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地

李冉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剩下灵魂窥入无边宇宙，反射回似真似幻，拉长变形的景象，它们缓慢地进入视觉，又迅疾消失。  

    血红色浩瀚苍穹，闪烁着紫色光晕，薄纱般展开，诡异地围绕着皎洁的月亮，空中星点如同铁锤敲击下迸溅的火花。

    似乎周围有无尽绵延的群山，喷发出股股灼热的岩浆，红的发黑带着燃烧的火焰，冲向空中稍停又向下飞溅，蜿蜒涌动滚滚不停，如赤色的大海淹没了陆地。一只只怪异的大鸟在其中穿梭往返。

      岩浆形成的汪洋里，迅速游动着庞大的黑影，时而剖开洪流幽幽的浮出背鳍，时而张开大口显露锋利的锯齿。

    这些景象如此的不可置信，瞬息而过。

    李冉不知道是否有了错觉，忽然裸露的屁股能感觉到有冰凉的风吹过。亦或着，他已经在柔软清冷的松针里醒来！眼前是绽蓝的黑夜，光是那样迷幻，闪闪烁烁层层叠加在一起，环绕飞舞在他身周围，如同彩蝶绚烂。用手去触碰，光散开在掌心里又荡漾着聚拢，恍惚间清醒又迷惑是他还是光影，身体似乎就融合在其间，他感觉到他在笑，但却听不到声音，这笑是来自心灵最幽暗处的释放，有泪流过，难道是他听错了，这是来自心灵最深处的哭泣。

      景象万花筒般转动，他走在碧蓝的草地上，不防备间闪现一片广阔的湖，他呆呆的站立于着镜子一样的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映衬出蓝宝石般纯净透彻的光芒，让人肃穆不敢惊扰。琉璃五色的霓雾从湖里缕缕飘出，穿过他的身体如同细雨一样弥漫在天空中。他的脚旁，一只嫩黄雏菊，探出水面，随着他的脚步前进，李冉回身停住雏菊也歪头静候，弯下腰，想去细看，它瞬间消失在幽蓝湖底，李冉放开身体任其自由自在，双脚缓缓离开湖面像一片吹起的羽毛，慢慢的，他找到了飘浮的本领，快速贴着湖面滑翔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

    突然他失重般栽入湖底急速的下沉，像是在千年黑夜里穿行到达终点，跌进炫目的白昼。

    

    

    刘班头坐在院中长吁短叹，妻子刘梅氏看的心焦，沏碗新茶端至丈夫面前，开口劝道。

  “刘郎何故只管在这里发愁，有甚心事说与妾身，就是解不得急，也好多个主意”。

  刘班头蹙眉说道：“后日胡县丞所定之期便到，我这里还毫无头绪，说不得，明天要上雁驼山一趟”。

“原是为这个烦恼，明日让我哥哥陪你去就是，即是那山上落草的好汉也要给我娘家几分薄面”。

“哎，你到我惧那山匪不成，我是怕山后的生长森林，十几年来邪事频发，你家镖局虽人多，去了也无济于事”。

  刘梅氏看似柔弱，实则比男子还刚强。听丈夫如此讲，她微微一笑说道。

“这也不难，山林后清微宫马丹阳道长与我父交厚，可请他同去，自无忧虑”。

  刘班头展颜微笑，搂住妻子温存叙话。

    

  围绕生长森林的湖边，一个肉冻似的物体正在融化，渐渐显露出人的形状。

  阳光暖暖地照射在李冉赤条条逐渐复苏的身上。他抬头望向碧莲如洗的天空，细丝棉团一样的云朵离得很近，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蓝天。几只精巧的鸟儿，站在芦苇上，悠闲地梳理这五彩羽毛。

  李冉慢慢地恢复了知觉，虚弱地站起来左右四顾，想弄清楚身在何地。脚下是一片湖泊，齐腰高的荒草，稀疏或繁密的在水里扎堆，水面下的草叶随着水波摇动，李冉刚才躺得地方应该是岸边，这里草高水浅，湖水一浪浪的把他往前推耸。

  李冉迟疑着上了岸，他身前是浓翠蔽日的茂密森林，参天古树郁郁苍苍重重叠叠的望不到头。树木交错的枝梢繁盛地伸展开去，颤动的叶子织成不整的拱门和碧绿的城堡，有几棵临岸的榕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气根从百丈高的树干垂下来，几十根围成一股，简直就成了通天的梯子。一阵大风从林间吹过，万木倾伏，刹时间，翠波绿涛，轰轰声响不息。

  李冉终于确定自己还活着！

“你是哪达逛鬼，瓜迷失眼—（傻乎乎）站在窝达—（这里）干啥咧！”粗声粗气的问话。

    谁在说家乡话？李冉诧异地左右环顾。

“你瓷麻二愣—（发呆）地，瞅阿达呢—（看什么呢）往这盯”这声音变得大起来。

    李冉这才听清，那声来自一颗古树的边上，细看发声的人，是个比自己一米八的身高，还多出半头的野人，宽肩厚背  光着上身，胸前两块健硕的肌肉鼓起，肚子六块腹肌如刀削一般。腰上只系着块兽皮，浑身皮肤和老树的颜色差不多，棕红发亮。再去看脸是个少年的模样，头发散乱披在肩上，嘴巴上刚长出些细软的胡子，被生硬的分到两边，高挺的鼻子茸毛还没退去，宽粗的一字眉下，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这他。

