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完美畸形7

李迟简讪笑：“都是玩家，不必隐瞒。如果真的没什么线索的话，我们先上七楼尝试写一下故事，没过关再回来？”

        “慢走。”叶参朔又一次扯住了项述的衣袖，把人往电梯里带，说：“我和他去一趟一楼，晚点再来和你们会合。”话毕，直接摸到了门边的按钮，不等他们回答就关上了门。

        项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参朔问：“你也觉得他们奇怪？”

        对方用了点力，把衣袖从他手中扯回道：“不怪才怪，知道的信息和我们一样，跑的地图也和我们一样，四楼五楼怎么可能都是贵宾室？”

        叶参朔想说些什么，又听项述没好气地说：“另外，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会引起本人不好的回忆。”

        叶参朔这才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靠近项述，他只是想确认对方是否在自己身边，他就像每天从头至尾检查自己收藏的瓷偶那样莫名焦虑。

        电梯摇摇欲坠，每经过一层楼都会抖动一次，锁链滑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他们分开站着，沉默无言。

        经过二楼时，轿厢顶部的广播响了起来：“全院人来七楼会议室……嘶嘶……大门封了，看好了别让人出去，警察马上到……”

        “这是……小梅刚坠楼时的录音？”项述率先打破了僵局。

        叶参朔摸上电梯门，轿厢缓缓停下，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们一直默认坠楼是自杀，但有没有可能——小梅是他杀的？”

        广播中插入一句“一楼到了”，项述的脚步声从他身边经过，蛊惑感十足地轻笑道：“能是谁杀的？我有一个朋友，他教会过我一件事，就是不要先入为主，也不要过分揣测。”

        “这算两件事。”叶参朔纠正道。

        “呵。”那人笑得好听，“你的说话方式真像我那位朋友，他是个很不守信的人。”

        叶参朔跟着他出去，也淡笑着回答：“可我却不是不守信的人，更不喜欢无视承诺的。”

        一楼的空间似乎很大，温度也不像楼上那样冰冷，茉莉香氛幽然悬浮，他们的话音有回声，走了好几步都摸不到障碍物，地砖更变成了无纹路的平滑石。

        “院长怎么了？”

        “那啥——七楼都锁着呢，又没监控，谁知道！”

        叶参朔听见正前方传来小声的议论，脚步停在原地，对项述说：“这院长阴谋挺多。”

        “所以你怀疑是他杀了小梅？”项述调侃道：“只是为了一场失败的手术就要灭口吗？”

        两人还在争论死因，忽然听见门的吱呀声，警笛在开门的瞬间响起，一群人接踵而至，空旷的一楼顿时挤满了人声——警察来了。

        “陈sir，坠落气囊已经准备好了，另一队人从后梯上七楼。”

        “嗯。”姓陈的语速很快，又道：“死者身份呢？”

        “已确认，就是院长。”

        院长死了！？两人诧异地望向对方，却被一片黑暗打了回来。

        这“故事”根本就不是一场简单的坠楼事件，伤害过小梅的院长可能死于报复，也可能死于愧疚……可能性如蛛网般延展，而他们甚至不清楚这层楼的时间线。

        叶参朔隐隐感到不妙，低声对项述说：“我们上楼找裁判，‘故事‘不对，他们莽撞尝试可能会出事……”

        话音未落，警察们所在的方向就传来一声巨响——“砰！”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叶参朔感到有人攥紧了自己的袖子，沾血后干涸的布料很硬，项述又很快松了手，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悄声道：“这个我支持，快往回走，要是被这些人注意到了，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那个女孩跳下来了！”有人喊起来。

        一句话恍如惊雷。

        小梅的坠楼时间比院长晚。

        叶参朔不断后退，手摸向电梯按钮，听见一开始向陈警官汇报信息的那个人慌忙开口：“人被气囊接住了，但……”

        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又一个声音大喊：“陈sir！女孩背后有血，初步检查左胸处有刺创，贯穿心脏直达后背，人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没了。”

        ‘

        “什么？”项述把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惊道：“小梅不是坠楼而死的？”

        “那边是什么人？”陈警官厉声质问：“不是让所有人去七楼会议室了吗？”

        三号玩家瞬间搭上项述的手，扯回后任由电梯门关上，把混乱的脚步声堵在轿厢外。脚下的压力不断增强，项述在焦糊的怪味中屏息着。

        广播还在继续：“未经通知，禁止离开七楼……”警告声中夹杂着一些小声的对话。

        项述听见小梅那位师兄的声音，很模糊，但能感觉出对方情绪中的那分激动：“别议论了！你们的闲话说得还不够多吗！？什么‘殉情’！小梅把院长当亲爸爸那样孝敬……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又怎么有脸在这里教育我们？”有人回应他，嘲弄道：“小梅也求过你吧？你帮了吗？你不是喜欢她吗？那时候为什么不敢呢？怕自己丢了工作……”

