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过往

虽然苏宁宁之前就和我说过林英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但我第一次看到她变成那个样子，是小升初时的暑假，那时苏海带着我们去美国游玩，我们在餐厅碰到了林英之前的朋友。

        她叫范丹

        范丹虽住在国外，但是当初苏薇薇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甚至知道我是领养的，但她不知道林英的病。

        林英的病，只有苏家的人和林英的心理医生知道。

        所以她见到我时，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说“我叫苏念薇。”

        她笑一下，说“念薇？是想念你薇薇姐姐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英却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不就是薇薇吗？”

        范丹眉头一皱“你莫不是伤心傻了，薇薇早就走了呀，还是在她生日那天。”

        林英愣了一下，突然抓着我的肩膀问我：“她说你不是薇薇，快告诉妈妈你是薇薇。”

        可我不是苏薇薇啊，这是我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于是我摇摇头说：“妈妈可我是阿念，不是薇薇啊。”

        林英听了很是激动，抓着我肩膀的手更有力了“不，你是薇薇，你是我的薇薇，你不是什么阿念。”

        我痛的快哭了出来，可是我还是坚持地说着“我真的是阿念啊。”

        我也不知为何当时会那么倔强的说自己不是薇薇，明明知道不能那么说，明明早就知道她只是将她作为苏薇薇的替身罢了，可自己偏偏那么倔强。

        范丹看到林英这样吓到了，急忙拉开她“林英，你疯了，你是要捏死她吗？”

        可林英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力气非常大，范丹一时竟不能将她的手从我肩膀上拉开来，没多久去买水的苏海回来了，可他也拉不开她。

        范丹叹了口气，对我道“孩子，要不你就承认吧，她真的疯了。”

        我已经痛到麻木了，但我也觉得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于是我说道“妈妈，我是薇薇……薇薇好痛，你能放开我吗？”

        林英这才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我，她怜惜的抱着我“薇薇，怎么了，那里痛，妈妈看看”

        “没事”我说“已经不痛了……”

        是啊，已经不痛了

        事后范丹出于愧疚，给介绍了个心理医生，就是乔森。而我们这次来美国明里是游玩暗里就是来找乔森的。

        乔森一直是华国有名的心理医生，不过近几年一直在国外搞研究，所以我们才来国外找他。

        苏海说要带我去医院，我没去，不过是被捏青了而已，和买个药酒随便擦擦就好了，我之前身上也经常淤青的。

        和乔森见面后，我们骗林英说只是身体检查，林英也没多想就配合着我们。

        之后胡诌了一个病因，让乔森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林英的主治医生。

        乔森检查后初步猜测她是精神受了刺激导致的心理障碍，所以才一直选择逃避事实。

        乔森说林英的情况有些复杂，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药物控制，不要去刺激她。可惜这个方法我们早就知道了。后来林英慢慢的有稳定了下来，我以为她快好了，谁知这几年她渐渐头痛了起来，有时候温柔有时候暴躁。直到今天……

        “好了，我的故事就说到这里，该说说你了吧，蒋善，你到底因为什么而做出这些事。”我说，“而且视频里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

        蒋善笑了起来“你说的对，那只是块砖而已，它只是一个引导好事者挖掘出你过去的事情，从而这个让所有人知道苏薇薇已经去世和你并不是苏家亲生女儿的事情，但我就想让他们知道，这是开始也是结束。”

        “你和晨曦姐姐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做到这个份上。

        “她救过我，从心灵上拯救了我。”蒋善道，“你有被人拯救过吗？”

        我思考着不语，她也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和她是在医院认识的，而我在医院的原因是学校里的人把我推楼梯上推了下去。”

        听到这，我愣了一下，“校园欺凌？”

        “嗯，我家是我爸爸是中了彩票才变得富裕起来的，爸爸拿着这笔钱做起了一些小生意，我家的日子慢慢的也富裕了起来。我爸妈认为有钱了应该让我过一个更好的生活，而好的生活应该从一个有名气的学校开始，我家的钱加上我优异成绩，我便顺利的进入了那所学校。

        学校的人大多是的富贵人家，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普通家庭的人，特别是我们家这种暴发户，他们觉得暴发户侮辱了他们所有的富贵阶层，所以他们总是会欺负我。

        我很喜欢跳舞，所以我的腰是很直的，走路也是挺直的。但他们不喜欢我这个样子，觉得我应该曲躬驼背才对。

        于是他们骂我，打我，门上贴的胶布让我低头钻过去，桌子椅子上沾胶水，拿着口香糖放在饭里让我吞下去，还把我关进厕所里……”

        说到这，蒋善似乎想起了拿着痛苦的回忆，久久没有说话。

        我有些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也不说话，静静的陪着她。

        蒋善慢慢的缓了过来，继续说道:“但是这些我都不敢和我爸妈说，他们很爱我，我很怕他们会为了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好在那些人也只是吓唬吓唬我，就算真的打我的时候也不会把我打出血，所以我一直默默的忍着。

