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祁鹤是第二天早上来的，手上提了水果，一瘸一拐地。

        她来的时候季尧正在后山溜达消食，灵识扫了扫，惊讶地问：“你这是被人打了吗？”

        “嗐，被我爹给揍的。”祁鹤将带的水果塞给季尧之后就准备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抱怨：“都怪牧离，明明前几次小考都缺席，这次偏偏来了，你说来就来呗，交白卷不好吗，非得考个第一，害我成绩又垫底，回家就被揍了。”

        “那你不好好养伤一大早跑我这儿做什么？”季尧奇道。

        说到这个问题，祁鹤稍稍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问：“葛长老做的药膳真的很难吃？”

        季尧脸色变了变，艰难点头。

        祁鹤露出恍然的神情，拍了拍季尧的肩：“行，我知道了，绝食就绝食吧，我也挑食的。不过你身体不好，水果还是要吃的，我用攒的零花给你买了不少的水果，够吃几天了。”

        “……不是，你说谁绝食呢？”祁鹤来之前，季尧才从牧离的院子出来，早上吃的炎豆薏仁小米粥配小炒笋丝，吃得可饱了。

        祁鹤一脸疑惑：“整个内门都传遍了，说是你嫌弃葛长老的厨艺都已经绝食好几天了。昨晚掌门师祖还连夜召集各堂长老商议此事，葛长老当场做了自我检讨，长老会最终决定花重金从觅云楼请一位名厨专门为你配制药膳，不过听我爹说请厨子的钱得你自己出。”

        季尧震惊地捂住了心口，这不是要她的钱，是要她的命啊！

        祁鹤接着道：“我这不想着名厨到器宗还有一段时间吗，总不能让你一直绝食下去，所以特地买了水果来，你先将就吃，不够我再找阿舟借钱去。”

        季尧感动于祁鹤的孝心，但感动归感动，她还是努力澄清道：“我没有绝食，我吃得很饱！”

        祁鹤似是不信，随手抓了个果子塞到她手里，安抚道：“好的好的，你先吃点水果垫垫，我还得去宗学呢，听说今天新来了位长老，可不能迟到了。”说罢，又一瘸一拐地朝后山传送阵走去。

        祁鹤走后，季尧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思索怎么跟宁蒙说才能让他把厨子给辞了。

        这时牧离抱着书出门了，见季尧心事重重地坐在门口，不由望了望天空，诧异地问：“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你怎么坐外面了？”

        “屋子里闷，透透气……你这是要去哪？”

        牧离暗自磨了磨牙根：“听说宗学新来了位教阵道的长老，我去会会她。”

        季尧一听，脸色顿时不太好，立马跳了起来，几步上前揪住牧离的袖子，强硬道：“不许去！”

        牧离偏了偏头，表示不解。

        “昨日你才拒绝我说不想学阵道，今日便去找顾长老，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季尧发出了血泪控诉：“嘤，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看重战天宫的传承，嫌弃我的阵道来历不明。”

        牧离默了默：“并没有，今天一大早那位顾长老就派了弟子过来威胁，说是第一天教习缺席迟到者年末考核一律不及格，会被踢出内门。”

        新来的客座长老十分敬业，一大早就候在了阵室外，对来听学的弟子们一一登记，不时和声与弟子交谈，言笑晏晏。

        顾长老年轻漂亮，穿着打扮也甚是符合现在年轻弟子的口味，还没架子，很快就赢得了一众弟子的好感。

        尽管在与弟子亲切交谈，但她始终用眼睛的余光锁定着入口，似乎在等待着谁。然而直到她等来了牧离与季尧，也不曾等到她心心念念之人。

        顾长老急了，随手拉了一位弟子询问：“陶砚不来听学的吗？”

        祁鹤想过去与太师祖打个招呼，扶着屁股没走两步就被顾长老这么一拉，趔趄着差点摔倒，顿时没了好气，瞪着她：“我陶师叔天资聪颖，十二岁那年就以头名的成绩从宗学提前出师进入执法堂了，阵道课更是考出了宗学近百年来的最高分，哪还用得着来听讲？”

