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沦陷其中（一）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宋宇马上要读高三，珂欢也即将升入高中部。

        自从那个夜晚之后宋宇再也没有找过她，她天真的以为一切就此过去，悬着的心不由放了下来。

        盛夏迎来中考，珂欢考得不错又是第一名，自然被分到最好的班，这并不是最让她开心的，表哥的离开才是她最开心的事儿。开学的前一天听妈妈说表哥要上高三，一中的升学率太差，所以舅舅把他转到实验中学。整个暑假宋宇被舅舅和舅妈关在家里学习，没有宋宇的骚扰胁迫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升学礼物。

        新的学段，新的学期，新的生活，陈珂欢自信满满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高中的三年她要更努力的学习，争取考上好大学，离开这个让她厌恶的地方。

        日记里的文字充满欢喜的色彩，连标点符号都刻画的格外认真，与前面的内容形成鲜明对比，有时还会配上一些插图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笔尖下的小猫咪悠哉欢乐，整日里同书本作伴，沉浸其中。虽说没有什么朋友但也没什么人会故意找她的茬，就算有人偶尔欺负她，权当是他们对自己的嫉妒，懒得搭理。

        高一第一学期在憧憬与欢乐中画上句号。期末考试她再次夺得全年级第一，班主任及各科老师对她褒奖有加。

        轻盈娟秀的字体飞跃纸张的桎梏将喜悦之情洒满，日记里点滴的小欢喜是她已渡过的十四年中最美的日子，语言灵动恬静，读来平淡舒适，偶尔的俏皮话可爱至极。

        无奈，美好爱上泡沫，绚烂过后尸骨无存。

        那一年的红潘市下雪了，甚是罕见。她高兴了许久，在日记中写道“一直以来我觉得我们市的名字很好听，红潘听起来就很热闹。曾经我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突然发现其实它也没那么讨厌。

        初雪飘然落在树梢，屋檐，地面，小猫咪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的在雪地里打滚，一身毛茸蹭了不少雪花，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变成了水滴。小猫咪抖了抖身子继续玩闹。玩累了就趴在雪地里想：是不是一切美好的事物就像落在身上的雪花，转瞬即逝。小猫急忙将身上的雪花抖落到地上，眼前的美好忽而变得迷茫？覆上悲伤的色彩，她心头发酸躲在树下哭泣，温热的眼泪和雪花融为一体，成了冬日里的绝色。”

        新年的钟声不断催促。又到了“小猫咪”最不喜欢的日子。在她眼里平常的日子好过节日百倍千倍。过节的时候她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个，孤独感莫名被放大数倍。她时常盼着过节的时候生病，如此就不用见所谓的亲戚，更不用去任何地方，奈何事与愿违是常态。

        过年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团圆幸福，于她而言同无异折磨。每年他们一家都要去拜访舅舅，作为工具人的她作用无非是多收一份红包，拿她妈妈的话说这样不亏还有赚头。她鄙视如此行为又能如何？说出来无非是找骂，何况再忍三年就可以彻底摆脱，还是闭嘴听话的好。

        刚到舅舅家，舅妈便开始准备饭菜，客厅厨房吵闹喜庆年味儿弥漫。她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尽量让所有人忽视自己。

        “珂欢这次期末又是第一？”舅舅突然问道。

        珂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她妈妈说：“她除了考试能考第一，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再说了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找个好婆家才是正事。”

        “能考第一多好，宋宇次次倒数，天天能把我气死，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况且咱们珂欢不仅成绩好长得还漂亮。回头考个好大学，找个好老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欸~你可真有福，白得这么好一姑娘。”舅妈站在厨房朝客厅望去，眼里尽是温柔，言语里难免慕羡之意。

        “嗐，也就那样，她要是学习不好我早想把给她出嫁了。”嫌弃声不大不小，落入坐在客厅里的可儿耳中，白嫩的小手用力攥紧衣摆，脸上强挤出笑意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自己像极了卖家手里的残次品，迫不及待的要被处理掉。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这么讨人喜欢而且养了十多年，对孩子好点儿不好吗？你干嘛这样？”舅妈有些看不惯，开口劝说，还想再说点儿什么。

        听到客厅中舅舅咳了几声，摇摇头终止话题，不再继续下去。

        身穿家居服的宋宇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故作疲惫姿态，不好意思的解释自己昨晚做题太晚，刚起来，没能及时给大家拜年，实在抱歉。陈爸一言不发，眼里不乏鄙夷，他对宋宇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陈乐很喜欢宋宇哥哥，见到宋宇直接扑了上去，缠着宋宇要玩，宋宇被他缠的没法儿再次回自己房间拿了些玩具给陈乐。

        “姑姑，姑父，珂欢，乐乐，过年好呀。”再次出来宋宇正式说了拜年话，只是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客厅一角的陈珂欢身上。从小嘴甜的宋宇很讨长辈喜欢，陈母更是喜欢得不行。