        直到那天，他们不知道发什么疯，把我堵在楼梯口，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

        那不是我干的，可我知道是谁。因为那段时间班级经常丢东西，有一次我忘了东西回去拿的时候发现了她，我没有把她供出来，反到是她，呵，倒打我一钯。

        推搡间，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那年我九岁。

        他们毕竟也是一群孩子，顿时也慌了，去找了人将我送到医院。

        至此，我父母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

        于是他们闹到了教育局，由于不只我一个人遭遇这样的事情，学校还有很多工读生也遭受过这样的待遇,所以我爸妈联合其他家长在街道上大肆宣扬，这件事当时在社会上起了很大的风波。高层机构派人下来调查，还查出了其他不少的事，于是那个学校被查封了，那些人也都被退学。

        不过像他们这种人还能去别的地方不是吗？可我们受到的伤害却是会永久的残留在我们身上。

        我醒来后，就看见我的腿被打上了石膏。我一度以为我的腿要断了，因为我最喜欢跳舞了，我就在那哭了起来。

        这时，晨曦从我的门口路过看见了我，她看到我很伤心，就走了进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阳光透入窗口洒在她的身上，她就站在那阳光中冲着我笑，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是天使吗？

        她走到了我的床前，笑着对我说【别哭啦，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可不能哭啊。】

        听到这我愣住了，这是第一次除了爸妈以外有人夸我。

        因为一直以来，我很自卑，除了跳舞会绑起头发外，平时都是披着头发，因为近视还带着那粗大的黑框眼镜，牙齿还在矫正中所以带着牙套。

        吓得我急忙拿起旁边的镜子想看看是不是把脸也给摔坏了然后爸妈给我整容了。不然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为什么说我可爱呢？

        那些人骂我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说我丑，还说我就是丑小鸭还学什么天鹅跳舞。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啊，就是没戴眼镜而已。

        她噗嗤一笑，【你在看什么啊，你没有摔到脸啊。】

        你夸我也，我说，第一次有人夸我。

        【那是他们看不到你的美罢了。】她说【你明明很好看啊】她指着我的心，道【特别是这里。】

        【你要把头发扎起来，把脸露出来，你很好看的】说着她把自己头上的发圈脱了下来，用它将我的头发扎了起来，她的动作非常轻柔。

        扎完后，她说【你要自信一些，然后笑起来，没错，就是这样。】

        说着还拿出了手机按下快门。

        她问我，【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嗯”我看着相机中笑着的女孩，点了点头“好看。”

        我说“谢谢你，我叫蒋善，你叫什么？”

        她说【苏晨曦】

        她问我几岁，我说我9岁了，她说她比我大1岁，让我叫她晨曦姐姐，因为她也想当姐姐照顾着妹妹。

        她还说她很喜欢自己这个名字

        因为她是早上出生的，所以她妈妈给她起名叫做晨曦，寓意着希望。

        后来，由于我的腿打着石膏，不能行动，她便经常来找我玩。我们很有缘分，是一层楼里的。因为爸爸当时被吓到了，觉得vip病房才能让我好起来。

        而她的病需要静养，所以她父母也安排进了vip病房。

        聊天中我知道了原来她从小就有心脏病，靠着药物才吃撑到今天的，是医院的常客了。

        我和她说，我叔叔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他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把她治好的。

        她问我【那你叔叔叫什么？】

        我说，他叫蒋近，是我三爷爷的儿子。

        她笑了【好巧，我的主治医生也叫这个名字。】

        她可真爱笑啊，而且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看着她笑。

        她似乎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因为我不仅腿上有伤，身上还都是淤青。

        平时都穿着长衣长裤爸妈才没有发现，而现在是夏天，所以医院的病服是短袖，我身上的伤才显露出来。

        但她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只会带着药酒过来陪我聊天解闷，还经常鼓励我，要我经常笑。

        她说我笑起来最好看了，不对，她笑起来才好看呢。

        我说，晨曦姐姐你是我的太阳，照耀着我的光，指引着我。

        她笑了笑，说，既然我是你的光，那便向着我前进吧。

        妈妈也很喜欢她，说她人美心善，我疯狂点着头，没错，我也觉得，我也好喜欢她。

        三个月后，我终于拆了石膏下床了，虽然走路走着还费劲，但是我想第一时间去告诉她，我好了。

        她病似乎很严重，因为来看我的次数少了很多，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但她依然还是笑着。

        没关系，她不能来，就换我去找她。虽然我没去过，但我知道她房间的号码。

        我到门口的时候，蒋近叔叔在帮她检查，于是我乖乖在外面等着。

        叔叔出来的时候，我拉住他，“叔叔，晨曦姐姐怎么样了？”

