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三月底四月初，也就是春季后期的时候，杏冬中学的全体师生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次阶段性考试。司予在这忙碌且紧张的校园氛围之中参加了学校或年级里组织的多种相关会议，然后是监考，监考各种科目、各种年级。在无聊枯燥的监考任务结束之后，司予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工作任务，批改卷子、登记成绩等。毕竟在重点高中学校里面，考试是家常便饭，而这种阶段性考试作为学校自发组织的对学生的考核形式之一，更不应该占用师生过多的时间和精力，速战速决才是关键。

        在学校的统一指挥下，教师们马不停蹄地批改卷子，学生们则是忧心忡忡地等待成绩。所幸这种众人忙得昏头转向的时期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并没有持续太久，成绩正式公布于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相对紧张的时期过去了，司予也完美地错过了与外婆之间的约定。司予当时只是看到轮值表上的安排而忘记把考试工作的因素考虑进去，就愉快地对外婆做出了承诺，幸好在考试开始之后司予反应过来就给外婆打了电话讲清楚了，否则忙到今天恐怕要外婆担心到直接通电过来。

        晚上第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已经响起，然而办公室里面仍然挤满了学生，有围着老师办公桌查看成绩的，有围着老师共同讨论习题的，有兴奋愉快跃然脸上的也有失落丧气掩饰不住的，完完全全的中学生得知成绩后的真实写照。

        司予不是故意对着此情此景专门感慨一番的，只是司予确实是有点太闲了，以至于观察起了办公室里面的情况。司予已经在办公室里面坐了几乎一整个晚读时间了，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和讲题讲到忘我的科任老师们，司予不能不羡慕。

        司予最后备起新课来了，但自身内心暂时无法摆脱的不平静和外部环境热闹的讨论对话声依旧使得司予不能全心投入备课工作之中。

        好歹也来几个小朋友来问问生物成绩吧。

        不不，一个也可以。

        好吧，来和老师聊聊天也可以。

        司予托腮，目光随着来往的学生们而动，然后停在一个进办公室门后就往自己方向走来的女同学身上。司予下意识惊喜，然后稍微收拾下桌面，再一抬头，那女同学停在了身旁的政治老师身边。

        司予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下这个现象，那就是，即使是担任文科班的政治科目教学的教师身边也没有比自己热闹太多。再者，以本次阶段性考试的成绩作为主要依据来看自己任教的三个班级，整体水平处于年级水平的中等偏上位置，因此司予希望无人问津是学生们自我查漏补缺后的个人选择。

        司予稍微想开了一点，重新关注回自己的桌面的课本和教案，却被对面杨老师的询问打断。

        坐在司予对面办公桌的是化学老师杨汇。

        见到司予抬头应声，杨汇就转着工作椅到了司予桌边，对司予说：“司予，晚自习结束后，我们要不一起到学校附近新开的面馆吃宵夜？”

        “老北京炸酱面那间吗？”旁边的政治老师正好解决学生的问题，听到杨汇的话，顺便问了句。

        杨汇说是，停顿半刻，然后同样笑着问对方：“小钟老师要不也一起去？”

        钟老师似乎想到什么，但她并不确定，于是她抛出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答复：“那我得看司予怎么说了。”

        杨汇实在没预想到这个回复，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司予本人去不去，接着两人齐齐看向司予，似乎这顿宵夜的有无就取决于她了。

        其实，司予现在正抱着什么都没做也还是想要酬劳下自己的心态，她确实想去吃些新鲜的食物。顾不了那么多了，精神或是物质上的饥饿，今晚必须摆脱其中一个。

        司予对身旁两位老师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最后，周日的工作以到新开张的面馆消费的行为完满结束了。

        天气逐渐变热，校园内的树木草丛也愈发欣欣向荣。学生们也都慢慢地随着天气变化脱去校服外套，仅是留下长袖的校服t恤，当然也有学生早已穿起短袖，搭配着下半身的长裤。

        一切都像是夏天已经悄然而至，只是夏天中随处可听的各种虫子叫声还没响起，这可能是可以证明春天还未曾过去的唯一证据了。

        这时距离上次和外婆约定好的时间快小半个月了，显然，司予在阶段性考试结束后也没能抽出时间回去老家一趟，但在接到司樹拨过来的电话时，司予真正地找到了时间。

        司予结束下午前两节的课时，布置好班级对应的作业，就接到了小樹的电话，然后花了点时间向上级请了两天假。她急忙忙地往办公室走，继而在办公桌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坐高铁回家。

