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宴欢再次拉起姜婉的手臂，急忙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姜婉嗷一声，惨叫着，“哎！换个手臂！这个手臂疼！疼！”

        沈宴欢没有理会，脚步生风走的飞快。

        待他停下脚步，姜婉便看见这门上贴着的左边妙手回春，右边药到病除。

        这也不押韵啊。

        转眼就被沈宴欢拉进了这家其貌不扬的医馆，按着她坐在了郎中的面前。

        “你快瞧瞧她这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沈宴欢大步一跨坐在了郎中身边，吓得郎中手猛得一抖。

        “不知这位小姐病症如何啊？”

        还未等她吱声，沈宴欢就抢先说道，“她说她失忆了。”

        郎中正色，站起身，“不知小姐可否能老裘看一下您的头部。”

        姜婉点点头，“看吧。”

        郎中站过来，沈宴欢也跟着站过来，一同研究姜婉的脑袋。

        果然，在头的后方看见一块结痂的伤口，郎中摸了摸伤口，轻轻按了一下，“可有痛感？”

        姜婉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点头，“痛。”

        郎中走回座位，叹了口气，“这伤口很深呐。小姐伸出手腕，在下为你把一脉。”

        这把脉的时间越久，郎中的眉头就越紧，看得沈宴欢直跟着捉急，“这姑娘可是傻了？还还有得医吗？”

        郎中深思后说道，“这位小姐想必是受到了精心的调理，伤口倒是好了许多。但是毕竟是伤到了头，失忆的情况也是会有的，切记不要刺激到她，不然后发的病症谁也说不准呐。现在也只有顺其自然，好生照顾。”

        沈宴欢难得的露出正经的神情，神情紧张，扔给郎中一两银子就往外走。

        姜婉跟着走出医馆，只见沈宴欢站在门前，侧过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姜婉倒是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啦，只不过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自己说我们如何相识的就好啦。”

        沈宴欢深深叹了口气，“失了忆人也傻了，我该怎么交代啊”

        姜婉瞪他，不快地哼道，“我不傻！”

        沈宴欢大手一把抓过姜婉，拎起她，边走边说道，“来吧，先告诉告诉你我是谁。”

        姜婉被拎进了一间茶馆，沈宴欢坐下来点了壶上好的碧螺春。

        倒是奢侈。

        沈宴欢随即用自己的扇柄敲了敲桌面，拿那双好看的眼盯着她，“姜婉？”

        姜婉乖乖嗯了一声。

        这一声引来了沈宴欢一阵轻笑，声音低低地从喉咙里传出来，“好名字。”

        姜婉蹙眉，细细的眉弯起来，傻乎乎的凶道，“你怎还不说你是谁。”

        “我啊”沈宴欢挑了挑眉，笑道，“我是你儿时的玩伴，从小我就生得好看，你总是吵着说要给我做娘子呢。”

        “登徒子！”姜婉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涨得通红。

        “呦，还学会骂人了。”沈宴欢拿扇柄轻轻敲了一下姜婉的手，力度轻，但是少女细嫩的手还是出现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看着她凶巴巴的神情，沈宴欢点点头，“嗯现在倒是有了些从前的模样。”他又说道，“到你了，讲讲你是怎么失忆的。”

        姜婉的怒气被强行打断，奥了一声开始组织语言，“我在投奔姑母的路上遇见了山贼，估计打输了，就变成这样了。”

        茶被端上来了，沈宴欢倒了一杯在自己的茶杯里，抿了口茶，“好茶。”又将茶杯放下，问道，“那你怎知你叫姜婉？”

        姜婉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的茶杯，伸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小小的尝了一口，神情舒展，学的有模有样，“嗯好茶。”

        沈宴欢被逗笑了，笑得毫不掩饰，眉眼的弧度弯了下来，整个五官都在显示他此刻开心极了。

        姜婉不理他，继续说道，“表哥将我救回来的，何况我身上还有姜家的玉佩。”

