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春雨缠绵，早春一旦下起雨来往往就是连着几天都处于“持续性下雨，间歇性停雨”的天气状态。可不，最近这雨下到今天，这周的周五，可算是真正地停了。

        早起赶往学校的司予刚一走出家门，就感受到长达一周左右的雨天所带来的阴霾被清晨的阳光一扫而光。和往日一样，在路上解决好早餐问题，司予也就刚好到达了杏冬中学的正门。

        或许因为今天是星期五，还是一个久雨放晴的星期五，学生们似乎比前几天更活泼、积极。司予随着学生的大流走过正门，耳边全是学生们的声音，有向路过的老师问候的，有计划着周末外出计划的，还有讨论即将到来的阶段考试的。光是听着这些有一段没一段的交谈声，司予就能想象到十几岁的他们或是眉飞色舞，或是面容略显烦恼，简单到可爱且有趣。

        司予走进校内便直往第三教学楼走去，脑海中回忆着为高二12班制定的早读计划以及自己所教班级的进度对比。在这种心有所思，步伐也快的状况下，司予始终未能留意到身后的招呼声，直到声音的主人追到司予身边。

        “司老师，早上好！哇，我一直在后面叫你来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与司予在同一办公室的化学老师杨老师对司予侧头，笑问道。

        司予有些抱歉：“啊，早上好。我刚刚想着别的事情，就没听见你的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

        “虽然在路上思考看似小事，但还是要多多注意，走路还是专心些更好。”

        司予很是客气地答：“多谢提醒啦。”心里却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走路好些，要说坐在办公室里面，大家那是公事公办，确实没事，但自己和他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交情，一路相对无言，实在是尴尬。

        司予正试图找些话题来过渡一下，就听见杨老师开口谈起昨天开会安排的阶段考试工作，还问起了具体监考、后勤之类的分工。急切地想要知道安排，这种心情司予能够明白。司予只得告诉他，具体安排一般是会后一两天发布。

        司予出现在高二12班教室的前门的时候，学生还没来全，教室却已响起了零星的读书声。对此，司予想起办公室里面其他老师对12班的评价以及这一个月来的早读情况，不禁有些欣慰，其实也没有那么不乖嘛。

        第三节早课之后，司予收到了失联人口简禾琪的微信。

        简禾琪大宝贝：鱼儿，我被老妈赶出家门了！想不到啊，老板还没催我上班呢，我妈竟然让我去工作，别整天在家里瞎嚷嚷，流泪jpg

        司予坐在办公室里面差点笑出声，但一想起简禾琪这人放的假已经接近两个月了，就觉得自己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一个。

        司予：打住！我会站在阿姨的那一方，并且为我的立场坚持到底。言外之意即是，你一个出去耍够了的人配不上辛苦劳作的我的同情。

        司予看着对面发过来的新消息，如果简禾琪的问题是那近火，司予就是那远水，虽然并不担心简禾琪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但是司予还是决定下班后正经地安慰她两句。

        司予收拾好工作位上的材料，拿起单肩包，和同样还在办公室里面的语文老师告别，便走出了办公室。正是课间休息时间，教室外的走廊是围在一起聊天的男女生们，司予走过12班的时候，发现几个女生围在教室前门附近的栏杆护墙处，眼睛一直看向楼下，几人之间还很是热烈地讨论着些什么。

        看来还是一件大事呢。司予走近她们，学着她们把手放在护墙上，先看看楼下，发觉除了走动的学生老师并无特别的地方，再歪歪头好奇问道：“怎么啦？看什么呢，这可比上生物课认真多啦。”

        站在司予旁边的是11班的柳小如，听了前来加入围观行列的新成员的问题，立马激动回答：“可不是嘛，生……”女同学的手挽起新成员的手臂，同时目光收回，落在司予身上，然后，话没说完也不说了，只剩司予在无辜地笑。

        “老师！我意思是，什么课都是一样的，没有其他的任何意思，绝对没有！只是，现在这个也很值得留心！是大帅哥！”柳小如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为热切地挽着司予的臂弯，用眼神加语言示意楼下的集队广场中间位置。

        司予顺着指示望去，嗯，有点模糊。

        司予有点近视，不过除了四处活动或是下了体育课准备回教学楼的学生们，确实是有位高个子男性在和一位貌似学校领导的人在对话，而且看身边这几个小女生的反应，楼下两人应该聊了有一小会了。

        另外几个女同学在互相讨论，柳小如决定就拉着生物老师来讨论好了，见司予找对了位置，就要问司予的意思：“怎么样，老师？身高优势可太好了，样子也好看。”

        司予其实还在观察中，而且司予看到的不是线条，而是色块。比如那位高个子男性穿的是驼色上衣和黑色长裤，那位貌似领导的则是穿了白色衬衣和西裤，其余的除了模糊还是模糊。

        要说那是个好看的男人，也不是不行，反正司予在三楼这个位置看着那人，也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气质。不知怎的，司予想起了上次在烧鸭铺子遇到的何之临。

        司予转移视线，对旁边等待分享的柳小如认真地说：“嗯，确实很不错嘛。”

        “哈哈，对吧，我就说这是个缓解学习疲惫的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颜值嘿嘿！”柳小如有些自得地笑。

