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程逸下班之后，开车经过了京大附近，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
　　他打开窗户，看到路灯下有一对情侣。男生在给女生挥走落在她头上的落叶。
　　女生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一位。
　　他收回目光，又想抽烟了。
　　许乐看到颜筱忽然朝周边环视了一周，觉得有些奇怪，就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颜筱回过神，笑着说。
　　只是刚刚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哦。”许乐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才研一就确定好课题了？”
　　“嗯。导师已经同意了。”
　　“但是研一的课程很多，你的时间安排上没问题吗？”
　　“只是确定了课题，具体的研究还是研二。”
　　“这样啊，那学妹加油！”
　　“嗯，谢谢学长。”
　　颜筱回宿舍的路上，在宿舍门口抱了个大西瓜。她到宿舍之后，用水果刀把西瓜切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林小景。
　　她俩一块儿抱着半个西瓜舀着吃。
　　别的宿舍都有四个人，她们两个落了单，倒也觉得生活得清净。
　　“颜筱，你之前是哪个大学的啊？”
　　林小景觉得这几天跟颜筱亲近了些，就想多了解一些她之前的事情。
　　“南师大。”颜筱吃了一口西瓜，然后打开了一篇论文开始看。
　　“哇，那也是很好的学校啊。”
　　颜筱不说话了，默默戴上了耳机。
　　林小景觉得，她好像又被拒之千里了。
　　这个时候，林小景的男朋友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来找他，他给她买了汽水。
　　于是林小景跟颜筱说了声再见，然后就下楼了。
　　她走之后，颜筱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
　　窗台上的绿箩有些叶子变黄了，她又给它浇了些水。浇得不多，多了会死。
　　……………………
　　第二天，程逸又去了京大。
　　他走到了一栋楼，听见里面有人在弹钢琴。
　　他走近那间琴房，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看见一个女人坐在琴凳上，手指跳跃，弹着他并不熟悉的曲子。
　　他向来辨不清莫扎特贝多芬，但他记得清这个弹钢琴的人。
　　“你的手指真好看啊，又细又直，天生的弹钢琴的手。不像我，连跨个八度都是勉强。”
　　又像是有人在说话了。
　　于是程逸看向弹钢琴之人的手，心想这样一双小手，跨起八度来果然困难。
　　钢琴声停了。
　　钢琴边上的人出神地看着窗外。
　　“先生，您该去大礼堂了。”陈助理提醒他。
　　等到颜筱回过头时，程逸已经走了。
　　她呼了一口气。
　　其实从前的那段日子里，她早已将余光运用自如。假装看不见，自然是不想见。
　　她站起身，拿出放在包里的手机，有几个未接的视频，全是小嫂子打来的。
　　不用说，又是她家里的那个小柚子。
　　“怎么啦？想小姑姑了？”
　　她把手机架在一个谱架上，然后收拾着她的东西。
　　“小姑姑小姑姑！我要去京城啦！”陈其佑说得很激动。
　　颜筱很惊讶，“真的吗？”
　　然后她听见另一边小嫂子笑着说：“柚子，把手机给妈妈，妈妈来跟小姑姑说好不好？”
　　“蛮蛮，是这样的。”小嫂子说，“你表哥被调到京城公司本部去了，所以我们一家再过一阵子就会搬到京城去。”
　　颜筱知道表哥早就在京城落过户了，早前一直在江城估计也是因为工作安排。
　　“那挺好啊，”颜筱说，“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去你们家串门儿了，还能多看看我家小柚子。”
　　说着，她冲视频里的陈其佑做了个鬼脸。
　　“好啦好啦，你别逗他了，他现在跟你最亲了。”江舟状似嗔怪。
　　挂了电话之后，颜筱的心情很好。
　　……………………
　　“颜筱？你在京城？”
　　颜筱本来在公园喂鸽子，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她回过头，看见了李幼筠。
　　其实她不是很明白，怎么她今天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次，都会有人来扫兴啊。
　　李幼筠看着颜筱旁若无人的喂着鸽子，没来由的有些气恼，还掺杂着一丝慌张。
　　“有事吗？”颜筱问。
　　“你来京城多久了？”
　　“上个月来的。”
　　“那你……见过程逸了吗？”
　　颜筱笑着反问：“李幼筠，你怎么这么慌张啊？”
　　“你想多了。”她说。
　　“见到了又怎样？我已经把他生活里所有我的痕迹都抹去了，你本不必如此担心的。”
　　李幼筠终于镇定下来，说：“看来你还是没忘记当年的事情的。”
　　“当然没有忘记，我记得每一个细节。”
　　不知怎的，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李幼筠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已经害过他一次了，就请离他远一点吧。你总是带给他不幸。”
　　呵呵，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她？
　　李幼筠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跟着程逸的妈妈李女士来的。
　　李女士认出了颜筱。
　　她有些尴尬，因为那个时候她气极了，口不择言，说了一些让她自己都后悔的话。
　　其实刚开始程逸跟她坦白他交往了一个女生的时候，她就找她姐姐问过，也了解过这个女生。
　　她姐姐说颜筱是个很好的姑娘，长得好看，成绩也好，性格也好。
　　后来她也知道了她是陈思的女儿。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对不起陈思的。年少气盛，做了些无谓又惹人生厌的事儿。
　　总之，她其实对这个姑娘印象还是很好的。
　　谁知程逸出了车祸……
　　“阿姨好。”颜筱跟她打招呼。
　　“你好。”她也笑着回应。
　　颜筱站起身，把没喂完的面包屑收进了一个小袋子里，然后打算跟她们道别：“那你们玩得开心，我就先走了。”
　　李女士欲言又止。
　　颜筱看了她一眼，似乎读懂了她想说的意思，然后说：“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去找程逸的。”
　　李女士心焦，她不是这个意思啊。虽然她还是心有芥蒂，但都过去这么久了……
　　“再见。”
　　颜筱说完就走了。
　　李幼筠看了李女士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从来没见过李女士面上神情如此复杂。
　　更让她郁闷的是，颜筱到京城了。
　　虽说她保证过不会去找程逸。那程逸呢？他真的不会想起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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