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加班

周安可太过温文尔雅，说话时不疾不徐，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邵初白明白他所说的私心，国安部部长下一届的两位候选人，除了贺逸的父亲，还有一位正是周安可的表舅。

        其实也是因为了解到这一层，邵初白才提出合作这件事。

        谁知周安可接下来的话却让邵初白惊了一下。他说：“姚令喜欢你，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决定冒着得罪江北辰的风险去帮你一次。”

        邵初白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姚令的心意要说丝毫没有察觉，那一定是在说谎，但他也根本没有做好将这件事摊开到明面上去讨论的心理准备。

        “你不喜欢他，对吗？”虽说是疑问句，但周安可轻柔的嗓音中却带着笃定。

        邵初白垂下眼睑，慢慢说道：“姚总算得上是我唯一一个朋友。我曾经因为不懂店里的规则，抢了一个老员工的单子，差点被赶走，是姚总出面替我周旋，我才得以留下来。大学四年，他都对我很照顾，也替我解决了很多麻烦。”他哂笑一声，带着点无可奈何，“我一直都对他感到亏欠。”

        “可仍旧不喜欢，对吗？”周安可笑着问道。

        邵初白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关于“喜欢”的概念。

        “什么……才是喜欢？”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周安可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或许等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吧。”他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很好奇，那个人会是江北辰吗？”

        邵初白嫌恶地稍稍偏过了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周安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抵触，立即意兴阑珊地说道：“抱歉，我可能……开了一个不那么让人愉悦的玩笑。”

        “没事。”邵初白回道。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被北辰察觉到了，那么以后我应当不会再插手了，希望你可以理解。”周安可轻声说道。

        邵初白点点头，“我知道。”

        “那么，祝你好运。”

        “谢谢。”

        邵初白回到家中的时候，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珠打在透明玻璃上，弹出了细碎的声响。

        丁钊守在客厅中，还没走，见邵初白推门进来后，起身说：“江少差人准备了海参粥，让我提醒你回来记得喝。”

        邵初白向厨房瞟去一眼，不甚在意地应了句，“哦，我知道了。”

        “江少他……”丁钊对邵初白一直都有一种极深的同情，但这份同情还不至于凌驾在“江北辰”之上。介于此，他本能地想去为江北辰辩解两句来缓和一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甫一开口，又莫名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江北辰专断到很多事不会去解释，而邵初白又冷淡到大概所有事都不愿去倾听。

        他一个外人，暂时也没那个能力做到扭转乾坤。

        “嗯？”邵初白见他一直不往下说，神色淡淡地抬了抬眼皮，专注地等待下文的样子礼貌十足，但丁钊看得出来他其实兴趣不大。

        “江少其实很看重你，很多事情上，你若是好好跟他提的话，他应当是会听的。”丁钊斟酌良久，最后也只是有心无力地劝解了这么一句。

        邵初白客气地笑了笑，“好，我记下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丁钊从心底里叹息一声，知道自己这话多半不会被邵初白放在心上。他略微摇了摇头，语气平缓地说道：“我先回去了。”

        待他走到玄关处时，背后的邵初白突然唤住了他。

        “丁钊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丁钊好奇地回过身，问道：“什么？”

        “明天我要去第一医院做个检查，但那里每天发放的门诊号有限，排队的人又非常多，我就算赶最早一班地铁都要八点半才能到，可那时候估计就只能排在靠后的位置，拿不到号了，所以能不能搭一下你的车？”

        丁钊换好鞋后，望着邵初白笑了一下，问道：“六点出发？”

        “嗯，可以吗？”

        “好。对了，粥别忘了喝。”丁钊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邵初白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他踱步到厨房，看到餐桌上孤零零地摆放着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里面盛着的浓稠的海参粥看起来鲜美可口，随着热气溢出来的香味也随之飘进了他的鼻腔之中。

        邵初白淡漠地看着这碗粥，半晌，他端起保温盒，没有半分犹豫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入了下水道。

        第二天六点，邵初白出门前向江北辰的房间扫了一眼，屋门紧闭，想必人还在熟睡。邵初白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背包，轻声关上门后，就乘坐电梯到达了地下停车场。

