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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学医


小麂才不管祺穆拒绝的语气有多决绝:“奴婢再给殿下一块儿布,刚开始殿下把右侧胳膊到中府穴的位置露出来,其他位置殿下都盖上,这总行了吧!”小麂说着指了指祺穆胸前臂第一肋间隙中府穴的位置。

        祺穆知道自己定是躲不过,已经为自己争取了最大权益,见好就收:“好!”

        祺穆脱了上衣躺在床上,左手死死拽着盖住自己上半身重要部位的布。

        小麂看着祺穆的样子觉着很好笑,比大姑娘出阁还害羞。

        小麂道:“殿下忍一忍,可能会有些疼。”

        “嗯!”祺穆乖乖点了点头。

        小麂把书放在一侧,打开经络图的那一页,毕竟是第一次,有“老师”在一旁也能放心。

        小麂开始从祺穆的大手指沿着胳膊轻轻的往上推。

        从祺穆紧皱的眉头和紧闭的薄唇就能看出,他确实感觉到疼了。

        推完这一侧小麂让祺穆翻个面趴下,推完背部的穴位又让祺穆正过来躺下,他不愿意脱裤子,就把裤腿挽上去,一直挽到了大腿,小麂一点点推,祺穆的防备也一点点降下来,让他挽裤腿就很听话的挽了上去。

        推完经络小麂煞有介事道:“殿下的裤腿可以放下了,经络推完奴婢要开始给殿下按补肺止咳的穴了!”

        “奴婢看殿下气短,怕风,无力,定是肺虚。”

        小麂一边按,口中一边唠叨个不停,想让祺穆知道自己真不是在糊弄他:“这是太渊,可以补肺虚,止咳,奴婢觉着觉着殿下的病症应该需要太渊配上肺腧和中府,殿□□虚,所以奴婢都是用的补法”

        祺穆未说话,半眯着眼,身上被推的热热的,还挺舒服。

        “奴婢这些手艺充其量也只能养生,根本不能治病,殿下的病还必须得配上药物才能治好,而且望闻问切奴婢都不会,奴婢得赶紧继续学,好尽快确认殿下的病症究竟如何,不过这推经络和按摩也是日日都要做的,虽然不能治病,可总是有些好处,能缓和殿下的病情也是好的,好有更长的时间等奴婢学会其他东西。”

        祺穆心中一暖,也有一丝心疼:“你不必逼自己太紧,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真的没有大碍,你若想学就慢慢学,学医本就是件难事,急也急不来,莫要压力过大反倒让你失了兴趣。”

        小麂微微笑着:“嗯,奴婢明白,奴婢并没有觉着累,反而觉着还挺有意思的。”

        小麂拉过祺穆的手随便一按,祺穆疼的立刻抽了回去,小麂眉毛一挑,得意的笑着道:“怎么样?是挺有意思吧!”

        再往后屋内又时常传来小麂的声音:“殿下伸手,让奴婢诊诊脉。”

        “殿下张嘴,奴婢看看舌苔。”

        “殿下别动,奴婢看看眼睛。”

        “殿下最近可有胀气腹泻之类的?或者其他不舒服也行,上火都行!有什么不舒服赶紧告诉奴婢,奴婢看看生病时脉象如何?”

        “殿下,你是不是熬夜了?”

        “殿下,你伤着肝了?”

        “殿下,你脚底板怎么和书上不一样?”

        小麂每日都会摸摸自己的脉再摸摸祺穆的脉,统共两个人,也算人尽其用了。

        “殿下,这个字怎么读?”

        祺穆看了一眼:“bàng,牛蒡子。”

        小麂为难道:“这个牛蒡子长什么样啊?这个书里没有图画,怎么办?”

        祺穆看看小麂的书:“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不过书里不是写了吗?倒卵形,灰褐色,带紫黑斑点,叶子是淡黄白色,写的这么详细,你可以想象啊!”

        小麂道:“行医是要实事求是的,分毫不能差,怎么能靠想象呢!万一有长的相似的药草,药效却相反,吃错了怎么办?人命关天,必须得谨慎一些。”

        “是是是,小麂姐姐说的是!”祺穆满脸笑意,一句小麂姐姐不经意叫出口,觉着两人的距离瞬间靠近,近的像是将两个人绑到一起了,心里涌出一丝丝的甜。

        小麂却立刻警觉了起来,眉头微皱语气颇为严厉:“殿下怎么能叫奴婢姐姐?若被别人知道还说是奴婢僭越呢!殿下是皇子,可以与下人同吃同住以示亲民和善,但不可与下人称兄论弟,乱了身份尊卑。”

        “我以后不那么叫就是了。”祺穆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终于热起来的心倏地被浇了一盆冷水,低头继续看书,似又恢复之前的冷漠,道,“不过从我们一起进残珏院起,你对我来说便不再只是奴婢了。”

        小麂说的他又何尝不明白,如今鼓足勇气半是玩笑的说出口,却被这层身份阻碍给堵了回去。

        他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也只能认了。由于刚刚那份勇气,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心里涌出了丝丝的甘甜,却又顿时换成苦涩。

        二人继续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度日,一次试探性的越矩便说明了一切,这处境一日不变,他再提起也终将是枉然。

        小麂依旧每日陪祺穆去学堂,去武场,祺穆对小麂说不必每日跟着,只不过是去学堂而已,他自己可以。

        小麂也明知道祺穆去学堂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还是放心不下,偏要跟着,祺穆也便任由她跟着了,省得她自己在家担心。

