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回、钥匙问心姻缘锁钱袋寄情一生藏

来的是位穿着雪青衣衫，紫红裙子的姑娘，虹猫看着略有几分眼熟。再看才想起来，这是前几日他救下的那个差点被狼吃了的孩子的姐姐。

        “小玉姑娘，有什么事吗？”依稀还记得这位姑娘的名字，虹猫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礼貌的出言问道。

        “……我，我，是……”虹猫的问话，却让这位方才还大声叫着虹猫名字的活泼姑娘，变得害羞起来。

        “小玉姑娘？”看着几乎要把头垂到胸口的小玉，虹猫心中疑虑未减，但也多了几分笑意。

        眼前的年轻侠客，相貌俊朗，性格温和，连带着被火光勾勒出的几分笑意，都带着暖阳般的温度，倒是将眼前的小玉姑娘看得迷了心神。

        “这，这是我绣的钱袋，送，送给你的！”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小玉将一直护在怀中的东西朝着虹猫递了过去，只是垂着的头却一直害羞的未曾抬起。

        “钱袋？送我的？”虹猫莫名的觉得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缘由，又记起之前阿卓所说的节日活动，互赠礼物？

        想到这里，虹猫抬头向不远处的人群看去，正看到一个青年男子将身边一位姑娘的钱袋收下，随后将一枚钥匙递给了那位姑娘。也有姑娘将手中的钱袋先递给男子，再接过男子手中的钥匙，余下的年轻男女，多是如此。

        所以，自己也要将那枚金钥匙送给小玉姑娘？

        正当虹猫取出钥匙踌躇着要不要送给小玉姑娘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个窈窕的身影闪过，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她妙曼的舞蹈中传出，增添了几分异域风采。虹猫凝眸一看，是个身着紫金色衫裙的姑娘。

        姑娘身姿妙曼，舞蹈更是妩媚多姿。腰间挂着的金银间色的小铃铛在火光下闪耀着尽数的光泽，晃花了周围人的眼睛。

        一曲舞毕，那姑娘走近虹猫，也不见外，直接大大方方地揽上虹猫的手臂，撒娇着说道：“虹猫少侠，你怎么在这啊，可让我好找。”

        原来又是一位熟人，虹猫不动神色的将手臂从紫衣姑娘怀中抽出。这位姑娘倒是与小玉不同，因为是长老的孙女，在灵虚族中的身份比较尊贵。

        “阿蛮姑娘，你也找我？”虽然只见过这姑娘几次面，虹猫却从其他灵虚人口中得知她似乎和诛心不是很对盘。

        “是啊，虹猫少侠，能不能把你的钥匙送给我？”见虹猫不吃自己的美人计，阿蛮也不恼，毕竟这样的男人，才让人更有征服欲。

        “虹猫少侠，还有我！”

        “我也是！我也是！”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姑娘陆陆续续的出现在虹猫的身边，可以看到，她们手上都拿着各色绣工精致的钱袋。

        这些姑娘里面，有是因为被虹猫帮助过，心生爱慕；有的是年轻气盛，像阿蛮姑娘这样，要与诛心争个高下，更多的姑娘则是受了阿卓的蛊惑，听说虹猫是中原人，希望虹猫能带他们离开灵虚族，一起去游历江湖。

        就连虹猫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受欢迎。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一大群人，没有想遇到此种情况的虹猫，一时间也毫无办法。

        “我……”还未等到虹猫回答，在这空旷的场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空灵悠扬的歌声，曲调时而轻快灵动，时而轻柔低婉，如同恋人之间的相互倾诉，细语呢喃。

        虹猫听出了这是首南疆灵虚族特有的山歌，虽然听不懂歌词，却因其曲调，也能大概猜出这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思慕之曲。

        听到歌声传来，原本围着虹猫看热闹的人慢慢静了下来，随着歌声由远及近，围着虹猫的一群人如同潮水一般，朝着两边散开，眼前火光乍亮，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火光之中。

