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遗忘的人

“你的作业居然全写完了？”

        杰玛薅着头发，难以置信地瞪着艾比字迹工整的假期作业。“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你一半用功就好了，根本不至于为了owls这么发愁。”

        “在家里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艾比耸耸肩，预习着明天的魔药课程内容。“还有，声音小一点，平斯夫人第三次朝我们这里看了。”

        杰玛抬头，果然看到彪悍的图书管理员女士虎视眈眈，她立马乖乖低头写论文。

        “法利学姐，艾比，我可以坐这里吗？”赫敏抱着一大堆书站在她们的桌子前，看起来摇摇欲坠。

        “当然，亲爱的，当然。”杰玛伸手帮她把那摞书挪到桌子上，扫了一眼书目，发现全都是有关魔法史的，“你们一年级的魔法史就这么难吗？”她记得宾斯教授的作业不需要那么多的参考书。

        “啊，这个，这是我作为课外任务的参考书，你们也知道，很多知识是课本上没有的。”赫敏不太自然的笑笑。

        梅林的胡子，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用功的吗？杰玛捂着胸口，看看作业早已完成在预习的艾比，又看看一堆魔法史书里学课外知识的赫敏，觉得自己真可能是个梅林意外创造的废物。

        三个女孩不再说话，只有哗啦啦翻书的声音不断响起。

        放下第三本书，依然一无所获的赫敏犹豫着看了看仍低头学习的艾比和杰玛，咬着嘴唇纠结半天后开口：“那个，艾比？法利学姐？”

        “嗯？”

        “怎么了？”

        两人几乎同步抬头看她。

        赫敏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状似不经意的低声问：“你们，你们有听说过尼可勒梅这个名字吗？”为了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刻意，她赶忙又补充：“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艾比搜寻着记忆里的魔法史知识点，颇为挫败地发现没有一个姓勒梅的名字出现。

        “我知道，我知道。”杰玛猛地坐直身子，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不少，艾比赶紧捂住她的嘴：“小点声。”

        直到杰玛反复点头，艾比才松开她。

        “尼可勒梅是我祖父的偶像，他生前最崇拜的炼金术士。”杰玛小声说着，赫敏的眼睛亮了起来，“据说尼可勒梅已经有六百多岁了，他成功炼出魔法石。那神奇的石头可以让其他物质变成纯金，还能制作使人永生的长生不老药。”

        “那听起来的确很厉害。”艾比点头，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和生命。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赫敏站起来搂起那堆书，大喊一声学姐再见就兴冲冲跑远了，估计平斯夫人惊雷般的怒骂声都没能追上她。

        “她怎么了？”艾比有点懵。

        “估计是想到什么其他知识了吧，真好学。”杰玛感慨万千地看着棕发小姑娘匆匆离去的背影，分院帽应该把这姑娘分到拉文克劳才对啊。

        果然天下所有好事情都是不可兼得的。目送着杰玛围着借来的金红围巾蹦蹦跳跳走向魁地奇球场，艾比在心里感叹。

        假期结束后，收到艾比工整论文的弗利维教授非常高兴，大手一挥，决定在空闲时间额外为她补习。

        而这空闲时间落到了开学第一场魁地奇比赛。

        当然是去补课了，魁地奇什么时候不能看？一切为了魔咒成绩，艾比痛并快乐着。

        “啊，诺特小姐，你来的很准时。”弗利维教授敏捷地跳上一摞书，挥着魔杖为她倒了一杯茶，“外面一定很冷吧？”

        “谢谢教授，外面的确非常冷。”艾比心怀感激的捧起茶杯，杯中散发着茉莉清香的红茶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浅浅抿一口，几乎冻僵的身躯立刻暖了起来。

        也许我该讨教一下这杯茶的配方，艾比暗搓搓考虑着。

        “好了，我们来说说假期那三本魔咒书吧。你的论文很不错，逻辑清晰观点也很鲜明，今天我们进行实践操作的学习。”等艾比放下茶杯，弗利维教授示意她拿起魔杖，又召唤出八只瓷杯。

        “你的修复咒对单一物体的破损修复非常有效，今天我们试试更大范围的修复。”他轻轻挥一下魔杖，嘭！八只瓷杯同时裂开，碎成粉的瓷器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拂到办公室各个角落，相当一部分碎得肉眼都难看到。

        “注意书中看到的手势要点和专注程度。”教授放下手中的魔杖，“可以开始了，试着修复它们。”

        在弗利维教授期待的目光下，艾比拿起魔杖：“修复如初。”

        两只杯子顺利归位，一只没有把手，一只缺了杯底，凄惨的立在桌上，地上一片大大小小的瓷器渣。这景象，像极了小时候被德拉科打碎的无数套茶具之一。

        “还不错，至少有两个几乎成功。”弗利维教授脸上倒是没出现失望的表情，“注意手势的力度，画圈时要用力且快速。”

        于是，整个下午艾比都在挥魔杖修复瓷器中度过了。

        太阳渐渐下沉，天边只留下一抹浅黄在渐深的夜色中负隅顽抗。

        当艾比终于能够自如的同时还原八只瓷杯时，弗利维教授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的表现非常不错。”

