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娃娃

小麂站在祺穆身旁静静的看着挂上去的铃铛一摇一晃。

        挂好了之后祺穆转身离开，没想到小麂还站在原地，硬生生和小麂撞了个满怀，可能因为是熟悉的人，虽然小麂并未跌倒，祺穆的大手依然顺势扶在小麂腰上。

        在抚上细腰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伴随着蛮横进入胸膛的少女香，少年逐渐沸腾。

        他不止不愿意撒手，甚至想离的更近，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一刻，嘈杂的人声和树上的铃响像是另一个遥远世界的声音，脑子一片空白，四目相对，停在了原地，站在铃铛树下。

        祺穆一时忘形，竟真的收紧胳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小麂回过神，慌乱的挣脱出来：“少爷……我们走吧！”

        “嗯”祺穆看一眼空空的臂弯，握紧空落落的手掌，怔了怔。

        祺穆也变得像一个木头，今夜，他好像有点过分了。

        他回味着手上和怀里的感觉，有些意乱情迷不能自拔，赶紧摇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过了片刻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小麂，看到她脸颊似有薄红，祺穆温柔一笑。

        虽然回府后已经到了子时，祺穆依旧去了书房，无人打扰，除了看书便是看着刚刚抱过她的手浅笑，而后又握紧拳头，他何时才能与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翌日小麂未去找祺穆，祺穆觉着奇怪，便去了小麂的住处，进院才发现小麂屋前不知何时又搭了个秋千，来到王府之后祺穆特意分了个小院给小麂住，地方本就不大，小麂依然沿着墙边在院子里摆了好多花，院子中间偏右是躺椅和桌几，院子偏左现在又搭了一个秋千，秋千和躺椅不过隔着六尺左右的距离，小院满满当当却不杂乱，新做的秋千是一个长椅，小麂微微蜷着腿刚好能躺在上面。

        她此时正躺在院中的秋千上，头下枕着个枕头，裙摆从秋千上垂下来，秋千微微晃动，小麂眯的安然，祺穆看的心头一荡，道：“我说今日怎么没去找我，原来你在此处逍遥自在。”

        小麂躺在秋千上懒洋洋的道：“殿下”

        “何时做的秋千？你倒是越来越会享乐了！”祺穆顺势躺在对面的躺椅上，感觉小麂的院子比自己的住处多了些人情味和人间烟火气。

        “前几日奴婢让小宇帮奴婢做的！”小麂依然慵懒的躺在秋千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迹象。

        “你这倒是舒服！”祺穆环顾小麂院里又多了好多花花草草，躺椅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一壶酒一碟瓜子和一盘糕点，还剩一个空盘，上面沾有油渍，估计她是把肉吃完了。

        祺穆顺手拿起桌子上唯一的茶杯，还剩半杯温热的茶，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放在鼻子下轻轻一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桂花酒，现在确实是喝桂花酒的时节，饮了一口，估计她是吃鸡腿了，放下酒壶拿了一块儿糕点，咬了一口，微微皱眉：“你这儿的糕点怎么这么好吃？”

        小麂眯着眼未答话，殿下的放了花草的糕点怎么能和她的比。

        祺穆躺着继续道：“为何你给我拿过去的那么难吃？”

        也不知为何，祺穆越来越唠叨了，小麂是深有感触。

        小麂依旧懒懒的道：“殿下的糕点里有加药草汁，味道自然不一样！”

        “不行，我以后也要吃好吃的糕点，要不然我就不吃那药膳了。”

        “怎么还是个长不大的娃娃？不要小孩子脾气，经脉也不让奴婢推了，药膳奴婢也已经减了很多，几乎一个多月才吃一次，倘若那个也不吃可不行。”小麂懒洋洋的语重心长，也不知为何，小麂为他连续推了两年的经脉，可是忽然有一天就不让小麂碰他了，小麂确实有一次趁祺穆不注意拽了他盖在上半身的布，可是小麂也答应再也不拽了，祺穆却依然丝毫不让步，可总不至于闹这么多年脾气吧，倘若祺穆真的执拗起来，十个小麂都拉不住。

        祺穆陡然坐正，声音也高了些：“娃娃？什么娃娃？我都十六了，我长大了，你不准再拿我当娃娃。”他满脸不高兴，“不就是吃药膳么？我吃，我吃还不行么！”

        小麂听着祺穆负气的语气，笑了一声，分明就是个孩子。

        祺穆缓了缓，顺过气后问小麂：“那你呢？你为何不吃？”

        “奴婢身体好啊！”

        祺穆不服的扁扁嘴，他当初怎么不多看看医书，如今竟又被个小丫头堵的哑口无言。

        祺穆躺回躺椅上也渐渐闭上眼睛，自从出宫后他再也没有和小麂在一个小院里安安静静呆过，也再没有躺在躺椅里享受过时光慢慢溜走的感觉了，今日这样，好不惬意。

        倘若真的能如此一生，他心里也是极愿意的。

        “殿下，再给奴婢说一些古人的故事吧！”小麂依旧眯着眼睛躺在秋千上微微晃动。

        “想听什么？”祺穆也眯上眼睛，声音有些温柔的慵懒。

        “什么都行！”