        杨汇正好从门外进来，看见司予一副匆忙的样子，走到座位好奇问道：“你这是急着去哪里？”

        司予没抬头，手里拿着早上过来时带的饭盒，只是答道，家里可能有急事，得回家一趟。

        “什么急事？”杨汇当下问道，“你现在走吗？要不我送你过去吧。”杨汇话音刚收，顿时发现自己显得冒昧。于是他开声补充：“正好我今天也没课了。”

        杨汇庆幸这个时候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司予两个人。他和司予是同事，且还是关系算不上太熟悉的同事。他不想自己的这份心思在这样早的时机就被大家知道，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杨汇观察着司予的反应，发现司予并没留意到自己在乎的那份冒昧。

        司予从手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抬眼看他，感激道：“多谢小杨老师，不过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她正在过来的路上。”

        杨汇了然，随即表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他。尽管杨汇听了许多来自朋友的“情感建议”，例如主动、直接才是人间正道之类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是这种路数上的人。因而对司予，杨汇也是选择从一系列的小事入手，客气到任何人也无法意识到就最好。

        车站外。

        简禾琪似乎对司予表现出难舍难分的情绪，但司予知道她是想跟着自己一起回外婆家，因为她恐怕比司予更怀念外婆的厨艺。

        “走啦！”司予拎着手提包，跟简禾琪招呼，“你这不是要工作吗？五一再和你一起回去，到时候我少吃些外婆做的糖醋鸡蛋，怎么样？”

        司予认真地与简禾琪开着玩笑。

        简禾琪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点头同意，其实简禾琪要是想去随时都可以去，只是现在单纯想要和司予开下玩笑。简禾琪知道司予姐弟间的大部分事，也清楚这次电话的不同之处。想到重要的事，简禾琪将耍赖脸换成正经状：“坐车要注意安全。弟弟闯祸嘛，就狠狠地教训好了，但回家最重要的肯定是要开心！”

        司予认同，两人告别，司予进站，候车坐车。

        司予坐上列车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

        既不用上课，也无需交谈，这时候一个人静下来，司予想的东西也变多起来，在脑海的边缘泛出了一些隐现的担忧。

        司予当即向外婆拨通电话，自然是免去小樹半个小时前来电那件事，然后问了些外婆和小樹的生活常事。如此亲自确认，司予才抛去那些不清楚从何处而来的担忧。

        现在细细想来，司樹应该是向老师借的手机给司予的通电。

        司予还记得他在电话那头问的那句“你有空吗”，不同于上次他接电话的表现，这次刚一拨通等到司予的问候后，他就直奔主题。司予度过几秒的缓冲时间，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小樹。以为他有事要和自己说，便回他说有空，然后司予就等到了另一个问句，“那你，可以到我学校一趟吗”。

        ……原来是这种有空。司予有点不知所措，但听着对面有些勉强却又夹杂着无奈与尴尬的请求，司予说好。

        似乎时间紧张，又或者只是因为司樹不愿意在电话里面说太多，司予决定到了学校再了解。准备要挂电话，而对面出声“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没空也可以的”。

        现在司予想起也觉得那是别扭到不能再别扭了的一句话。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虽然司予从没试过被叫家长，也从没被别人当作是家长请过，但是司予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当下即是那一位“被请的家长”。司樹口中的“不是什么大事”很明显令司予在意到不得了。

        司予对于他拨打这通电话的具体缘由不得而知，但这是司予几年来所接到的来自司樹主动拨来的唯一一通电话，说一点也不担心是假的。司樹给远在四百公里外的姐姐打电话以通知她到学校去，这样地舍近求远，真的会让司予担忧外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令人放心的是，司予已经联系过外婆，外婆只是在家里菜园子捣鼓菜苗。倒是在学校里面的小樹，看来是真的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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