        顾长老失神地咬手指。

        失算了，听宗主说所有内门弟子都会到宗学进学，尤其是阵道课，即便达到三台境的长老也有不少选修的，没想到她家阿砚这般聪慧，居然无须她教。

        亏她还熬了一个通宵备课，摔！

        季尧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显得忧心忡忡，她听说战天宫与魔教历来势如水火，即便玉恒子对小孩无恶意，但估计不会教授顾萌太核心的阵道，再看顾萌那不学无术的模样，定然也是学不好的。器宗的阵道本就薄弱，若是让顾萌再乱来一通，怕是会耽误小弟子们的前途。

        她作为长辈，且是器宗阵道修为最高的，不忍心看着弟子们被祸害，所以也巴巴地跟来了，试图在顾萌胡说八道之际能及时纠正。

        牧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与她轻声道：“你也不必忧心，顾萌阵道天赋极高且天生灵识强大，在同龄人中数一数二，玉恒子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倾心教导她，所以她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走上讲台的顾长老冲着她们这个方位挥了挥教鞭，高声提醒道：“那位穿青色衣服的女弟子，课堂上请不要窃窃私语影响他人。”

        牧离看了看四周依旧喧闹的人群，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顾萌望着牧离那无语的模样，扬了扬眉，心中颇为得意。呵，封了她灵力又何妨？正好给了她一个混进器宗的借口。

        牧离定定与顾萌对视几息，撤回了原本淡漠目光，情绪酝酿一瞬之后，旋即侧过身，揪住季尧衣角，跺了跺脚，刻意放软了声音，目光楚楚：“老祖，她凶我……”

        因过于委屈而显得更加突出的鼻音似羽毛一般在季尧心底划过，很轻，很痒，让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在季尧的印象中，牧离应当是那种被刀架脖子上也不会示弱的人，但此刻……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偶尔也会撒娇，这是件好事。

        她用格外慈爱的语气说道：“听说魔教中人性子不大好，你不要与她计较，且她现在的身份是长老，你作为晚辈不能当众落她面子，否则就是犯上了。”

        就在牧离以为这是要她忍气吞声之际，季尧话音一转，刻意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她如今没了修为还寄人篱下，你要是心怀不满，私底下随意找个由头就能寻她的麻烦，不必背个当众忤逆师长的罪名。”

        听力极好的顾萌：“……”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后娘的歹毒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气归气，学还是要讲的，万一恶毒的后娘到宗主面前进谗言把她逐出宗门就没机会接近阿砚了，“好了，大家都安静，我们要开始讲学了。”

        出于对新长老的尊重，弟子们都很快回归到座位，乖巧地将书本拿出放好。

        顾萌不着痕迹地嗤了声，随后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在这之前都学了一些阵道基础，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之前学的那些通通没用，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她一开口就否定了先前所学，这让不少弟子感到诧异，同时又觉这位新来的长老大言不惭，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上门来招摇撞骗的。

        顾萌瞄了瞄那些弟子们的神色，也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直言道：“你们所了解到的是以灵力为基础的阵道体系，阵法威能的大小依赖于布阵者修为以及阵道水平的高低，简单点说就是只有修为达到了哪种境界才能布置哪一层境界的阵法，脱离了灵力是全然不行的，所以如果要成为化境的阵法师，前提就是必须在修为上达到化境，这也是灵力阵道体系中近千年来不曾有人达到化境的根源，毕竟要同时将修为与阵道造诣提升到化境比登天还难。”

        “以你们所熟知的护国殿下为例，她不到百岁就达到了化境，可谓是后无来者，但九百余年过去了，她也曾将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研习阵道，但她的阵道修为到如今还停留在入道境，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祁鹤有些看不惯这位新来的长老，当场质问道：“你又没见过护国殿下，怎么就知道她花了大把大把时间学习阵道呢？”

        “这位弟子，你的问题非常好，学海无涯，就是需要这种敢于质疑的精神。”顾萌没有生气，反倒是笑着抚掌，“我与护国殿下相识多年，逢年过节没少往来，阿娘在忙时还时常把我寄养在公主府，所以我对此知之甚详。”

        祁鹤上下打量她一番，一脸怀疑：“……敢问令堂是？”

        “顾渊凝。”

        “唰”的一声，在座三十几位弟子不约而同地腾身而起，抽出兵刃，怒视着顾萌。

        器宗与魔教结怨的事广为人知，尤其眼前这位可是导致两方结怨的罪魁祸首，是以他们都怒视着顾萌，恨不得掏出几个鸡蛋直接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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