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辈子保护你的

太夫人在主位端端正正坐下，龙头拐杖的龙头处衔着一颗红宝石，闪着冷冷的光芒。

        太夫人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看向扶着她的双膝跪着细声细语的孙女，眼神中却含着慈爱。

        她听罢赵婉清的话，抬起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顿了一下，对着赵晚清说话，却将目光投向赵婉仪。

        “怎么你身边的丫鬟不见了，要去问你姐姐？你姐姐现在也不住咱们府中，去了睿王府上做睿王的王妃。”

        轻描淡写，却字字句句透出了对赵婉仪的漠不关心。

        赵晚清用余光看了一眼赵婉仪，见她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只是一脸关切的给身边的睿王夹菜。

        便转过脸，故意提高了音量，用让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孙女这不是惦记着姐姐在睿王府，不知过的好不好，便派了碧桃去探望探望姐姐。谁知碧桃竟一去不复返了。孙女这不正在询问姐姐可知碧桃去哪儿了呢！”

        太夫人听到这里，板起脸来，看向赵婉仪。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你妹妹的丫鬟去了趟睿王府上，还能够把人给丢了？”

        放在往常，晋国公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最怕太夫人，平日里杨氏教训她，还可能被顶两句嘴，但是只要太夫人一说话，大小姐是什么也不敢说了的。

        赵晚清正是想到了这一着，便也不说话，就等着看赵婉仪的笑话。

        谁知他们都没想到，面前的赵婉仪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人尽可欺的懦弱少女了，因此太夫人和赵晚清等人预想中的认错并没有出现。

        反而是赵婉仪一副恍若未闻的，还在和身边的睿王低声说着什么，太夫人瞬间就有些挂不住脸，正要呵斥，却见赵婉仪袅袅地站起身来。

        要说赵婉仪的美貌，京城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从前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且杨氏素来亏待，平日里给的衣服都是丫鬟穿旧的衣裳，也从不裁新衣给她，故而看不太出她的容貌如何。

        然而自从嫁入睿王府，虽则沈郁堂夜晚凶神恶煞，却自从她帮他抑制了怀梦散之后，也没让人亏待了她，王妃品制所有的，她一应俱全。

        故此番赵婉仪从座间站起，身着正服，更显得仪态端方，倾国倾城。

        太夫人从未在赵婉仪这个从来都是闷声不响的孙女身上看到过这样威严的气质，呵斥的话一下子卡在喉间。

        沈郁堂也不由得放下了筷子，喉结动了动，拉住赵婉仪的袖子。

        赵婉仪低头，看见他眼中闪着一丝惧怕，竟是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忙对他轻轻笑一笑，揪揪耳朵。

        “郁堂，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吗？如果有人欺负我们，我们就要反击回去，直到别人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为止！”

        四下寂静，她这番话听在太夫人耳中，就是大逆不道。

        晋国公也皱起眉，正要斥责，却见赵婉仪盈盈一拜，朗声道，“祖母，父亲，女儿有一疑惑，想要您二位为女儿解答。”

        也不等二人答应，便又径自开口。

        “若是下人不知礼数，顶撞主子，该当何罪？”

        还未等太夫人说话，赵晚清就抢道，“赵婉仪，你不要血口喷人！”

        太夫人也摇摇头，“再怎么着，碧桃也是清儿的丫鬟，要定罪也得交由清儿再做定夺，大姑娘太过鲁莽了些，扣着丫鬟像什么样！”

        赵婉仪轻轻一笑，又接着问道。

        “若是下人顶撞的这个人是王孙贵戚、天皇贵胄，那这个下人的主子便又该当何罪啊？”

        这下赵晚清不敢则声了，担忧地唤了一声，“祖母……“

        太夫人虽说经历过大风大浪，却也只是个闺阁人家。涉及到朝堂，便也不好说什么，将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显是气极。

        晋国公便也在这时顺势开口，却是对赵婉仪的斥责。

        “胡闹！清儿是你亲妹妹，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吓唬她？还不赶快把碧桃送回来，再和你妹妹赔个礼道个歉，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赵婉仪轻嗤一声，亲妹妹？下毒时怎么不想着是亲妹妹了？算计她清白时也没想过原主是他们亲孙女、亲女儿、亲姐姐！

        “父亲怕是以为女儿在说笑？下人举止无状，是做主子的管教不力，王爷震怒，已经让人回禀了陛下，就看陛下如何处置了。”

