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婉仪也吃了一惊，就见一个满头大汗的丫鬟闯进来，气喘吁吁道：“王爷，快去看看罢！”

        沈郁堂和赵婉仪二人急忙赶到时，就见李嬷嬷满脸苦痛之色，倚在床边，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大夫正在为她诊脉。

        兰馨比他们二人要早到，正坐在床边握着李嬷嬷的手抹眼泪。

        沈郁堂一见，忙上前两步，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兰馨回过头来，看见是他，忙站起身来，福身道：“见过王爷。”

        沈郁堂胡乱一摆手，挂心着李嬷嬷的身子，又问了一遍道：“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站起来，拱手道：“回禀王爷，嬷嬷是中了噬心散的毒。”

        沈郁堂皱起眉，问道：“何为噬心散？”

        老大夫道：“噬心散其药，便如同其名，让人感到噬心之痛，每日都会发作，直至疼痛过度而死亡。”

        沈郁堂沉声道：“可查出来了是怎么中的毒了？”

        听闻此言，兰馨却是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了赵婉仪两眼，脸上尽是不忍之意。

        赵婉仪狐疑道：“兰馨姑娘为何看本王妃？”

        就听见原本虚弱的李嬷嬷突然激动起来，看着赵婉仪，连连咳嗽不止：“因为噬心散的毒，就是在王妃给老奴的那颗仁王仙草里发现的！老奴不明白，到底是何处得罪了王妃，才让王妃这么恨老奴，竟然想置老奴于死地？”

        赵婉仪目瞪口呆，忙道：“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嬷嬷死呢？”

        兰馨也赶忙上前扶住李嬷嬷，一边轻轻为其顺着背：“是啊嬷嬷，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王妃待人那么和善，又素来尊敬您，怎么可能会害您呢？”

        李嬷嬷摇了摇头：“兰馨，你那么善良，自然是不会懂的。王妃，老奴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主子们叫老奴去死，老奴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可是也要一个理由罢？老奴想不明白，想了好久，无非是老奴曾经多嘴，说过王妃几句不好，可是老奴想这也罪不致死啊！”

        赵婉仪到这般时候反而镇静下来了，她稳声道：“我是无辜的，当初送那颗仁王仙草，完全是为着嬷嬷的病快些好起来。说到底，我并没有要害嬷嬷的动机，就算仁王仙草里面有噬心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下的，煎药的奴婢，小厮，侍女，都有嫌疑。”

        李嬷嬷恨声道：“到了这个时候王妃还要说此事和您，没有关系么？老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们这么害老奴，有什么好处么！”

        赵婉仪急道：“这么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她平复了一下气息，道：“嬷嬷，仁王仙草是我送到你手上的，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若是我在里头下毒，那岂不是在场的都是证人么？”

        李嬷嬷显然是心火未平，听到这句话，竟是“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兰馨忙扶着道：“嬷嬷赶紧躺下，不要说话了。”

        沈郁堂一直沉默，到这时方才沉沉开口道：“王妃，你先回茗月轩罢。等到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都不要出来了。”

        赵婉仪知道他这样做在所难免，毕竟李嬷嬷是养育过他的奶娘，只是将自己禁足还是体现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但是心中仍旧是止不住地委屈，抿着唇道：“好，妾身希望王爷能够还妾身一个清白。”

        兰馨面露忧愁之色，站起来，轻轻唤了她一声：“王妃……”

        赵婉仪看着她，笑道：“你要照顾好李嬷嬷，知道么？”

        兰馨重重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对于赵婉仪来说，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回茗月轩的路上，落绢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出声宽慰道：“王妃莫要担忧，王爷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的。王爷让您待在茗月轩，也是为了保护您呀。”

        赵婉仪道：“我倒不是在想王爷，你觉得，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落绢下意识道：“赵二小姐？”

        说完又觉得荒唐，摇摇头说：“这也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那这赵二小姐能力也太大了些。”

        赵婉仪也道：“是啊，我本来以为是赵晚清，可是她又哪里有这个能力？只求快点找到真相，不然到时候，为了口供，连你也得受刑。”

