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体力

小麂瞬间清醒：“那可不行，都等了这么久了，现在回府岂不是白等了。”

        “可是，你不是累了吗？”

        “哪有？奴婢可没有，奴婢只不过是有些无聊罢了。”

        祺穆只好作罢。

        一直等到戌时他们才又出发去了闻雅阁，此时灯火辉煌，透过彩帐纱帘影影绰绰窥探出旖旎，伶仃乐声不断。

        看到此番景象刚刚走路还在打盹的小麂忽然来了精神。

        他们一脚才迈进门便有女子出来招呼，确实比白天那个男人热情多了：“两位爷里边请，可有熟识的乐人啊？”

        往里走了没几步便闻到满屋子的香气，倒也不腻人，小麂道：“没有！”

        “二位运气可真好，一会儿清婉姑娘上场，不如您二位就先在这堂里坐坐，我叫两个通音律的姑娘过来，还能互相交流一下乐理，知音难觅嘛！”

        “不必了！”小麂刚想答应却被祺穆抢先拦住了。

        “客官是头一次来吧，别害羞，我们这的可都是淸倌儿，都是规规矩矩的。”姑娘看眼前的公子气度不凡，也不像是缺钱的，不如让他多花些钱。

        小麂像是和祺穆比赛，压着姑娘的话尾，将自己的话挤了进去：“成！叫个姑娘！”

        祺穆的脸比适才还冷，一把将小麂拽到身后，对那姑娘说：“不必了。”随后凑到小麂耳朵边上，“你不听话咱们就回去。”

        那姑娘看着两个男人拉拉扯扯，仿佛瞬间通悟：“咱们这也有小倌儿！”

        “小倌儿是什么？”小麂疑惑的看着祺穆，“不叫姑娘，叫个小倌儿总成吧！”

        祺穆对上小麂单纯的目光，一时之间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先打发了那个姑娘，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和小麂解释，在想好说辞之前，只能硬梆梆的说：“姑娘和小倌儿都不能叫，往后不能有这种心思。”

        小麂颇为纯善的一笑，说：“奴婢能有什么坏心思！”说话时眼睛却不由的转了几下。

        祺穆嘱咐了小麂一句：“莫要再自称奴婢了，小心你的女儿身。”

        小麂点了点头，随后嘟囔着：“其实少爷该叫个姑娘的。”

        二人才吃一杯酒，便听着琵琶声缓缓响起，堂内嘈杂顿止，大家齐齐抬头，却未见一人，片刻后才有轻纱从空中缓缓飘落，如烟如雾，似有仙子下凡，轻纱里藏着一双白皙的纤足，若隐若现，轻纱落得缓慢，吊足了堂内众人的胃口。

        接着便见一个缠着花枝的秋千，上面坐着一位少女，妃色衣裙，外罩长纱，怀抱琵琶，面带幂蓠，似低头看着琴弦，眉如远黛，目含星辰，幂蓠上的珠串随着女子的动作微微晃动，从罅隙中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朱唇。

        丰腴而纤长的青葱玉指拨动琴弦，琴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动听，似含情似哀婉，声声流入人的心里，时而抬眼望向看台，含情脉脉，凄凄切切，一眼入魂。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清婉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柳眉杏眼，仿佛自可传情，被她看上一眼便仿佛置身在云雾中，众人沦陷其中，一曲终了，清婉姑娘都已下台，场下的人还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小麂看的也移不开眼睛，表演结束还意犹未尽，直到被祺穆叫了回来。

        小麂赞叹道：“天呀，奴婢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仙子都没她美，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样的词用在她身上都显得逊色。”

        小麂被迷得七荤八素，早忘了祺穆告诉她不要再自称奴婢一事。

        “姿色好像确实比你好一些。”祺穆故意说。

        “何止好一些，百倍千倍都是有的！”小麂诚恳的说。

        祺穆本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全都认了，竟无丝毫醋意，祺穆反倒因为小麂的毫不在乎翻上来一股醋劲儿，祺穆知道是自己自讨没趣，狠狠灌了杯酒，也只能作罢，他说：“你若是男子，定会好色。”

        “别说是男子了，奴婢身为女子都想把她养在家里好日日欣赏，实在是赏心悦目啊！”小麂转眸看向祺穆，“少爷不觉着她美吗？”

        “美则美矣，不过，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为什么？”

        祺穆随口说：“无趣呀！”

        “要求可真多！”

        祺穆轻轻一笑。

        小麂又道：“那夫人呢？夫人如何？”

        祺穆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微怔须臾后拿筷子夹一大块儿牛肉塞小麂嘴里：“肉都不香了么？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

        祺穆看着小麂鼓着脸颊吃肉这才又笑了笑。

        一时的安静倒让两个男子的谈话流入祺穆耳中，其中一人道：“太子寿辰，你给太子准备了什么？”

        “你是说明面上的，还是私下的？”

