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善恶

比索解掉头上的手术帽，大颗大颗的汗水已经将其打湿，不过一番努力没有白费，他瞟了一眼托盘上带血的子弹，好在把草履虫的命抢回来了。

        “草履虫怎么样了？”急诊室的红灯灭掉，莉莉安第一个冲了进来，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都被她无视，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那个浑身是血的草履虫。

        “还好吧，子弹偏了一点，不然打中他的肺叶就是十死无生，”比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现在心率基本稳定，体温正在逐渐恢复，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草履虫自己了。”

        “当然要活下来啊。”莉莉安低声道，像是在鼓励草履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比索伸出修长的手指，像是点击屏幕一样轻轻地按压斯泰尔的后背，光滑的皮肤不复存在，在厚实的绷带下，草履虫的背后的伤疤像是鳄鱼背部的骨刺一样分外突兀。

        “你不会对草履虫图谋不轨吧？”见到比索在斯泰尔背后摸来摸去，莉莉安开了一个恶趣味的玩笑。

        比索笑笑，也不在意：“我检查斯泰尔的身体，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他的胸前光滑如镜，背后却全是伤痕。”

        “你的意思是说，斯泰尔一直在逃跑？”莉莉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评价让她非常不满，草履虫的英勇是整个黑鸦有目共睹的，比索的话让她非常的反感。

        “他不是在逃跑，他是一直被偷袭，”比索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莉莉安满脸的不爽，“你还记得以前的格斗课吗？”

        莉莉安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个疯子一样的格斗老师教给自己最残忍的格斗方式：如何扭断敌人的关节，如何撕裂敌人的韧带，在力量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要怎么做才能刺穿敌人的心脏。他们用仿真材料做成假人，一遍一遍的贴身穿刺，任由那些殷红如血的颜料溅在自己身上。

        极度的血腥暴力，让她忍不住想起以前的自己。

        “格斗士教给我们，即使俘虏了你的敌人，也要将他绑住或者是打昏，只有限制住对方的战斗力，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在战场上，随身携带一根绳索是非常不切实际的行为，你的绳索随时会将你吊死，所以，‘将俘虏打昏’就成了限制对方战斗力的最好选择，”比索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不同的击打部位会起到不同的作用，攻击额头会令对方产生极大的痛楚，但是晕眩的可能极低，在阵痛散去后可能会激发俘虏拼死一搏的凶性，明显不适合，颈部的神经甚少，再怎么重击也无法令俘虏昏迷，所以，”比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太阳穴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但是草履虫从来没做过。”莉莉安不知道比索想要表达什么，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虽然不知道比索想要表达什么，不过，在莉莉安的记忆里，和草履虫交手的敌人确实从来不会有被打昏的经历，那个混蛋都是大大咧咧的把投降的敌人丢在背后，然后义无反顾的冲到头儿的身边，只有当俘虏举起枪的时候，他才会反应过来，然后发出夸张的尖叫跌倒在地。

        如果真的采取打昏战术的话，他背后的伤疤应该会少很多吧？

        “你们只知道‘太阳穴’能令敌人昏厥，却不知道那是怎样重要的部位，”比索叹了一口气，“那是头颅上最脆弱的的地方，颅骨和颧骨、蝶骨的连接处，它的下面就是脆弱的大脑，轻微的刺激就会使得整个大脑陷入混乱状态造成脑震荡，过度的打击甚至会直接致死。”

        “以草履虫的力量，如果真的采取‘晕厥战术’，只怕会直接踢碎对方的脑袋吧？”莉莉安脑补了一下草履虫出脚的场面，说出了相当血腥的猜测。

        “所以说啊，”比索再度叹气，“他比我们谁都要善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便不去使用，为的是不让他的别人受到过分的伤害，即使是他的敌人，”比索从一旁草履虫的风衣中掏出粗实的雪茄点燃，狠狠地吐了个烟圈，“他说过，敌人的罪过会由军事法庭来裁决，如果军事法庭做不了，才轮到他送对方去见上帝。”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草履虫好有风度呢。”莉莉安轻笑着。

        比索看着昏沉的草履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或许在战场上，他才是真正的绅士吧。”