        “小宇嘴真甜，最近学习压力大吗？都瘦了。”陈妈拉着宋宇的手仔细打量关切的问。姑侄俩人说了会儿话，陈母实在喜欢自己的大侄子，搂在怀里不想放手，几分钟后在宋宇的请求下陈母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一家人聊得开心宋宇突然要请珂欢去他的房间去讲英语，可一个高一的学生怎么辅导得了高三的？宋宇爸妈还没说话，陈母急忙帮珂欢答应下来，让两个孩子回房间学习。

        “珂欢，快半年没见你了？有没有想我呢？”

        陈珂欢不说话，低头不看他，宋宇生气不断靠近珂欢伸手捏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低声怒吼：“可我很想你，每天都对着你的照片缓解相思。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很高兴再也见不到我了？嗯？但是珂欢你不要忘了我高考快结束了，你躲不了多久！”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她的□□，在珂欢眼前晃过，用手轻轻抚摸照片独自欣赏，喉头滚动，贪婪且变态的呢喃“看看，你多美啊！”珂欢伸手一把抢过照片卯足劲将它撕得粉碎砸向宋宇。

        “哈哈哈，珂欢生气了，手速不错嘛~可是底片在我这儿你撕得完吗？哈哈哈，现在还敢去角楼吗？不妨告诉你，我们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在进行。是不是很气，很失望，很讨厌？”语气嘲讽轻蔑，又上下打量了打量陈珂欢，一脸不满的说，“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去年也是这身吧？过年都没个像样的好衣服。”说着从抽屉里拿了十来张百元纸钞塞给她，不顾珂欢的拒绝强行塞进她那洗的发白的粉色棉服里，“穿得这么寒酸，真是丢人！回头给自己件好看的衣服，穿给我看。”

        “不用。”珂欢将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甩到地上，眼泪在红透的眼眶里打转。

        “你帮别人讲题，做作业不也是赚钱吗？我的钱怎么就不要！”宋宇钳住她的下巴，迫使那双美眸里倒映出恶魔的嘴脸。

        “因为这些钱和你一样——恶心，我通过自己的劳动换来的钱，不多，但干净。”珂欢第一次怒视他一连串讲如此多话。

        宋宇被气笑了，钳着珂欢下巴的手指力道加重，惨白的脸颊渗出血红，鼻尖传出不屑的闷哼。“你最好听话，不然与你有关的漂亮照片我不介意给你们学校的学生欣赏欣赏。”珂欢气得双眼泛红，站在床头柜前低头双眼紧盯破旧的短靴，浑身发抖，指甲在手掌留下深深的痕迹鲜血渗出钟表声滴答滴答良久，宋宇从床上站起来，勾起珂欢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压低声音凑在珂欢耳畔道“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乖~不要想着搞什么小花样。我呢，虽然不在你们学校，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说罢揉了揉她的短发，又从抽屉里拿了些钱装在她的上衣口袋里，珂欢没再拒绝，任由宋宇塞钱，眼泪不住的夺眶而出，衣服上，地上，宋宇的手上。他握住少女的后脖颈强迫手里的人抬头，眼带笑意，变态般的玩赏被羞辱后的女孩。

        “珂欢，宋宇，快出来吃饭了。”舅妈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宋宇从桌上随意抽了两张抽纸胡乱的将珂欢脸上的泪珠擦干净，凑在女孩耳边低声胁迫她不许露出任何破绽。

        “好的，妈，这道题做完我们就出去。”宋宇冲门口大喊应付外面的人。

        珂欢理了理衣服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意。宋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甚是满意，“这才乖嘛~”

        随后开门朝客厅走去，珂欢紧跟其后，和宋宇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饭桌上，宋宇要喝酒，宋爸不允许，但陈妈和宋妈心疼宋宇，宋爸无奈只好纵容他喝了几杯白酒，他和狐朋狗友们平日里喝啤酒较多，没想到白酒上头如此快，喝了几杯就有点儿晕乎。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宋宇趴到在桌上，陈珂欢自告奋勇的要送表哥回房间，一家人以为是兄妹情深，便没说什么，任由珂欢搀扶宋宇走向卧室。

        回到房间后她将宋宇扔在床上，没多会儿宋宇昏睡过去，珂欢踹了两脚见没有反应。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寻找底片，抽屉里没有，柜子里没有，大衣柜里也没有，她甚至找了被子里，但什么都没有。头皮不停冒汗，短发结成缕状，如果再找不到该怎么办？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慌乱中珂欢双手在脸上揉了两圈拭去薄汗，再睁眼时墙角宋宇的书包，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书包被打开，几本复习资料和几支笔，书包的夹层突起，打开暗扣后一卷底片呈现出来，她急忙把底片塞进棉服里面的口袋。

        她迅速归整放好房间，将桌上水杯里的水倒在地上，又抽了些纸胡乱在地上擦了一通然后丢尽垃圾桶里，向家人合理的解释自己因为照顾表哥而在房间里耽误许久时间。舅妈见她忙活半天又从包里拿了个红包递给她以示感谢，珂欢刚接过红包还没来得及向舅妈道谢，红包就被妈妈一把夺走，美名其曰帮她保管，舅妈尴尬的干笑几声，陪舅舅出门送他们一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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