        叔叔只是摸着我的头“去和她玩吧，不过要轻点。”

        然后叔叔便走了，我挠了挠头，这说了还是没说啊？

        不管了，我走了进去，看见她的家人，晨曦姐姐和我说过自己的家人，我按着记忆和他们都打了招呼。宁宁姐姐知道我害羞，就带着她爸爸妈妈出去了，让我自己和晨曦姐姐相处。

        “晨曦姐姐，你还好吗？”我搬来椅子，坐在旁边。

        【小善乖，姐姐没事。】

        “可是，你的脸好白啊”我说

        【姐姐怕晒，喷的防晒。】

        “哦。”我点点头，这样啊，没事就好，那之后轮到我来看你了。”

        【小善】苏薇薇突然道【四天后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折纸星星给我当礼物好不好？】

        我点点头，“好啊，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什么颜色都要，听说折满一千个星星就可以许愿，你给我折好不好，不过折好之前你不能来见我，答应我好吗？】

        我捧着自己的小脸，疑惑道“为什么呢？”

        晨曦摸了摸我的头，【因为这样你才能有时间把它折完呀。】

        “那好吧。”我说“可我这四天都不能看到你了。”

        【没关系，以后你就可以经常看到我了。】苏薇薇道。

        “嗯，你说得对，那我要快点回去让妈妈带我去买折纸了”

        【好，快去吧。】

        我把凳子搬回原处，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看她，“可是，晨曦姐姐，那这几天我想你了怎么办。

        【这样啊。】苏薇薇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高兴道“我每天给你送一束蓝色的满天星好不好？”

        【蓝色满天星？】

        “因为，妈妈说蓝色满天星的花语是--深深的思念呀。”说完，我还有一点小害羞。

        苏薇薇愣了一下，甜甜的笑了。

        然后，我便高高兴兴的让妈妈买彩纸去了。

        可谁想，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都还没有和她好好的告别呢。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我做好的星星放进玻璃罐里，拿着罐子开开心心的去找晨曦，可那间病房里空空如也，好像她没来过似的。

        我跑去问叔叔，叔叔只说她走了，不在这了。

        我问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叔叔只是说“没事，她回家了，她说有缘的话你们还会遇到的。”

        我又问叔叔，那她家在哪？

        叔叔说了一个地址，我急忙让妈妈带着我寻着那个地址去找，可到那里时，附近的人说他们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那天，我非常伤心也很生气。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她不是说要等着我要等着的礼物吗，到底是为什么？

        她说她就是我得光，我向着她前进就好了，可是我连她去哪里都不知道，我要找怎么向着她前进啊。

        后来，我整理好情绪，一边寻找她一边让自己变得更好，我相信她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不告而别的，等我将优秀的自己放在她面前时，她一定很开心。

        可她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怎么也找不到。

        谁知一年前来m市的参加比赛时竟看见了你，我很高兴。可是一转眼你就不见了，之后我凭着记忆和小时候和你的照片，画出了你的画像然后去寻找你。

        后面打听到你在深南，我便转学过来，开始我以为你是她，想去和你相认。虽然我和以前不太一样，可是我能肯定晨曦姐姐能认出来。可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却是完全陌生的，好像我们从未见过似的。

        于是我便试探了下你，可我失望的发现你真的不是她，可如果你不是她，那她去哪里，为什么你会和她长的一样？

        其实之前在z市看望叔叔的时候，在那个和薇薇认识的医院里，在等待着叔叔的科室的那台电脑里，我发现了……”说到这，蒋善停了一下，道“薇薇的死亡通知单，而那个时间正是我找不到她的那天凌晨。”

        “那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我疑惑。

        “是，但也不是。因为当时我只知道她叫苏晨曦，所以看到死亡通知单名字是苏薇薇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应过来，且苏家并没有公布薇薇去世的消息。于是我找到你后，发现你又不是她时，所以我只能想到是你用了什么方法顶替了她，我为了不能让你们把她就这么隐藏下去就去收集证据。”

        “所以你就策划了视频的事？”

        蒋善道，“是，因为我需要有一个你不是她的证据，毕竟你的出现让我很意外，你在体育课的成绩明显有意藏拙，且她身体那么弱不可能还和五个大汉打斗，而这更能证明你是装的。”

        “所以你是在墓园的时候才知道的真相？”我问。

        “是，因为你说苏薇薇就是苏晨曦，我当时听到这个后，再联想我看的那个通知书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那我那天说的你都听到了？”

        “是。”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应该明白我不是那种人，你为何还要那么做？”

        蒋善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要做的。”

        我太不理解，我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帮你的啊，看不出来啊，为了铺垫，为了造势，为了你不再当一个替身，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苏薇薇的呀”

        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对不对？”

        蒋善点点头，“你很聪明，你应该也猜到了”

        我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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