        “好，那今日就给你说说什么是三从四德，别的你不用记，出嫁从夫你”

        “不听不听，你知道奴婢要听什么样的！”小麂懒懒的声音里夹杂了些恼怒。

        “那就给你讲《烈女转》中魏傅的夫人房氏吧！”祺穆依旧不急不缓的道。

        小麂捂住自己的耳朵，烦闷道：“不听不听！”可是依旧未睁开眼睛，太阳一照总会让人浑身瘫软，不想动弹，能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了。

        祺穆听小麂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得逞了，开心一笑。

        “好好好，那就给你讲讲假道伐虢吧，春秋时期晋国”祺穆也很识相，见好就收，认认真真的给小麂讲起故事。

        小麂也知道自己实在是知之甚少，可是除了医书，其他的书依然懒得看，可又觉着有些故事还是挺有趣的，错过了实在可惜，可一本书里也不见得会有几个有趣的故事，倒不如直接让祺穆闲暇时讲给她听。

        直到太阳西垂，天微微凉，小麂担心祺穆着凉：“殿下，天凉了，你不能在院里了！”

        祺穆睁开眼，白天本来是找小麂一起上街的，没想到竟在此躺到了黄昏。

        “昨日累着了吗？”祺穆问道，毕竟昨日逛到快到子时才回来。

        “今日躺了一天，休息好了！”小麂天天往外跑，体力也远胜从前了。

        “那要不要去舞坊？”

        “舞坊没意思，去闻雅阁吧！”小麂笑着从秋千上下来，一步蹦到祺穆面前。

        “不行！”祺穆不愿小麂去闻雅阁，那毕竟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虽不似妓院那么明目张胆的妖媚，可也是满堂旖旎。

        “那奴婢先陪殿下去舞坊，殿下再陪奴婢去闻雅阁！”小麂以为是祺穆自己想去舞坊了。

        “我本就没有想去舞坊，只是想随意逛逛，你倒要成闻雅阁的常客了，不能再去了！”

        小麂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回秋千上：“不去闻雅阁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有殿下陪着呢，那些乐人没一个能近的了奴婢的身，即使这样，奴婢也从未私自去过。”

        “怎么？你动过自己私自前去的心思？”

        小麂有些慌了，她是不是说错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奴婢不敢！”

        她的慌乱可从来没有能瞒得过祺穆的时候，她的小心思祺穆一直都是清楚的很。

        祺穆永远都是先屈服的那个人：“可是闻雅阁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营业！”

        “那”小麂脑瓜一转，“咱们先去吃饭吧，奴婢都有些饿了！去清风楼吃肘子好不好？吃完饭正好赶上闻雅阁营业！”

        “好！不过今日有些晚了，你得少吃一些！”祺穆道。

        小麂换了一身男装跟着祺穆出了府，果然是京城，夜市已起，街道上热闹不减，而且在千门万户灯光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情。

        祺穆担心小麂自己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又唠叨的嘱咐：“切不可自己偷偷跑出来，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凡事你又爱出头，我若不跟着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你若实在想去就去找我，我自然会依着你，跟你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祺穆虽不喜她来这种地方，却又总跟她来的原因，他总怕自己有一次不应她，她会误以为他不喜跟她出来，然后自己偷偷跑出来。

        “知道了！”小麂也应道，“殿下何时这么唠叨了？”

        “我从不唠叨，你需应了我这一件事便可。”

        “好好好，不就是不让奴婢自己偷偷跑去闻雅阁嘛！奴婢尽量不去喽！”

        “不是尽量，是不能！”

        “可是，殿下还从未让奴婢找过姑娘，只让奴婢在堂里坐着，奴婢看着二楼的宾客，实在眼馋怎么办？”

        祺穆恼了，她还想找姑娘，还想去二楼？停下脚步，也伸手拉停了小麂，正色蹙眉道：“不许，这些通通不许，你若敢偷偷前去，我，我，我就断了你的花销。”祺穆磕磕绊绊说了半天，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威胁她的，除了银子，可她也有不少银子。

        小麂看出来祺穆急了，也只能先应了：“好好好，奴婢知道了，奴婢不去。”

        “不止闻雅阁，寻花坊，问柳斋什么的，这些都不行。”祺穆语气里还有些焦急和愠怒。

        “奴婢算看出来了，奴婢喜欢去的殿下都不让去。出宫时殿下还说奴婢想要什么都给奴婢，现在竟也说话不做数了。”

        一句话堵的祺穆哑口无言，谁知她爱这种夜夜笙歌的地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除了此事，”祺穆微微叹气，“你自己本就是一个姑娘，为何还总爱花钱去看姑娘？”

        “看姑娘只是其一”小麂自顾自喃喃道，本不是说给祺穆听得，可二人离得太近，话音还是飘到祺穆耳朵里了。

        这话的含义可太多了，若说闻雅阁，除了姑娘还有曲子，可那寻花坊，除了姑娘便只剩姑娘与男子傍在一起的了，她想看单独的男子都没有，她不是看姑娘，难道她是看别的

        祺穆心中登时不悦，难道她是想自学成才？虽然她确实到了该有想法的年龄，可是，这不是有他呢嘛！放着好好的他不去肖想，竟喜欢往那馆子里跑。

        难道她还真拿他当个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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