        这么多年他们除了出现在学堂的角落里,其他的地方再也没有出现过,课堂上先生不再提问他,武场上先生也不再管他,让祺穆自己拿一把弓箭在一旁,随他是偷懒还技艺不精,满朝上下和整个后宫渐渐的把他们都忘了。

        上下学的路上只剩他们二人,祺穆吃的比以往少了,也比以前瘦了,看起来更有弱不禁风的样子,人在衣袍中晃荡,偶尔轻咳几声。

        小麂微微靠后跟着祺穆走在上下学的路上,不论春夏,不论晴雪如此静静的

        雨雪天气小麂将一把油纸伞撑在祺穆头上,自己半边身子淋在外面,祺穆便伸手轻轻将小麂拉到伞下,小麂浅浅一笑,什么都不必多说。

        又过了大半年,小麂在院里搭起了小灶,不过却还缺一个锅。

        由于小麂没日没夜的研习医书,也算小通药理了,所以决定先试着做些药膳为祺穆调理。

        药膳的药性比汤药要小的多,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先试试药膳。

        现在正是红薯熟的季节,夜里小麂先偷偷去御花园摘了一些可以入药的花草,然后便想着去瓜田找张全,也不知道他今天去没去。

        小麂一路小跑着去了瓜田,没想到张全还真的在。

        张全看到小麂的身影赶紧迎过去:“小贼,总算又见到你了,你怎么这么久不出来了?我若再见不到你可就要整个皇宫去打听了。”

        自从祺穆生病后小麂确实出来的少了,只是偶尔偷偷溜出来拿些吃食又匆匆跑回去看书,见张全的次数也少了。

        张全察觉到小麂的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吗?瘦了很多吗?”小麂微抬双臂,低头看看自己。

        “你可是出了什么事?去年地瓜熟了你就只来了两次,后来还下了一场极大的雨,大雨过后就极少见你,近一年也没见过几次,而且还瘦了这么多,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你。”

        “嗯去年”小麂又吱吱呼呼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你又有难言之隐?”张全不免失落,这么多年了,她的一切他还是毫不知情,他不是没想过去打听或者跟踪她一次,后来还是把念头打消了,在这宫里有个能诚心相待的朋友不容易,他还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亲口告诉他。

        “对不起!”小麂诚心的道歉。

        “没关系,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心里的失落却是难掩。

        “怎么会没关系,你诚心待我,我却遮遮掩掩,你心里若有不高兴尽可以朝我发泄出来,打我骂我,做苦工,想怎么样都可以。”

        小麂就是有这点本事,总能把人心里的那点疙瘩全都扒出来,张全一笑,道:“若说我心里没有芥蒂,那是骗你的,这么多年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不是有意瞒你,却已经瞒了你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倘若有机会,有朝一日我想亲口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小麂愧疚的低头,“只是此时我还不能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我清清白白,绝不做害人之事,也绝不会诓骗你做任何事,你心里有气便朝我发吧,做什么都可以,我绝无二话!”

        小麂都如此说了,张全哪里还舍得真的朝她发火,内心本来的一点小火苗也灭了,想烧都烧不起来,道:“我相信你不会害人也不会害我!”

        张全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外皮是一身太监衣服,内里也是残缺不全,苦涩一笑,道:“我还能让你做什么”

        小麂对张全满心愧疚,本想让他帮忙找个锅,可是现在忽然又有些说不出口。

        张全也发现了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小麂迟疑片刻:“没事。”

        “你又要瞒我?这么多年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的,你有没有事全都写在脸上了。”

        小麂有些难为情,想了想除了张全似乎没人能帮她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锅?”

        张全满脸疑问,道:“锅?什么锅?”

        “小一些的锅,带蒸屉的,倘若再有个药罐子就更好了。”

        “药罐子?你可是生病了?怪不得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什么病?严不严重?”

        “我没生病,我是有其他用处。”

        “没生病就好,你以后要多吃一些,现在太瘦了。”张全望着小麂消瘦的脸颊,有些心疼,“要不然你日后每日都过来吧,我每日都给你带些吃食,这么瘦可怎么行?”张全继续道,“至于锅和药罐子,我明日去找找,后天夜里你再来此处拿!”

        小麂嘿嘿一笑:“嗯,多谢,幸好有你!吃的就不用了,实在太饿我就去御膳房偷一些。”

        “你是现在出来不方便吗?那我以后日日都给你送到你的宫门口,可好?”

        小麂连连摇头加摆手:“不不不,不用,我出来方便……”

        “那好吧……”

        “锅的事就劳烦你了!”

        “一个锅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你没生病,要药罐子做什么呢?”

        小麂又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张全惆怅一叹:“算了。”

        小麂满是歉意:“我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有我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才不能说的。总有一日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的。”

        张全望着小麂的眼睛:“那我就等着你与我坦诚相待的那一天,希望不要太久了,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小麂指天誓日:“我坦诚,我每次见你都很坦诚,我再也没有拿谎话诓骗过你,只是有些事还不能说而已。”

        张全无奈笑了笑,继续道:“你既然要了药罐子,那必然也需要药吧,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托人从宫外带。”张全也看出小麂有太多不能说的了,打宫里的太医院拿药就别想了。

        小麂恳切道:“嗯,谢谢你。”

        “不必与我客气。”张全也看出来了,小麂住的宫里是什么都没有,连吃食都需要偷。这么多年见小麂几乎都是那几件衣服,现在个子高了,衣服有些短了,有的甚至是自己改了腰身才能穿下,但是还是穿的那几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从未添置过新衣服。

        现在为他们熬药的下人都没有,还得自己找药罐子,自己熬药,而且小麂都是深更半夜才出门,张全在红薯熟的季节白天也来过很多次,但是从未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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