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去哪了？也不带着我

用了一个半月，叶俊终于转完了十个下辖县重新回到了凉州府衙。回来后叶俊先泡了个热水澡，而后吃了些东西，倒头便睡了。直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沈玉玏知他疲惫，吩咐府里所有人无论什么事都不许叫醒叶俊，定要满足他让他睡到自然醒。
  就算郡王派人来叫，沈玉玏都无比淡定地对来人道：“我家大人累狠了，不是睡过去了，分明是晕过去了。所以，请代为向郡王请罪，一切罪过臣妾愿一力承担。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容我家大人歇口气再说”。
  来人如实回禀了郡王，郡王翘着唇角笑了，他挥挥手将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才喃喃说道：“夫唱妇随，琴瑟和谐，这才叫亲夫妻啊”！想那叶俊都有人心疼，再想想自己？那柴氏如此不识大体……算了，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叶俊醒来都第二天中午了，是饿醒的。屋外，雨打石阶，这声音听在耳内真是格外的好听。这边冬天虽然爱下雪，可是雪化了以后，大半年间却极少下雨，是以这边干旱的年景极多。
  叶俊喊人打水梳洗，之后穿了一件竹叶青的细布长袍，松松地束了同色的丝绦，丝绦上缀着一个用几十个小小白玉平安扣穿成的腰饰，行动间，格外耀眼。那袍子的领口、袖口都绣着翠绿的竹叶子，看着就清爽。
  午饭，沈玉玏早已准备好了，见他过来，便拉着儿子站了起来，笑着道：“你可真能睡”！
  叶惟安恭恭敬敬给叶俊叩头请安，叶俊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抱到怀里才笑着问道：“爹爹不在家，惟安可淘气了没有，有认真跟着先生学写字吗”？
  叶惟安与叶俊接触的并不多，叶俊平日都太忙了。只听叶惟安软糯的声音答道：“惟安很乖，跟着先生读了千字文，字也是每天练习，惟安还跟着马叔叔（护卫马向东，青叶的夫君）学会了扎马步”。孩子一脸求表扬的姿态。
  叶俊便笑着摸摸孩子的头，说道：“惟安真厉害，爹爹最喜欢惟安了。看在惟安这么听话的份上，爹爹奖励你一个礼物”。叶惟安眼睛一亮，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礼物的，叶俊从荷包里拿出十几颗狼牙，说道：“这次爹爹出门是为民除害去了，上了月牙山，打了三十只狼，每只狼嘴里都有两颗最为锋利的尖牙，打磨好了也是最为漂亮的。
  这个狼牙啊，有驱邪镇惊的作用，爹爹把狼牙交给你娘亲，让你娘亲去银楼找工匠给你用狼牙做个手镯，再做个项链坠子，这样以后就算是爹爹不在你身边，也跟天天陪着你是一样的。有了这个，以后无论去哪里，无论你去做什么，就会无所畏惧，这就是爹爹给你的胆子。惟安记住了吗”？
  叶惟安点点头，攥了攥小拳头，说道：“好的爹爹，以后您和娘亲就由惟安来保护”。叶俊和沈玉玏相视一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玉玏将这些狼牙都用手帕包了，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当着孩子的面儿也没有怪叶俊又去冒险，只笑着问青栀：“菜都热好了吗？上菜吧。吃完了饭，大人还得去趟郡王府呢”。
  叶俊诧异道：“郡王找我了”？
  沈玉玏道：“嗯，派了人来传你，我见你睡得极沉，没舍得叫你，我直接帮你挡了”。
  叶俊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笑着道：“你胆子可真大，那可是长平郡王”。
  沈玉玏笑昵了一眼叶俊，说道：“我胆子大还不是你给的？我代表的是你，我怕什么”？
  叶俊看着沈玉玏，十分无语地道：“大姐，您比我还光棍呢”！
  叶俊到底不敢耽搁，吃过了午饭，拿着自己的一堆未经整理的手稿就去了郡王别院。
  郡王在议事厅与叶俊见了面，瞧见叶俊黑了好些也瘦了好些，不由怪罪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叶俊施礼，说道：“下官来迟了，请郡王恕罪”。荀羽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你去哪了？也不带着我一起”！
  叶俊听见荀羽上来第一句就是这怨妇一般的口气，忍不住噗嗤笑了，开玩笑说道：“我这一出去，一天两天又回不来，您何必跟着去受那些罪？若带着您出门，下官首先得考虑您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做别的？您忍心给下官那么大压力吗”？
