日相伴的人！就这样……毫无生气的横死在她的面前。

        而眼前这个握剑挺立的，是她的挚爱，是她想厮守一生的爱人！

        无梦把剑抵在段璆琳的胸膛，握剑的手在不停得在发抖，道：“段璆琳，纵使我父亲有错在先，你便要如此下狠手吗？你……你可是从未在乎过我吗？”

        被剑抵着段璆琳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眉头紧皱，垂下的手握紧拳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头像被掐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挤不出来。

        看到没有任何言语的段璆琳，无梦冷笑道：“哈哈哈……亏我，亏我还在父亲母亲面前为你担保，事情明明都要过去了……可你，哈哈，现如今……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无梦突然发力，剑尖很快没入段璆琳的胸膛，“我眼瞎！我活该！”

        段璆琳一声闷哼，双眼憋红，死死地盯着无梦。

        无梦不停地哭泣，恨自己无能，狠不下心手刃眼前这个灭了她家满门的人！

        手一松，剑落地。无梦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蹲下抓住自己地胸口，蜷起了身体，大声地哭喊着。

        突然，无梦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痛苦地□□代替了哭声。段璆琳发现了不对劲，赶忙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无梦却使劲推开了段璆琳，俩人都坐在了地上。

        这时，无梦猛地一抬头，张开嘴大口呼吸，但是却不断地从嘴里渗出黑血。痛苦地只能出气，没有进气。

        “无梦！”段璆琳赶紧爬起来环抱住她，眼里满是慌张，他不停地抹着黑血，不停地喊着。

        随即，无梦的眼耳鼻也开始渗出黑血，之后，像是身上的血流干了一般，原本还能挣扎一下的无梦，突然停住了，双手下垂，没了呼吸。

        段璆琳害怕极了，想尽办法想要唤醒无梦，但怀中的人，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他憋着通红的眼睛，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抱紧无梦，低声呜咽。他无力地向上天祈求，期望无梦能够醒来。

        握住无梦的手，也在不断地传输自己的灵力，但依旧冰凉，没有温度。段璆琳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他把无梦紧紧地抱住，心就像是被刺了无数剑，一直抽搐地疼。

        约摸一刻钟，段璆琳好像感受到怀中的人，胸膛突然有了微微起伏，赶紧抱松了一些，嘴里低声叫着：“无梦……”

        好像使上天听到了他的声音。

        无梦的呼吸渐渐平稳，双眼也抖动起来，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看见面前满脸泪痕的男子，展露出欣喜地微笑，嘴里不停地喊着什么，而自己，大脑却一片空白。

        昏昏沉沉地无梦也想像段璆琳那样，张嘴闭嘴地发音，但是她的嗓子火辣辣地，皱眉开了开口，说了一个字：“……谁……”

        随后，又闭上了眼睛。紧张地段璆琳一把抓住无梦地手腕，探知气息。

        有脉搏，有呼吸，他便安心下来了。

        无梦这一觉，便睡了三十年，而段璆琳，日日相伴，寸步不离，只要一醒来，就能看见段璆琳。

        无梦清醒的时间不多，每次醒来过不了一刻钟，便又昏睡过去。

        一片空白的无梦在段璆琳的解释下，知道了自己的姓名，和如今非人非鬼的存在，住在福灵山顶的宅子了，这里只有她和段璆琳二人。

        段璆琳和无梦说自己是她的故交，沉迷钻研道法，是个散仙一名。其余的，也没有再告知。

        没有坚持多久，无梦又陷入了数年的昏睡。

        昏昏沉沉，这一晃，便已经过了百余年，但俩人都已不是单纯人类，时间在二人身上停止了一般，容颜未变，一切都和百年前一样。

        ……

        “无梦！无梦！该起来了，山下的秦老板来了。”段璆琳拍打着房门喊着。

        无梦揉了揉眼睛，懒懒散散地穿上衣服，道：“起了起了！”