  李冉刚想回少年的说，就听一个温润清脆喊声由远至近而来。

“哥呀！你在窝（那）各应（待着）干啥咧？半天咋不见回呐”从少年背后的林里，跑出个女孩来。

    

    我到了什么地方？怎么都是一口土话，顾教授肯定是弄错了，这不就是北方农村吗？李冉忍不住想到，他朝那个好像只有十五六岁少女看去。

  女孩竟也只围着一条兽皮，肌肤与哥哥不同，像是擦亮的古铜，体型健美，一头火红的美发，从头垂落到腿弯，两条修长紧绷的大腿托起结实凸起的臀部，腰肢柔软有力，再往上看，李冉喉结禁不住上下活动；一对新乳，发育的非常好，向上努力翘起，两点初蕾梅花，随着少女呼吸，起起伏伏微微颤动。

    李冉眼睛停留在这两座挺拔的山峰上，踌躇这无法翻越。他基本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特别是这样美的女孩。

    眉眼俊俏像个小子的少女，也正上下打量着李冉。姑娘下意识伸手挡在胸前，声音慌张的叫道。

  “你腰上栓个啥嘛，咋就凶巴巴的指着我咧！”女孩说完又用另一手捂住眼睛，但又好奇的从指缝里偷看。

  “你这后生，胡骚乱啥呢吗！把你那达（里）给饿（我）收起来，”少年大声呵斥，快步走来。

    李冉有些茫然不解，看着来势汹汹的强壮男孩，他忙查看自己那里不对，低头发现身体的某一部分，正神气活现，面目狰狞地摇头晃脑。李冉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他慌忙转身，两旁细长锋利的草叶划过依然欢闹的地方，疼的李冉龇牙咧嘴，这一刻，他理解了顾教授在大街上的尴尬。

  “唉，唉！刚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后背朝着少年的李冉，连忙大声的解释着。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半天不说话，用眼窝乱瞄我妹子干啥，憋尿到一暗子去尿，还把你能滴，乍起那么高”少年的声音离得很近。

  “对，对，我刚才是想去厕所，”他就坡下驴的说道。

  “啥厕所嘛，没听过，这里就有个拘兽所，有七八百年没人用咧，”少年不解地说道。

  “哦，哦，没什么，这是哪儿，你们是哪的孩子”他转过头来问道。

  “你这碎娃，尿憋糊涂了，还是大人没教过你呀，祖祖辈辈都叫着这里生长森林啊，我们是方氏门里子弟，我叫方涛，我妹子叫方妞”少年答得流利。

    “你们这里有多少人，现在是什么年代”李冉脑子里问题很多，但不知该从何问起。

    “再别孩子，孩子的叫我，你比我还小呢，也是碎娃嘛，老早听我婆说，这里有好些人，但自我出生以来，就只见过我婆，我妹子，还有离我们几千里远的魏叔一家，啥是个年代？”少年看着他略有些笑意的答道，

      碎娃，这意思李冉是明白的，只是搞不懂这孩子为什么这样说，于是把头离近湖面细看自己的容貌，湖水中映出一个头发凌乱，鼻圆嘴阔，双眼少神，稚气未脱的少年，这不是自己十五岁时候的模样啊！李冉仿佛看见十五岁的自己对着荡漾的湖水发傻。

“哥，把这给他套前面”女孩从树后，拿起个箭囊，丢给少年，立即转过身去。

“给，按我妹子说的弄好，愿意，就跟我们走，这林子里晚上待不住人，”说罢少年看看天空。

  李冉手忙脚乱地把箭囊绑在腰间，卡的他两腿只能岔开，样子很是古怪。

  不知是箭囊的缘故，还是自己体力没有恢复，李冉落在兄妹后面很远。他喘着粗气，脚被石子格的生疼，哥哥招手让他跟上，妹妹则是捂嘴偷笑，他心里凄苦，顾教授所说伟大的开始在哪呢？

  “哎呀，你这样天黑也走不到家嘛，还有好远咧！”少年从前方跑了过来。

    还不等他回话，少年抓住他胳膊，一矮腰，架起他背在身上，

  “把箭筒挪挪，顶的我跑不快，”少年说着把他的腿往上拉了拉。

      李冉刚把箭囊掰到一边，还没调整好，方涛便如脱缰野马狂奔起来，惹得一路烟尘。

  “疼，疼疼疼疼，疼啊，夹着了”在李冉一连串的叫声中，眼前树木闪过，风声呼啸，景物变得模糊不清，吓得李冉牢牢抱住方涛的脖子，又想起哪女孩子，回头去寻原来就在身后紧紧跟随，一点没有吃力的样子，冲他伸伸舌头，抿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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