  荀羽道：“总之，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出门必须跟我报备，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上官呀”？
  叶俊软语道：“就是因为您在下官心里太重，所以整个凉州府的事情我才想着半点儿都不让您操心。下官身为代知府，往下辖各县去转转，了解一下民情，省得被他们糊弄了，这不是应该的嘛”。
  荀羽默了默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这初来乍到的，是不是也该去其他两个府上转转啊”。
  叶俊犹豫半晌，说道：“您是要大张旗鼓的去？还是要微服私访”？
  荀羽道：“自是轻车简从，否则，还不是只能看到他们想让我看到的”。
  叶俊：“您带了多少暗卫？您自己去我不放心”。

  荀羽知道叶俊是关心自己，且这份关心又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是郡王，心中不觉一暖，嘴里语气却是依旧不讨喜：“难道我还不如你”？
  叶俊：“不是，郡王，您听我先给您支一招，您要觉得不行不好，您再亲自去，您看行吗”？
  荀羽：“说来听听”。叶俊一边思索着一边遣词造句，说道：“您暂时先不去，我想着，您手下肯定有一些幕僚什么的，您从中挑出几个没在人前露过脸儿且忠心的来，将他们分别派往甘州府和丹州府，等他们将那边的情况都摸清楚了，您或去或不去就都事半功倍了”。
  荀羽：“这还用你说？我人还没到这里，这件事就已经做了”。
  叶俊一摸鼻子就不好意思了，说道：“是下官卖弄了，请郡王恕罪”。
  荀羽：“行了，少在那边装腔作势，咱们离了京都十万八千里远，也别整日郡王郡王的挂在嘴上，再说，临来时我家兄长还要我好好照顾你，对了，你来后怎么一直没给他写信”？
  叶俊：“你家兄长”？
  荀羽咬牙：“我表哥墨清逸”。
  叶俊恍然大悟状，嘿嘿笑了，说道：“这不一直没时间吗”？
  荀羽：“敢敷衍他的人，我还没见过有哪个还好好地活着的，你不要看他一脸温和，就觉得他是无害的，他比我心狠十倍，别说我没提醒你”。
  叶俊：“……”不写信不代表不想念，我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啊！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荀羽看着叶俊突然就失了些光彩的脸，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心中暗道：“原来能让叶俊这张温和完美的面具脸皮成功破裂的，竟然是墨清逸的名字”！这个认知无来由的令自己不快。
  荀羽：“将你离开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一下吧，我看看你有些什么收获”。
  叶俊收敛心神，开口道：“……”叶俊便将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丝毫没有隐瞒地对荀羽讲了一遍。
  荀羽听完，沉默了半晌，忽而冲外喊道：“来人”。把叶俊吓一跳，突然地喊什么来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么？待得两个小厮两个护卫应声而入以后，谁知竟然听见荀羽吩咐说：“去爷的库房，将爷最值钱最小巧的十件宝物取来，赏给叶大人”。
  叶俊：“……”
  荀羽只能这么做，他听了叶俊一席话，看了他的所有手稿，知道了他对十个县的安排，及对府城凉州的安排，他觉得叶俊不是个普通的人，这是个“下凡渡劫的神仙”！他此时只能用这些东西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他坚信，十年后，漫说甘州府和丹州府比不上凉州府，只怕在整个大渝，凉州府也会声明赫赫。
  荀羽几乎立刻就下了决定，他要在这里，一直看着，一直看着这里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十年，他等得起。还有，叶俊此人，绝不能给了别人！只要他肯留在自己身边，只为自己所用，自己不惜一切代价。
  叶俊下得这一手棋，不可谓不大，他是要盘活整个大西北的经济啊！以后这里，进可攻退可守，那就是我长平郡王的“大本营”啊！
  晚上，叶俊洗了澡，一边擦头发一边翻看荀羽赐给他的宝贝：什么玉石、金银，都是巴掌大的把玩之物，既精巧又金贵，叶俊把玩了一会儿便往床内一扫，不再关注。