        揉着略微有些酸痛的胳膊，艾比心怀感激地向教授道谢。毕竟不是谁都那么有空来做课外辅导的，教授为指导她的学习而牺牲了魁地奇观赛时间，这让艾比非常感动。

        “说来也挺巧，我之前有一个学生和你长得非常像。”在艾比整理课本跟论文时，弗利维教授开始和她闲聊，他侧过头仔细回忆着，“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了，和哈利的父母同一年入学的拉文克劳姑娘。她也是这样一头火红鲜亮的头发，魔咒成绩特别好。就是爱尔维拉不像你这样开朗。”

        听到这个名字，艾比卷羊皮纸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跟着手一同颤抖起来：“教授，她，她叫什么名字？”

        “爱尔维拉普威特。”

        二十多年前，和哈利的父母同一年入学，一头火红的头发，叫爱尔维拉的拉文克劳……

        “教授，”艾比抬起头，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平复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这位普威特女士后来怎么样了？”

        提起这件事，弗利维教授每一根胡须都透着遗憾：“她一直都不是个会交朋友的姑娘，平时也基本不和谁说话。当年时局动荡，一毕业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谁也不知道爱尔维拉后来怎么样，过得到底好不好。”

        “那，教授，你的学生里有多少叫爱尔维拉的姑娘？”即使答案就在眼前，艾比还是要再次确认一下。

        “就她一个，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名字，不是吗？她这个人也是，不同寻常的优秀出彩。”陷入回忆的教授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艾比情绪和问题的奇怪之处。

        “好吧，谢谢您。”

        道别后，艾比几乎是跌跌撞撞冲出办公室的。

        “如果她有孩子的话，差不多也就是你这么大。”

        弗利维教授的话如同一阵狂风，吹开了废弃的屋门，吹散积年的灰尘，本该入土的陈年往事再次现身于天光之下，猝不及防。

        怎么可能忘记呢。

        爱尔维拉普威特，爱尔维拉诺特。那是艾比的妈妈，一个连本姓都没有留下的女人，一个似乎早已被包括梅林在内的所有人遗忘的女人。

        原来她姓普威特。

        “艾比，艾比！”梦游一样往地窖走去，赫敏的呼唤像叫魂那样唤回了艾比的神志。“赫敏，怎么了？”

        棕发小姑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里小心翼翼捧着什么东西，“嗯，这是给你和法利学姐的，风铃草火焰罐，里面的火可以保持一段时间不灭，平时可以用来暖手什么的。感谢你们帮我找到魔法史资料。”长长的一段话不停顿的说完，赫敏小心地捧着两个透明玻璃罐递给艾比。

        两只胖墩墩的果酱罐洗得很干净，幽蓝色的小丛火焰在里面轻盈地跳跃着，说不出的可爱。

        礼物算不上特别，也和精致贵重搭不上边，但果酱罐上透出的真诚和用心实实在在温暖着艾比。摸摸赫敏蓬松的棕色卷发，艾比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温热的玻璃罐，对她报以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真可爱，我想杰玛也会很喜欢的。”

        “你们喜欢就好，我先回去啦！”赫敏似乎格外不擅长这样的交流，没说几句就慌乱又害羞地跑远了。

        “嘶！轻一点！”

        刚进休息室就听到德拉科的大声咒骂：“韦斯莱家的穷光蛋完了，竟然敢跟我动手，还有那个没脑子的废物隆巴顿！我一定要告诉爸爸！看韦斯莱那没用的父亲还能在魔法部呆上几天！嗷！我说了轻点！”

        德拉科青着眼眶坐在沙发上，嘴巴不停的咒骂，潘西正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消肿药水，似乎还挺享受这份亲自上药的殊荣。

        看到艾比进来，德拉科一下子来了精神，挥开潘西的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指着自己脸上的淤伤，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梅林勋章。

        “艾比，我今天痛打了韦斯莱和隆巴顿！那两个没用的废物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拳就打歪了韦斯莱的蠢鼻子！看他们以后还敢嚣张！”

        努力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艾比敷衍地夸了他几句。摸摸因撕打而再次变得凌乱的发型，又扳过他的脸检查一下已经开始消退的淤伤。

        “接着把药涂完吧，顶着个淤青眼眶不疼吗？”

        把德拉科推回望眼欲穿的潘西旁边，艾比瘫坐到西奥多独占的角落里，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双手捂脸，如同躺在地窖魔药架子上积灰的陈年皱缩无花果。

        “弗利维教授关你禁闭了？”

        在德拉科的痛叫声中，西奥多合上书，侧过脑袋看着萎靡不振的艾比，把手放到她额头上，“也没有生病啊，你怎么了？”

        “西奥，你有没有听说过普威特这个姓氏？”艾比拿开捂脸的手，认真看着他。

        西奥多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要问这个，但还是在艾比探究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回答：“纯血二十八家族之一，收录在《纯血统名录》，但近十几年都没有再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应该是没有剩下的传人了。”

        和她在图书馆了解到的一样。

        也就是说，艾比很可能再找不到妈妈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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