        就算沈郁堂相信她，为了让盯着睿王府的这么多双眼睛没有把柄可循，也为了维护主子在睿王府众人心中的威信，定是会将落绢施以重刑的。

        结果便是两种，一是落绢挺过行刑证明她的清白，一个就是落绢受不了行刑屈打成招。

        赵婉仪想到这里，转过身去握着落绢的手道：“落绢，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落绢坚定道：“王妃您放心，奴婢是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赵婉仪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走，她想到了落绢尚在襁褓的儿子以及年迈的老母亲。

        她又怎么忍心看着落绢为她死去。

        快到子时，沈郁堂才披着一身风霜回了茗月轩。

        一看见赵婉仪仍旧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个羊脂玉碗，碗中浅浅一泊透明的液体，好似泛着盈盈的微光。

        沈郁堂一看见赵婉仪，心尖就抽搐了一下，他柔声道：“怎么还没有睡么？”

        赵婉仪抬起头来，看见是他，便问道：“李嬷嬷怎么样了？”

        沈郁堂道：“那位老大夫，是嬷嬷的故交，医术好得很，却也说嬷嬷的毒若是不解的话，就没有几天好活了，可是噬心散此毒虽然常见，却是无药可解的。”

        赵婉仪顿了顿，伸指点了点面前的玉碗，道：“你把这个给李嬷嬷喝了罢。”

        沈郁堂下意识道：“这是什么？”

        说完就觉得不妥，但是却已经无法收回了。

        赵婉仪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淡淡笑了笑，道：“你不信我？”

        沈郁堂忙道，“不是，我只是……”

        赵婉仪站起来，向里屋走去，一边道：“王爷不用解释，妾身若是敢在这里面下毒，那也是蠢的很，反正嬷嬷只有几天好活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沈郁堂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赵婉仪今日看起来疲惫得很，又知道她定是生气了，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暗暗咬了咬牙，恨不能将方才那个自己打一顿。

        正自懊悔，赵婉仪的声音便又传过来：“最好别说是妾身给的，不然嬷嬷执意不喝，到时候去世了就不好了。”

        沈郁堂忙道：“不是，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却没有回答。

        沈郁堂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再进去一看时，就见赵婉仪已经裹着被子，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沈郁堂便端着那碗液体去了李嬷嬷的房间。

        说来也神奇，一碗下去，李嬷嬷原本苍白得好似白纸的脸竟是迅速恢复了红润。

        再叫那位老大夫来看时，竟是发现体内的毒完完全全地解了，没有一丝不对的地方。

        李嬷嬷劫后余生，惊喜地问沈郁堂这解药是何处来的。

        沈郁堂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

        谁知嬷嬷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他便只好劝道：“嬷嬷，王妃送来这药，也是好意，您就不要对她抱有成见了。“

        沈郁堂中毒之事，李嬷嬷后来还是听说了，当即便冷声道：“当初你中毒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拿出这药给你？如今我看就是她的阴谋！看事情败露，拿出来假证清白的！”

        沈郁堂在看见那药的时候，就开始使自己尽量避免想到赵婉仪曾经和他说过的灵泉。

        因为一想到这个，他就会止不住地想到赵婉仪当初跟他说过的，这灵泉，只有空间石的主人才能用。

        就会止不住想，为什么如今能够拿出来。

        李嬷嬷见他眸色沉重，便也不忍，道：“殿下，老奴就是想您对身边无论什么人都多留个心眼，王妃是美貌，但是也不能让她蒙蔽了您的心啊！您是天皇贵胄，将来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沈郁堂头疼得很，他伸手按了按额角，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李嬷嬷从枕下拿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表面绣着一对鸳鸯和一片雨打的残荷。

        她将香囊递给沈郁堂：“瞧你精神不大好，可是睡眠不好？这是兰馨做给我用来安眠的香囊，便给你带着罢。”

        沈郁堂忙推辞，可是李嬷嬷怎么容得他推辞，当即便伸手，将香囊系在了沈郁堂腰间。

        沈郁堂便也只好接受了，无奈道：“那本王过会儿叫人送些沉香来，嬷嬷好好休息罢，本王便先告辞了。”

        赵婉仪虽然说是禁足，但是吃的用的，一样也没有短少她的——毕竟她还是和王爷同住，而且她也仍旧是王妃，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于是日子也还是一样的过，赵婉仪还是照样研究她的医书，只不过总是浮现出沈郁堂面带犹豫与怀疑的脸。

        她气恼地一把掷了书册，正要叫落绢进来，就看见她竟自己走了进来。

        低声道：“王妃，沉水阁伺候的小玉求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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