        门口的段璆琳接着说道：“我下山接他，你快些准备好。”说完他一拂手，眨眼间就变成如今在人世间鼎鼎大名的鹤之啼鹤神医。

        段璆琳游历人间，白发老翁鹤之啼就是他的假面，一道行医救人，人们说他是个活神仙，在人世间名声很大。

        到山脚的秦老板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写着“福灵山”大石墩。连走带跑，着急地一路踉跄地走到石墩底下。看见有三块小石子摆在边上，连忙上前，用手稳住背上的孩子，依神医的嘱咐，将石头踢向石墩。

        石头就像扔进水中一般，在快接近石墩的时候，泛起圈圈涟漪，就消失不见了，看见眼前发生的景象，秦老板不禁睁大眼睛，真的是太神奇了。

        小石子一消失，段璆琳就从石墩后走了出来，微微颔首，笑道：“秦老板来得真及时，随老夫上山吧。”

        “山路不是在那边吗？”秦老板差异地问道。

        “此路非彼路，随老夫来即可。”捋了捋胡子，段璆琳向石墩直径走去，眼见就要撞了上去，可随后便像石子一般消失不见了，吓得秦老板后退了一步，忘记要跟随上去。“秦老板，快随老夫进来。”石墩中突然伸出段璆琳的手，向秦老板招了招手。

        秦老板抽了自己一耳光，活神仙嘛，总要有点本事，就赶紧跟上，走了进去。一跨过石墩，眼前的景色瞬间变了。

        一眼望去，是无际的云海，层层高山穿梭其中，一条小道蜿蜒而上，山顶有座优雅的府邸，白墙红瓦，还环绕着丝丝云彩，宛如仙境。

        “秦老板，请。”段璆琳引路走在前头，秦老板赶忙收回思绪，紧追其上，边走还不忘看看周围美景，要不是救命着急，定玩上一阵子。后又想，能生活在这样的仙境，不是仙人是什么。

        推开大门，向中殿走去，快走到中殿门口的时候，段璆琳停下来说：“秦老板在此稍等片刻。”便开门进去了。

        秦老板偷偷暼到画着芍药的屏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隐约听着里面细细簌簌的说话声，其余的也听不见什么。

        秦老板四周打量了一会，这时里面传出一个甜美的女声：“秦老板久等了，请进。”这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走上前，推开了门。秦老板沉浸在着美妙的声音之中，因着急想看看声音的主人，想着一定是仙女下凡，一不留神就跨过屏风。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光线不强，秦老板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昏暗，但隐约能看见一个少女倚在案几上。太想看看这位仙子的美貌了，秦老板揉揉眼睛，加快便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奴家起晚了，让秦老板久等了。”无梦说到。

        秦老板看到倚在案几上的少女估摸着十六七岁，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大概是刚睡醒，水汪汪的，胭脂色的长裙灵动妖娆，一双玉足修长白皙，脚踝上有朵精致的花型图案。

        “我都说了多少遍！穿鞋穿鞋！”段璆琳察觉到秦老板的眼神，神情微怒，找出鞋子，连忙给无梦套上，布鞋在脚上松松垮垮，很是慵懒。“秦老板，请到屏风外等，老夫孙女还小，不方便与外男会面。”说的内容感觉没什么，就是咬紧后槽牙的段璆琳，看着直接越过屏风，还直勾勾盯着看得秦老板，就恨不得马上给人赶下山，撒手不管。

        就这眼神，把秦老板吓回神，连忙觉得失态，退到屏风后。

        “鹤大夫，失礼了失礼了，冒犯了姑娘，如若……姑娘……姑娘未……”

        “秦老板，赶紧看令郎吧，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老夫能让你上山，也能让你滚下去！”不怒自威的段璆琳压低了声音，不满地情绪表露无疑。

        无梦推了推段璆琳，“秦老板，还请将令郎平躺放下，你先退出门外。”

        秦老板不敢迟疑，想想自己竟然敢对仙姑有轻薄之意，再不麻利些，只怕真的被踢下山，无功而返了。轻柔地放下孩子，弯腰，眼睛再也不敢到处乱看，退出并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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