        “明知故问，明面上的我还用问你呀，我自己也能看的到。”

        “太子嘛，喜欢的东西无非就那两样，钱和那个”说完两人都意会大笑。

        “看来你是准备了不少银子啊？”

        “我劝你就不要准备钱了，我这次送太子一份大礼，你若是准备钱定是比不过我了，不如你送些人过去。”

        “哦？说来听听，你给太子准备了多少钱？”

        “富可敌国！”

        “什么？”另一个人惊诧的喊了一句。

        “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我是准备了一个人。”

        “哦～何人？”

        “曹兴！”

        那人赞叹道：“高兄好心思，多少人想结识曹兴都被拒之门外，你是如何做到的？”

        “为商者，自然有利可图即可，更何况一本万利之事！”

        “别说今年了，以往所有的贺礼加起来都比不上你这一个人啊！高兄日后高升了可不要忘了提携一下在下！”

        “一定一定！”

        祺穆自然知道曹兴是何人，他是全国首富，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而太子多年来拉拢朝臣又养了众多门客，自然再多钱都不够用，如果曹兴愿意助力太子，太子自然如虎添翼。

        果然，这些年太子的势力更是根深叶茂。

        小麂又吃了些酒，听了些小曲，不过是些吴侬细语的陈词滥调，听久了就有些腻了，都没有清婉姑娘好，时候也不早了，索性回府休息了，出宫后这些日子小麂日日都玩的疲累，也日日都睡得很香。

        又一日小麂硬拖着疲累的身体起床熬了一些桑椹粥给祺穆送过去。

        祺穆看着小麂精神不济，便问：“今日还要不要出府？”

        “要不休息一日吧！”

        “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祺穆低头偷偷一笑。

        小麂撅嘴走了，这一日果真再也没有出现在祺穆面前，在自己小院的躺椅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总算缓上来了一些。

        而祺穆近日一直游走于街市，让他有了与以往不同的认识，又重新拿起事关本朝实录的书籍重新细细阅读，各种朝廷制度，税法，刑罚制度，科举制度，官员任免，以及近年来发生的大事小情，凡是书中有所记载的，他一件不落的重新详细查看，除了正史，笔记也不放过。

        不论白天玩到几时才回府，他都会到书房看书，直到过了子时才休息，日日如此。

        果然，重新再读与在宫中读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又一日清早小麂带着桂圆粥来到祺穆书房。

        小麂道：“殿下，今日还要不要出去？”

        祺穆低头轻笑。

        “殿下，你不会还没缓上劲来吧？也是，你身子弱，咱们再多休息几日！奴婢这几日多做些药膳给殿下补补。”

        祺穆即使再少年老成，终归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听到心上人如此说，哪能不置气？立即放下手里的粥：“走，咱们现在就出府，让你看看我缓上来没有！”

        “啊？殿下，不要置气，来日方长！”

        “今日本想带你去个不累的地方，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是时候让你了解一下本殿下的体力了！”

        不累的地方？小麂转念一想：“殿下，我们就去不累的地方，是奴婢体力不济，奴婢得再休息一日，不累的地方好！”

        “晚了。”

        “殿下，不要置气呀！身体重要！”小麂紧紧抱住祺穆的胳膊往后拉拽。

        这小丫头是觉着他有多虚弱。

        祺穆轻轻拽开小麂拖着他的手，小麂脚下一轻，头往下栽，祺穆已经将她扛上肩头，负气的说：“今日不到子时谁都不准回来！”

        到了街上祺穆才将小麂放下来，二人又一家店一家店的继续逛，祺穆偶尔会多嘴问一句粮价菜价。

        小麂果然没有食言，看到赌坊的幌子毫不犹豫进了门，祺穆立即提起警觉紧随其后，掀开门帘便感觉乌烟瘴气的。

        小麂穿的干干净净，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一看也是知书达理的姑娘模样，目有星辰，带着姑娘的娇俏，唇角微扬略带笑意，引得屋内男子齐齐看向她这个异类，一群胡子拉碴的男人大声喊着，吹着哨，有的人还光着上半身，满屋子异味。

        有大汉拽住小麂的衣袖，轻佻道：“小娘子，怎么跑这玩来了？哪家的啊？”

        祺穆毫不犹豫，一步上前拽开大汉的脏手，神情肃然，冷冷的说：“我家的！”

        祺穆几乎贴在小麂身后，伸手蒙住小麂的眼睛，与她靠的极近，似在宣示主权，可到底也不敢真贴着她，这么做只是让别人看的。

        小麂伸手想拉下挡在眼前的手，可是怎么都掰不开，耳朵里听着赌徒的大喊：“大，大，大……”随后赌徒一声叹气和咒骂，定是输惨了。

        祺穆一手蒙着眼一手扶着肩，带着她往门口走，小麂也任由祺穆带着她离开了，也算是逛过这家店了。

        出了门小麂也不气，她知道祺穆本就不喜她来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这一趟算是她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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