        艳烈的火光在她的身后不知疲倦的燃烧，近乎两尺的银饰戴在她的头上，发出璀璨的光芒，纤细白皙的脖颈，手腕，层层叠叠的银镯子叮叮当当的相互碰撞。在膝头铺开的藏蓝色的及膝褶裙，用金线红线绣着朵朵阿芙蓉，红得耀眼，金得夺目。

        血色的双眸，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是两块闪着光芒的红宝石。鲜红的花瓣从左眼眼角处生长开来，带着腥甜的魅惑气息，让人无端的沉迷其中。

        一身藏蓝色衣裙的诛心如同神女下凡，伴着美妙的歌声，朝着虹猫缓缓走来。

        这样的诛心歌声太美，容貌太甚，众人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虹猫也看得有些晃神。

        歌声戛然而止，诛心的动作也是奇快，勾唇浅笑间，一枚金色的钥匙已经在她的指尖闪耀。

        “它，是我的了。”舌尖轻轻抵在上颚，她说的暧昧，不知是“它”，还是“他”。

        诛心轻咬红唇，火热的眼神深深凝视着面前的虹猫，仿佛勾魂摄魄的妖精。

        “怎么能这样！”眼看诛心将虹猫手中的钥匙抢夺了去，阿蛮气得大声嚷道。

        “怎么不行？他有说过，要把这钥匙送给你吗？”诛心轻蔑的瞥了一眼阿蛮，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得姑娘涨红了脸。

        “那虹猫少侠，也没说，也没说给你啊。”这样的场景，连一旁羞涩的小玉都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朝着诛心大声说道。

        “是吗？”炫耀的将手中的金钥匙从自己的胸口缝隙收入怀中，诛心笑着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藏蓝色绣花的钱袋递给虹猫。

        藏蓝色的底布和诛心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同一款布料，就连上面的绣花图案也是那只栖息在阿芙蓉上的美丽金虫。

        这金虫，似乎和那枚金钥匙上的金虫图案一模一样。

        一个片段突然从虹猫的脑海中闪过，飞扬的马车，靛蓝色的布帘，马车四周垂下的金银流苏。正前方的轿帘上，用金色的绣线绣了一个奇怪美秀的金虫，形似凤凰，身纹美丽，隐隐约约看到其头部用金线绣着的点点斑纹。

        原来，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铸剑城中。那日驾车险些伤了缃菱的，此番看来，正是诛心一行人。怪不得后来她对于自己是否记住她颇有执念，不管是在雪山之上的质问，还是自己夜探魔阁，自己叫出她名字时的欢喜。从一开始的铸剑山庄，到魔阁，再到雪山之时，确实，他们之间，已不是一面之缘。

        就在虹猫看着诛心手中的钱袋出神之际，少女突然靠近，胸口的柔软几乎要与他的身体相贴。

        她拉过他的手，将钱袋放入他宽大的掌心。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呼出的气息透过衣物落在虹猫的锁骨处：“我知道你想找到‘九锁同心阵’，别拒绝，我就帮你实现愿望。”

        听闻此言，虹猫眉目一凛，手中是布料特有的触感，随后他感觉到诛心放手时，轻轻在他掌心的触碰。

        眼见虹猫竟然收了诛心的钱袋，人群里一片哗然。

        不知被谁推着向前走去，还没等虹猫反应过来，他与诛心已经被人群推到了篝火圈的中心。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人们围着他们一同歌唱一起舞蹈，一时间，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仿佛局外人的虹猫倒是格外冷静，他发现其实周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寻常。有欢喜，有落寞，有沮丧，有祝福。他甚至还看到不远处的阿布震惊的朝着这边走了几步，随后掉头离开了这里。

        这时，之前那位和虹猫聊天的老伯一脸笑容的走到虹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恭喜了！”

        这样的词，在如今的虹猫听来，却不是什么好词句。

        虹猫下意识的皱眉反问道：“恭喜什么？”