        “荒谬！”晋国公拍案而起，“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不孝女儿！”

        太夫人想着国公府，也斥责道，“还不赶紧劝劝睿王殿下，要殿下去跟陛下说这都是一场误会，是你小题大做，惊扰了天颜，让此事就此揭过便罢！”

        平日里也不知道太夫人让原主这样顶过多少黑锅，赵婉仪冷冷一笑。

        “祖母，父亲，怎么妹妹是你们的女儿，我便是抱养来的么？妹妹派人来看我，这好意我心领了，还破例赐茶给那丫鬟。谁知她竟不知好歹，当着王府一众下人的面，将一盏热茶浇在我裙上。”

        “那宫裙还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呢，娘娘直言下次我进宫请安，定要穿那身裙子去呢。如今被烫坏了，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可如何得了！”

        一时间众人都哑口无言，赵婉仪冷冷一笑，不欲与他们多言，拉了沈郁堂。

        “王爷也累了，便回房歇息歇息就回王府罢。这国公府墙壁都是漏风的，到时候可要让王爷上奏夸奖一番父亲您的高风亮节呐！”

        赵晚清怕极了，见她要走，忙尖声叫道，“快拦住她！拦住她！不许她走！”

        门边惯常伺候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听命便纷纷上前。

        眼见着左右侍从一下子拦上来，竟是想要挟住她，赵婉仪不由心里一紧，就见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沈郁堂一把抓住最前面的一个小厮，他显然是下手极重，疼的那小厮不由得大叫一声。

        赵婉仪看着他宽厚的背脊，听见他一字一字，狠辣阴沉。

        “谁也不许，碰我娘子！”

        赵婉仪看着沈郁堂宽阔的肩背，一时百感交集。

        沈郁堂毕竟是王爷，且纵然痴傻，武力却不低，小厮们忌惮，国公爷也不敢喝止，便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出了前堂离去。

        这可急坏了杨氏，赵晚清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爱的好似眼珠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一想到赵婉仪居然要将碧桃送到陛下跟前，说是赵晚清管教不力，她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直急得向晋国公道。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您要想想法子呀，清儿平日里是最孝顺您这个爹的了！”

        赵晚清也浑身冰凉，她没想到一向欺负惯了的赵婉仪竟能够反击的如此吓人，一想到不知道睿王会不会听信赵婉仪这个小贱人的，到陛下面前添油加醋说道一番，她就焦急万分。

        别的倒罢了，她相信以父亲的实力，能让她安然无恙地化险为夷。

        只是……

        赵晚清想起了三皇子温润的笑颜，虽然只是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但是她却再也忘不了他。

        赵婉仪一路都没有说话，她着实被气得够呛。

        虽说早已知道国公府各个都不盼着她好，真让她亲身经历着了，又觉得寒透了心。

        沈郁堂瞧着她的神色，也不敢说话，只不住地转头瞧她。

        赵婉仪倒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你总瞧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花儿！”

        沈郁堂忽地蹲下来，一把搂住她的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正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赵婉仪被他的动作惊得一滞，又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沉香气息将她团团拥住，脸颊不由得热起来，小声嘟囔道，“你做什么……”

        沈郁堂抬起蝶翼似的又浓又纤长的睫毛，委屈又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娘子是不是生我气了？娘子不要抛下我！“

        见他又开始发小孩子脾气，赵婉仪哭笑不得，道，“怎么我就又生你气了？”

        沈郁堂黯然垂下眸子。

        “娘子叫我不要肆意妄为，我却没有听娘子的，掐了那个小厮。”

        他突然激动起来，梗着脖子辩白道，“我那是为了保护娘子！一想到那个人要碰到娘子，我就不开心！娘子是我的！抱只能我抱，别人要是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废了他！”

        赵婉仪感到鼻子酸酸的，她微笑着抬手，给沈郁堂顺了顺毛，柔声道。

        “我知道郁堂是为了保护我呀，我没有对郁堂生气。只不过是，发现自己的亲人那样冷漠，不管是谁都会有点不开心的。”

        她伸手点点沈郁堂的鼻子，看见他脸上绽开了明朗的笑意。

        “有时候还挺羡慕郁堂的，有陛下和太后娘娘的疼爱。而赵婉仪……估计只有她那死去的娘才会惦记着她吧。”

        沈郁堂一知半解，忽然站起来，按住赵婉仪双肩，很郑重很郑重地看进她的眼睛。

        “娘子，还有我，我会一辈子惦记着你，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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