        “只是可惜，草履虫没能亲手干掉那个杀了他弟弟的混蛋。”想到那个被利维坦贯穿的卡拉肖克潘，莉莉安愤愤的撇了撇嘴。

        “他的新弟弟已经为他报仇了。”比索又吐了一个烟圈。

        “这么强的弟弟，利维坦一定会很高兴吧？”

        “不会的，”比索斩钉截铁的否定，“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弟弟变成一个杀人魔鬼，战争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教室里念书写字，”比索狠狠地捻断手中的半颗雪茄，“即使他是一个超智能。”

        莉莉安缩了缩舌头，心底竟没来由的有些害怕，比索那张威严的脸令她心有戚戚然，在将利维坦投入战场这件事上，斯泰尔和比索都出奇的抵触。

        好像那不是为了战争而生的超智能，而是他们的兄弟。

        “东方对我们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沉默半晌，莉莉安还是开口打破了僵局，但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起来，对于机械时代来说，最有杀伤力的武器自然是超智能，黑鸦最出色的超智能自然就是利维坦，原本已经避开了的尴尬话题竟然又被自己引了回来，一瞬间，少女有一种想要掐死自己的冲动。

        “t33轨道正在修建中，一旦打通，东方的炮火将会对准我们的国土，”比索闷闷的点了点头，“我会为头儿研制新的火力系统，希望能取代利维坦在战场上的价值。”

        他看着昏迷的斯泰尔，声音格外轻柔：“善良的人，就该被良善以待。”

        浮屠殿的阴暗角落。

        墨镜男满不在乎的嚼着口香糖，唐在他的身后持刀而立，如同警戒的侍卫，他们的周围，是十数个模糊不清的黑影。

        “你……”

        “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这种老掉牙的问题就不要问了，”墨镜男老实不客气的打断了黑影未出口的话语，“那个小电子人已经被利维坦刺穿，所有的机能都在一瞬间损坏，我没有带着一堆垃圾跑来跑去的必要，卡拉萧克是死了没多久，但是铁骑兵都被黑鸦的机械军干掉了，我无从下手，到处都是黑鸦的枪，我能怎么办，”他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也很绝望啊。”

        “你是不能，还是不想？”慢悠悠的声音传出，却带着无尽的威严。

        “老四你这慢悠悠的语气让人很不爽，”墨镜男不满的吐槽道，旋即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不过，不能和不想，在你们眼里都是没什么区别的吧？就像在战场上，我们打垮了整个地方部队却没有割下将领的首级，依旧是被处死的下场。”

        “放肆！你要明白你在跟谁说话！”墨镜男暗有所指的话语很快激怒了其中一人，黑暗中骤然传出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也要明白你在对谁开枪。”唐的身影如同鬼魅，转瞬之间出现在黑影身后，武士刀的利刃寒霜似雪，照亮那张苍白的脸。

        殷红的血珠沿着刀刃滑下，暴怒的男人跌倒在地，瞳孔无限放大，唐的武士刀发出低沉的轰鸣，像是深渊发出的咆哮。

        “各位都是贵族，贪生怕死是你们的本性，对于超智能和改造者的渴求我自然能够理解，”墨镜男毫不客气的开口嘲讽，“但是这里是军部，是我执掌的地方，在对我开枪之前，你们最好先想想自己够不够资格。”

        “能让我屈服的，只有坚硬的拳头。”

        “还有米迦勒，”那个慢悠悠的声音再度响起，苍白的手掌奇慢无比的伸出，将唐手中的武士刀按回刀鞘，瘦小如同猴子一样的男人站起身子，“我给您三个月的时间，希望您能送给我下一个利维坦。”

        “你该庆幸你曾和我一起战斗，不然我会一枪打碎你的脑子。”墨镜男首次露出阴冷刺骨的笑容，“该死的亚列。”

        “你也一样，该死的梅塔特隆。”

        墨镜男笑笑转身离开，唐疾步跟上，留下一堆人和一具僵硬的尸体。

        “那个瘦猴子很强，”走了很远，唐对着墨镜男耳语道，“那么慢的动作，我却根本躲不开，很诡异。”

        墨镜男又想起了那奇慢无比的动作，像是慢放一百倍的电影，他笑了笑，即使那么慢又怎么能躲得开呢？那是天使的反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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