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速写

“你不是来拆散这个家，而是来加入这个家？”

        阿玩侧过身，一只胳膊架在栏杆上，眼睛微眯，下巴扬起，脸色怪异地上下打量他，像是对一块猪肉做质检。

        “……”

        ren一愣，然后捂住脸，最后没忍住，干脆把手放下来，放声大笑。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笑意，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是啊，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你可以先听听我的理由，再决定要不要批准我的加入。”

        阿玩不置可否。

        “你也许知道thyme和kavin有个赌局。”

        “我听过，但不知道具体情况。”

        “thyme觉得你很好玩，然后知道了你拒绝了kavin的工作offer，就非要kavin一起，赌谁先让你屈服。”

        阿玩挑眉。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三番两次的出现，不引起thyme注意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没料到对方会觉得她好玩……好玩的点在于她没有屈服？怎么没有屈服？她明明表现得很唯唯诺诺。

        ren看着她的反应，又笑了。他今天笑的次数有点多了。

        “你不会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吧？当然，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你看上去都很听话，f4说什么就听什么，只是说出来的话有点……与众不同。”

        阿玩无语地看着他，您就直说二逼呗。

        “但对thyme来说，一个人有没有屈服于他，是看得出来的。有的人是一个面团，任人宰割；有的人是识时务，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有的人是面和心不和，但是屈服于thyme的背景。thyme心里都清楚，但他无所谓，脑子里怎么想都行，躯体老实听话就行，不要搞得像phupha那样难堪。”

        “thyme觉得你是个任性妄为的人。”

        “啥——”阿玩叫屈，颇感离谱，“他才是最任性妄为的那个人好不好！”

        ren并不否认她对thyme的评价，可他也好笑地看着她：“thyme确实是最任性的一个，但你……”

        敢说自己不纵情随性吗？

        阿玩自知理亏，乖觉地闭上了嘴。

        “kavin兴趣不大，他不喜欢强扭的瓜，不过我们谁的反对意见对thyme来说都没有用。要不是mira打过招呼，你是她的好闺蜜，恐怕thyme不会善罢甘休。现在mira走了……”

        阿玩挑起眉，ren终于提起了mira，也许是养气功夫好，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忧郁。

        ren的视线从远空挪回了她的身上。

        阿玩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接上道：“所以我的处境并不理想，为了避免潜在的风险，寻找一个新的庇护伞很有必要。因此你问我‘需不需要’而不是‘想不想’。”

        “你愿意假借情侣的名义给我提供庇护。”

        ren点点头，并不意外她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了然之后，阿玩的疑虑没有消去多少，反而又增添了些许。

        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让一个自己并不信任的人成为自己的男朋友？她也不敢轻易应允。

        这也就意味着他拥有了很多世俗认为理所当然的权利。在他行使这些权利的时候，即使阿玩向别人求助，也会被归结为情侣吵架而被搁置。

        没人会愿意惹一身骚，而且这个人还有权有势，不考虑性格，本质上其实和thyme没有区别。

        社会地位和家庭背景的巨大差异，会让对方理所当然的权利膨胀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举个极端的例子，即使把她强迫了，甚至怀孕了，但只要他在公众面前和她求婚，那么拒绝几乎是在自寻死路。

        说强迫谁信？

        多金英俊，没必要，是个女人都会投怀送抱。

        没做好措施怀孕了？

        一定是不够自爱，如果真的不想要，完全可以吃避孕药，绝对是套牢富家公子的手段。

        为什么要拒绝？

        像他这种地位的人，本来可以游戏花丛，都屈尊纡贵求婚了，这么深情诚恳，对你还不够好吗，别再欲擒故纵、待价而沽了。

        总之，错都在她身上，舆论都在对方那边。

        但是转念一想上午见到的kavin，设想的发展，一半按剧本走了，另一半却放飞自我了。对ren说法里的“kavin兴趣不大”，她持保留意见。

        “你为什么愿意？我明明让你不痛快了，还失去了mira。”

        不搞清楚ren的想法，她是不会考虑。

        ren的脸上显出颓唐。

        “你觉得mira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不会。mira很能理解周围每个人的心情和想法。”

        但可能也是因为出类拔萃的共情能力，导致她很难表达某些想法，某些会令在乎的人难过的想法。

        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一点。

        能意识到的人，会去询问她真正的想法，不会滥用这种宽容。

        而意识不到的人，把这种宽容当成理所当然。

        “你从来没发觉mira的真正想法吗？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其实……仔细回想，是有的。她有一次提到想在小巴黎买个公寓，但是感觉各种事情麻烦，要跟父母协商出资，要准备各种资料，因为她是外国人。结果我说了什么……我说，这么麻烦，还是租房吧，反正就快毕业回国了。还有说起周围的同学在考虑拿哪个国家的永居……”

        “想想当时自己说的话，我就觉得可笑。一听到某些可怕的可能性，满脑子只有反对的话。为什么我从来没察觉到呢？这么多线索摆在我面前，我亲手把它们剪断了。”ren自嘲道。

        “我也很诧异。在拳馆时，他们都不叫我名字，你却喊了我gorya，并让我不用跟着kavin。后来在mira的派对上，你向mira介绍了我（自己都记不住）的全名。虽然接触屈指可数，但你给我的感觉体贴入微。”

        “体贴入微，又是青梅竹马，却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也许正是因为青梅竹马。”ren捏紧了手中的铅笔，“小时候我生过病，没什么朋友。认识mira姐后，是她把我带着和他们三个人一起玩。那三个人，你也了解，年纪又小，不太会迁就我，尤其是thyme，被他欺负了还得我去道歉。于是为了让我能融入进去，mira姐很照顾我，一直调整所有事情来适应我，我便和她很亲近，亲近到……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了。我以为mira姐会永远照顾我下去。”

        阿玩转身靠在栏杆上，托腮远目：“你们俩很像诶。人家都说太过相似的两个人做朋友很棒，做情侣就不合适了。”

        ren瞟了阿玩一眼，合上手中的速写本。

        “所以mira姐喜欢你也不会喜欢我。”

        阿玩乍一听以为在拈酸吃醋，仔细体会，其实ren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比我想象中要好，至少很会自我反省。也许去法国还能追回mira。”

        ren释然一笑：“虽然上一局我败给了你，但这回我作为青梅竹马可比你清楚，以她的性格，如果决定了什么，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变。”

        这话听得阿玩有点纳闷：“她决定什么了？”

        “我没办法回复mira姐的原因，就是她第一次明确地对我说，她知道我的心意。”

        “可她不喜欢我。”

        阿玩觉得胸前的红领巾（bushi）更鲜艳了。多亏了她，才让mira知道应该找个≥阿玩的对象！

        ren转过身，把速写本夹在手中，看着她。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我为什么愿意帮你。”

        “因为mira姐和我说了phupha的事，拜托我照顾你。还因为，我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打败thyme。”

        “报小时候他欺负你还得你去道歉的仇？”阿玩一脸你这么记仇的古怪。

        ren忍俊不禁：“对，没错，帮我报仇。”

        阿玩目光扫过他，最后视线停在了速写本上。

        “我来的时候，你在画什么？”

        “啊……”ren有点意外，手指愈发用力地捏紧本子，“要看得花钱。”

        阿玩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骗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

        ren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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