        司予顺着她的话头，拍拍她的肩膀：“有道理，但是课铃已经响了一遍，看完了就快回去认真上课吧。”

        柳小如听了，环顾四周，一脸震惊，和司予招呼后就和几个小姐妹一起火速回教室去了。

        司予有些无奈，挽了挽挎包肩带，也准备回家了。

        但事实上，下班是一个遥远的梦。

        司予在三楼到二楼的楼梯转口处遇上了高二的年级主任，这位年级主任一见司予这副下班的标配装备，就问了一些什么你们办公室还有哪些老师没有下班之类的问题，接着在得知3b办公室只有正在上第四节课的语文老师和准备下班的司予还在校内之后，立刻就给司予派了一份对司予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工作——对早恋违纪现象进行专项突击检查。

        于是，第四节课结束，学生们前往食堂吃完午饭，返回寝室准备午睡的时间段，司予和另一位年轻女教师正潜伏在其中一栋女生宿舍楼旁边的小树林里。

        司予还在思索，自己一个生物老师，居然还能和突击检查工作挂钩。另外，似乎同组的女教师也是被“抓”过来的，因为她看起来比司予还要不知所措一些。

        行吧，两个对于班主任工作的了解只停留在大学课堂上的新人教师只能自己摸索了。

        两人得了上级指示，打算严格遵守将所有含疑似可能的行为记录下来，对于明确违纪的行为则制止并且进行教育的原则。但是，且不说这大中午的，其实也很少人会在雨后初晴的时候来小树林吧，地面还没完全干透，树木之间隐隐约约还能闻到潮湿的气味。

        在司予化身为勤恳的“早恋突检小分队”成员，于树林中畏畏缩缩地采取行动之时，和高中时期曾教过自己的老师一起从教师食堂走出的何之临，在男女生宿舍楼分布区之间的道路一处，单方面与司予相遇了。

        其实是何之临单方面撞见了司予。

        起因是与何之临同行的赵老师在路过男生宿舍时，被临近午休时间却还在宿舍内大声喧哗的男生们激起了职业反应，随之而起的教育激情更是难以言表，继而在和何之临说了声稍等之后就直往男生宿舍楼内去了。

        这位副校长离开，何之临就在靠近男生宿舍楼的几张石桌旁边转悠。难得的晴天，难得的休闲时间，何之临一时之间怀疑自己这是到了休闲甚至无聊的程度。何之临的注意点从新种在石桌四周的小树，转到了间隔一条校道宽的对面小树林。

        虽然不是何之临正面对着的方向，但实在也无太大偏倚。何之临站定，目光看向对面女生宿舍正门入口附近的小树林，因同是新移植的小树，所以这小树林并没有太过茂密，司予的一举一动也轻易落入何之临眼中。

        这次见她，稍微贴近外墙的她身上穿的是黑色长袖连衣裙，脚下踩着纯白色帆布鞋，在以自己为中心的小范围内踱步的同时，她还时不时与身边的人交谈，再搭配上其探头探脑的动作……

        ……这是在干什么？

        何之临似乎确定了，大概是，抓早恋？但这样行动不是很明显吗？

        困惑过后，何之临得出唯一准确的结论，原来她是教师。不过，她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时刻害怕被老师抓住的早恋当事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何之临被自己笑到了。

        赵老师从何之临身后的男生宿舍走出，何之临听了几句来自老师的抱怨，脸上笑着从学生的角度安慰这位心系学生的老教师，而等他再回望刚才的位置，司予和另一位女教师也离开了。

        直到任务结束，司予这一小分组都只是一无所获，别的小组倒有找到些蛛丝马迹。不早不晚的时间点，司予也不急着下班了，干脆趁着教学楼还没到关闭时间，回去办公室打印科组里提供的学生练习题。

        不容易啊，由饿到不饿，或者是饿到没了知觉的程度也是挺厉害的，司予拍拍争气的肚子，叹气不已。

        刚一进办公室，司予发现里面坐着一位中年女性，正戴着眼镜翻阅语文老师桌上的报纸，因为这时其实不早了，办公室老师也都午休去了，司予猜测这位大概率不会是学生的家长。正推测着，那位女士听了动静也抬头，看见司予，还对司予浅笑，点头示意。

        是一位优雅的阿姨，大概是办公室里面任教语文科目的李老师的好友了。司予回以点头，柔声闻道：“请问您找谁？或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李老师，不用麻烦你了，谢谢你。”施雅和善地回答司予的问题，见司予完全是一副礼貌友好的样子，心里更生好感，话也多问了句。

        “这都挺迟的了，看小姑娘你是离开了再返回来的，没吃饭吧，要不要等会一起去吃饭呐？”

        “是呢，碰上些事耽误了，现在就回来拿点东西。确实是没吃饭呢，不过呀，阿姨等会和我们李老师去就好啦，我还得联系一下朋友，回家里吃就好啦。”司予对施雅笑道。

        校道上。

        “宇霞，我刚刚见到你们办公室那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了，挺安静的。”施雅边走边对同行的人说。

        “哟，我就去洗手间这时间，还给你看到了，我记得小予早下班了的。怎么，你要给小予介绍男朋友？”李宇霞半开玩笑道。

        “这倒不会，现在年轻的孩子可不喜欢受别人安排呢。”

        “那确实是，年轻人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选主意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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