        “自然是你和灵女的订婚之喜啊！”老伯看到虹猫疑惑的样子，也颇为意外。

        听到此处的虹猫，瞬间变了脸色，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在中原已有妻子，而且此生，只会娶她为妻！”

        热闹的歌舞声将虹猫的话音掩去，人们只看到虹猫的一句话让前去道贺的大伯僵住了身体，随后脸上的喜悦转为了震惊，再接着，便是灵女一阵风似得将虹猫带离了人群，眨眼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所以，今天到底是个什么节日？”被诛心拉着离开，已经身处于后山的虹猫一把甩开了诛心的手。他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只是冷冷地看着诛心，等待她的解释。

        知道左右已经瞒不过虹猫，诛心眯起一双狡黠的眼睛笑着说道：“千百年前的今天，是灵虚仙子和逍遥子定情的日子，也是现在我们灵虚族人一年一度选择意中人的大日子。”

        “你！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我来！”从早上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虹猫，心中免不了升起怒气。

        “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要这么做！”说道此处，诛心竟然叹了口气：“我将你带回灵虚族就是要和你结成伴侣的。可我们灵虚族却不像你们中原人那般，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可以，家中三妻四妾也未尝不可。”

        虹猫微愣，却不知诛心说这些话是何用意。

        “我们灵虚族虽然族风奔放，但却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所以我们对于伴侣的选择则更加慎重，一定要男女双方自己同意，才能结成夫妻，否则，哪怕有一方不同意，也不能完成。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一个公开择偶的日子。”

        诛心的话，虹猫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跳跳行走江湖多年，常和他们提及一些奇闻异事。他就曾说过很多小民族，小部落有着不同寻常的婚丧嫁娶形式，不过如灵虚族这样的“一夫一妻制”倒是十分的少见。但这样对情感忠贞不渝的形式，却让虹猫十分赞同。

        “所以，我们灵虚族若想找到伴侣，男女双方就必须在今日互赠信物，在族人们的祝福下，才算被认可。”握着手中的金钥匙，诛心笑着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设下的圈套？”虹猫冷笑举起手中的钱袋，自从到了灵虚族后，他便很少用这样的语调同诛心说话。但今日之事，却让他难以平息心中的怒气。

        破天荒的，诛心并没有在意虹猫冰冷的态度，而是继续解释道：“在我们灵虚族，钥匙和钱袋都是有着特殊含义的东西。男子送给女子钥匙，代表的是对女子心生爱慕，希望用钥匙打开女子的心房。若女子收下钥匙，则代表她愿意接纳男子。钱袋象征的则是珍贵的金钱，女子将钱袋送给男子，寓意着她对男子的珍重，寻找到了一个比金钱还要珍贵的男子。男子收下钱袋则是愿意将女子一生都像珍宝一般珍藏。”

        “虹猫，今日之事，并非圈套，是我的真心！”少女仰起头，脸上是虹猫从未见过的诚挚神色，她说得十分郑重，并非往日玩笑时的虚情假意之词。

        若是往日的诛心，虹猫确实可以冷漠相对，甚至将钱袋狠狠砸在她的身上，然后愤然离去。

        但今日的诛心，太过不寻常，柔和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透过珙桐树的枝叶留下斑驳的影子，被晚风吹的轻轻摇晃。那双血色的眼眸也随着这零零碎碎的月光，忽明忽暗，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光彩。

        “抱歉，我已经有所爱之人。”僵了片刻，虹猫颇为干涩的挤出一句。

        “我知道，我只是想说出我内心的感受。”似乎并不在意虹猫所言，诛心继续仰着小脸直视眼前的男子，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说道：“我向来觉得，除了自己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不过虹猫，现在，除了我的性命之外，你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了。”

        这话听起来颇为古怪，虹猫不由纠正道：“诛心，你对我的根本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占有，没有人会把爱人当做一样东西。”

        “是占有，又如何，至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你想要我做的。”诛心并不赞同虹猫的说辞，反驳道。

        对于一个从未爱过不知爱为何物的人，言爱，也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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