        丁钊已经等在那儿了。

        邵初白打开后车门弯腰迈了进去。

        燕城第一医院几乎与江北辰的住所连成了这座城市的对角线。即便清晨的街道冷清，车辆稀少，横跨过去依旧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邵初白和丁钊道了谢，就下车直奔挂号处。如他所料，医院大厅里已经排起了不算太短的队伍——这里医资力量雄厚，很多人为了挂上号，会选择在医院走廊或者楼梯拐角处将就一晚，在天亮之前赶到窗口早早占到个位置。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人流量比工作日要多出了一倍。邵初白安静地跟在队伍后头挂号、检查，又在等待检查结果的间隙去隔壁银行取了些现金，等一切都忙完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轻微的胃肠炎，不算严重，饮食上注意一些，要不了几天就会好。

        邵初白踏出医院的大门，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阳光被尽数收进了乌云里，暗沉的下午，好像随时都要迎来一场暴雨。

        他收回目光，将手揣进了衣兜，默默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时间还早，他果断选择了去往公司的那条路线。

        假期对于邵初白来说，并不是一个多期待的日子。无事可做后，那种刻在骨髓里的孤独就一点点顺着血液攀爬上来，他会有一瞬间的茫然。人世间的来来往往构成了一支悠长轻缓的钢琴曲，可他就如同被错弹的那一个音符，突兀又多余。

        这种内心空荡的感觉其实并不比忙碌到疲惫的工作要吸引人。

        邵初白顺着电梯外的长廊一直往里走，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存在感极强，他微微有些错愕，到了办公室门口，才看到有个人竟比他还要敬业。

        “哇，初白，好巧！你怎么也过来了，没去旅旅游什么的啊？”李明哲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伸着脖子望向门口。

        “还有个需求没开发完，反正我也没事，顺道过来加个班——你呢，怎么也过来了？”邵初白将背包搁在一旁，顺便按下开机键。

        “我？”李明哲盯着电脑前的满屏幕代码，悠悠说道，“三倍工资的加班费啊，我想了想，还是得来。”

        邵初白笑道：“看来还是钱的魅力大。”

        “可不是嘛！”李明哲应道，“我最喜欢钱了！”

        不知为何，邵初白脑子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了昨天晚上在酒吧玩“大话骰”时的场景。他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但直觉就很想开口问一问李明哲，“你很会玩骰子？”

        “还行吧，稍微能控制控制。”李明哲笑眯眯地侧头望过来，语气中含着溢出言表的骄傲。

        邵初白一时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

        “内个……”李明哲一下一下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江总对你挺……器重的啊。”他觑着邵初白，见邵初白的脸色在听他提到江北辰的那一刻稍稍变得阴郁了些，果断将“关心”两个字换成了官方用语“器重”。但邵初白依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谁也不傻，何况江北辰昨晚上根本就没有避嫌的意思，很多模棱两可的语言和动作叠加在一起就会衍生出新的缱绻暧昧的含义。

        李明哲会怀疑才是正常的。

        对此，邵初白只是仓促地别开目光，假意认真地检查屏幕上摊开的代码，低低地说了声，“也许吧。”

        李明哲挠挠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点八卦的口吻问邵初白：“你听说过许肃吗？”

        “许肃？”邵初白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只在《乾坤》以往的开发报告上见过这个名字，但并不认识这个人，下意识就将其划分到了“离职员工”那一类，何况对于他不需要了解的人和事，他那颗一直保持沉睡的好奇心基本就没有醒来过。

        “只是见过这个名字。”他如实说道。

        “据说——只是据说啊，”李明哲打着手势，“那是咱们江总的前男友。”说完后，他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的机智鼓了鼓掌。

        就这一句话，他就已经把想要传达给邵初白的信息表达清楚了——江总是gay，你要小心。

        因为许肃的原因，江北辰是gay这件事，早期《乾坤》项目组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知道。

        其实从邵初白一进项目组，李明哲就感觉到了古怪。首先邵初白太年轻了，其次邵初白太好看了。这两个因素怎么看都不该存在在担任项目总监的考核标准里，好在邵初白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计算机专业技术也让李明哲高看了一眼，这才打消李明哲心中那些刻意隐藏起来的疑虑。

        本着拯救纯情少男的慈悲心，李明哲觉得还是得提醒邵初白一下。在他看来，他们江总对人家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

        谁知邵初白听到这话，手指停在键盘上许久没动，片刻过后，才像是反应过来，轻轻“啊”了一声，“前男友啊？”他回过头，奇道，“那为什么分手了？”

        “这个……”李明哲打着哈哈，“我能知道许总是咱们江总的前男友就够可以了，哪还能知道人家为什么分的手啊！”

        邵初白微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难为你了。”顿了顿，他岔开话题，“明哲，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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