        “啪！”

        广播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播报的人停止了说话，电梯轰鸣着上升。

        项述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思考人物关系，道：“那位师兄也和‘故事’脱不了关系，现在小梅的死因是刺伤，院长又先她一步死去，唯一能下手的人就是师兄了……”

        “可师兄喜欢小梅，为什么要动手？院长又是谁杀的？是小梅还是师兄？”三号玩家也陷入困扰中：“我们还有二、六、七楼没去，这三个地方肯定还有更重要的线索，先和裁判会合吧，只靠两人根本查不完。”

        项述轻声答应，却忽然想起了高禄节——

        把他丢在那里应该没事吧……

        “七楼到了。”

        迎面而来的是腥冷的风，他们仿佛来到了小梅被刺伤的现场，两人谨慎地靠着墙走出，发现这层楼也是“一”字结构，地面上有液体。

        项述闻了闻碰到液体的手，感觉到那是血，一条沿着走廊拖行的血迹。

        走廊尽头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与铁制品敲击的噪音相混合。

        “小梅又要砍人了。”三号沉沉道：“应该是他们写错了‘故事’，要受到惩罚。”

        “嘻嘻嘻——”小梅的尖笑从那里冲出，直直刺入两人的耳道：“不完美，不完美！！重写——”

        之前和两人对话的女人喊叫起来：“救命！！！”

        错乱的脚步声朝两人袭来，那看似游戏经验丰富的裁判在最前面，跌跌撞撞地挤开两人，疯狂拍击电梯门：“按钮在哪？快、快……”

        “怎么怕成这样？”项述仗着技能讽刺李迟简：“之前不是说裁判要做出示范吗？”

        李迟简吼了声：“会死的！死了就离不开游戏了！”

        我死了才可以离开游戏……项述想着，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没到24小时，自己去挡刀应该没事。

        三号玩家护在项述身前，对李迟简说：“你们的故事不完整，缺少师兄这个人物，还需要找到杀死小梅和院长的凶手。”

        “什么师兄？什么凶手？你们果然瞒着我！”李迟简不悦道：“都说了要合作才能出去，为什么不信任我们？”

        小梅的怪笑越来越大声，金属碰撞的频率逐渐加快，她马上就要追上他们了。

        项述不断地嗅到三号玩家身上的血腥味，对方为他挡的那刀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广播声隐隐传来，电梯还在下面的楼层，缓缓上升。

        如果不马上拦住小梅，其他人都有可能死。项述狠下心，趁着三号和裁判斗嘴的空隙朝着小梅摸去——

        凉风轻轻降下，刀具的摩擦声在他头上响起。

        小梅冰冷的手覆上他的肩：“亲爱的患者，很荣幸为您进行改造——”

        “项述！”三号玩家终于察觉到他的消失。

        “哧！”

        刀从后心贯穿了他，三号玩家慌张又恼怒的喊声戛然而止。

        ‘

        项述又一次从桌面抬头，助理还站在一边，见他醒了就冲上前，送上一张写满字的纸。

        【您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竟然又回来了？

        项述又朝窗外看去，云散去不少，谷城上方的天空外露，是冷调的灰蓝色，接近地平线的位置已经发白、泛黄，堆叠着的数字是：1235。

        这次的复活间期更长了，而他在游戏的那段时间，现实里似乎只过了半个小时，医生还没到。

        “叫医生上来。”项述抹了把脸，依旧没习惯那种说话却听不见自己声音的感觉。

        助理拿回纸，草草写道：【正在上楼】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放下笔走向门边……

        项述扫了眼电脑，屏幕上莫名出现一个闪烁的红点，那是网络管理员监控的标志。

        不过意外的是，叶参朔竟然回邮件了——

        【项总您好，我对新兴技术了解甚微，不过在谷城史与地方志怪史中读到过类似的案例，也许能对您想了解的“游戏”“异空间”提供一些参考。口口口——】

        似乎是涉及了封锁话题，一些关键内容被自动屏蔽了，不过叶参朔装失忆装得挺像样，真像个老好人那样交代了手里的所有信息，甚至连自己的住所都告诉了项述。

        项述现在知道了，朱垭还活着，曾经两次被送入精神病院，第一次是因为晚报所说的袭警，经历两年治疗后出院，又在用“永生”这种幌子四处收徒骗钱，可他被抓后，又再次入院了。

        “你过来。”项述招呼助理，顺手拨通了叶参朔提供的朱垭电话，道:“帮我问点问题，顺便把这个人的住址写下来……”

        她有些茫然地回头，身后的门瞬间被撞开，助理跌倒在地，惶恐地望向办公室外——

        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冲入，项述转了个头，察觉到两个枪口正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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