  沈玉玏进来，瞄了一眼，说道：“怎么？你准备搂着金银入睡不成？也不嫌硌得慌”？
  叶俊抬眸一笑，那笑似是比那些珠玉还更夺目些：“我在想，以后你帮我打一座空心床，床板下是个长方形的大箱子，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然后我就每天躺在上面入睡。想想都美，应该很有安全感”。
  沈玉玏眼睛一亮，拍手说道：“好主意啊，这也是个储存的好法子，咱家家大业大的，是得找个好地方储存细软，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啊”？
  叶俊一默：“……大姐……你是认真的吗？我是说笑的”。
  叶俊忽道：“有些事儿白天人来人往的倒不好说，你让人将沈茂和李贵田找来吧，趁着夜深人静，咱们在这边开个小会”。
  沈玉玏满脸狐疑：“什么事儿？大晚上的”。
  叶俊白了沈玉玏一眼：“反正不是找他的麻烦，是好事儿，咱们家可能暂时有不了金银了，要开几件大买卖”。
  一听说有大买卖，沈玉玏立刻吩咐青栀道：“叫你夫君跑一趟，将沈茂和李贵田找来”。沈玉玏虽是个女子，可是打小就接触这些，且一直跟在叶俊身边，有个好榜样，如今被锻炼的已经超越世俗。比起在家安心生闺女她倒更想去天南地北地跑生意。所以她心甘情愿跟着叶俊，因为叶俊给了她无与伦比的自由和平台，若不是叶俊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她的人生她不敢想象。
  叶俊又问沈玉玏：“我让你找的种子都找到了吗”？
  沈玉玏：“找到了，在沿海那边蹲守那些去海外贸易的船只，找些咱们这边没有的种子倒是不难，只不过数量不多，回来后咱们得自己培育”。

  叶俊道：“只要找到就行，咱们找最有经验的老农来培育种子就好。这次多谢你了”。
  沈玉玏掩唇一笑：“这也值得你一谢？我是你的妻子，我的还不都是你的”。
  叶俊：“……”
  都住得不远，一刻钟左右，两人都到了。这是叶俊第一次约见沈茂，沈茂虽然知道内情，知道叶俊其实就是个女子，可是他更知道，这些年过去，叶俊此人早已不是当年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叶俊。沈茂想到自己与沈玉玏的关系，忍不住还有些心虚。
  叶俊在自己的待客厅接待了两人，当然了沈玉玏也没有回避。屋内点了许多烛火，灯火通明的。
  叶俊轻咳一声，说道：“今晚叫你们来，是有一些事情要你们去做，以下我说的话你们要牢记，且不要随便与旁人提起”几人点点头，脸上都露出几分认真。
  叶俊道：“第一件，李贵田去办，在咱们凉州府最显眼的街道上找一家最显眼的大门面，最好是个二层楼或者带后院的，总之就要大的，找到之后叫我去看看，然后我画张图纸，按照我的图纸去装修。
  装修期间你就去联络灵石县的章维益县令，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带他来瞧瞧，看看怎么铺货，铺多少货，问好咱们的拿货价，至于咱们要卖多少他不用管，最主要的，跟他签独家代理合同，他的东西只能交给咱们卖，咱们是唯一的经销商。
  然后，你从凉州府往京都方向的各个县去找合适的门面，去铺货，争取铺到整个大渝国。这笔生意，纯利润咱们个人占三成，灵石县民众占五成，其余两成收入将变成凉州府的税收，届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们这三成，李贵田，你最辛苦，付出的最多，我给你两成，我只要一成”。
  李贵田心道：“谁稀罕多少钱啊？我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去？反正，你怎么说我就先应下，给你办事罢了”。是以李贵田直接就点了头。
  叶俊继续道：“沈茂，我要在凉州府建一个水果罐头厂，一个炼油加工厂，还有一个军械制造厂，这三个厂子需要你去选址。都建成四合子院。
  其中有几个需要注意的事项，我给你写了一些，在此再单独说明几件重要的：第一，水果罐头厂需要大量的冰窖用来储存产品，所以在挖地窖上面要多费心；第二，炼油厂需要大量石磨、大铁锅、大炉灶，这些都要提前定做；第三，军械制造厂要隐蔽，不能让人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大门口就设在你的炼油厂内部，与你的炼油厂相通，可是又不通，你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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