        沈宴欢心中想着，这傻子也不知是捡了谁的玉佩误打误撞进了顾府。

        姜婉拿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将他从思绪中戳醒，“哎，听你这么问，难不成我不叫姜婉？”

        沈宴欢陷入了纠结，告诉还是不告诉，若是告诉她实情万一刺激到出了问题，世叔定饶不了自己。

        他心下立马做出了决断，毫不犹豫说道，“嗯！叫姜婉！”

        姜婉纳闷问道，“那你为何叫我小十六？”

        只见红衣少年将扇子拄在桌上，将下巴放在扇子顶端，顿感郁闷。一张好看的脸皱得像苦瓜，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嗯咱们两人之间的昵称”

        沈宴欢瞥了一眼充满求知欲的姜婉，心虚问道，“这个解释合理否？”

        姜婉极为认真思考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合理。”

        沈宴欢暗叹，唉，从前那么灵气一个姑娘怎么如今就傻到这般田地了呢。

        姜婉突然一拍脑袋，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就更乱了，一路上那根歪歪的簪子也不知掉到哪去了，“我还要和表哥去钱府呢！”

        “奥，为了裴青的案子。”沈宴欢点点头。

        此刻姜婉的脑袋瓜却灵巧起来了，诧异地问道，“你怎知是裴青的案子呢，南岸的人也并没提起啊。”

        沈宴欢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我什么都知道。”

        姜婉不再理他，站起身来就要走。

        “走，我带你去查案去。”沈宴欢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大步迈到姜婉身前，拎起姜婉就往外走。

        姜婉挣扎了两下，头发散乱的盖住了脸，不满道，“你别总这么粗鲁！休得无礼！”

        然后，便轻而易举地被拎走了

        沈宴欢一边走一边悠然说道，“你想，这钱家囚禁过那对母子，可是毕竟是在钱府，谁会傻到给你留把柄来抓自己。”

        被拎着的姜婉咬了咬手指，深思熟虑后点点头，脖子向前一探努力看向沈宴欢，“有道理呀！”

        赌坊内，乌烟瘴气。

        许许多多的人混作一团，推推搡搡，都是一群赌徒们叫喊的声音，吵得人耳根发疼。

        姜婉将长长的发懒散的在身后扎了起来，此刻她在人群中冲着红衣的少年用力喊着，“我说！我们来这干嘛啊！”

        姜婉喊得嗓子都疼了也没等来沈宴欢一个字，他拉着她的衣袖径直走向了更里面。只见一张大桌子上，一个蓝衣服的男子盘腿坐在了赌桌上大喊，“买大！大！”

        这嗓门，真不错。

        沈宴欢走近后，拍了拍那男子的肩，那男子两眼只顾盯着赌桌上的情况，看都没看十分不情愿地躲开了。

        沈宴欢冷脸耐着性子又拍了拍他，那男子一甩手拍在了沈宴欢的手上，喊道，“别妨碍老子赢钱！”

        看着沈宴欢不知哪里变出来的鞭子，姜婉心中觉得，蓝衣服的兄台可真是棒极了。

        那男子还在作死的边缘徘徊着，就瞧见眼前的桌子上甩过来了一条鞭子。

        沈宴欢既没用力也没快速，但是男子看见鞭子的一瞬间就屁滚尿流的轱辘了下赌桌，一屁股摔在了两人的面前，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男子灰头土脸跟着两人走出了赌坊。

        出了赌坊的门，男子啪叽就跪在了地上，号啕痛哭。

        “沈小师爷，我不知是您啊，您放过小的这一马吧”涕泪混作一团，看得姜婉目瞪口呆。

        “你认识这人？”

        沈宴欢一脸的森冷，“打过一顿。”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向你问个人。”

        那男子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站起身来，嘴角骄傲的抬起，“这北岸还没有我马亮不知道的人，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宴欢嫌弃地退后一步，“站那说吧钱家钱锦。”

        姜婉竖起了耳朵在一旁听，却见马亮的神色猛然变得厌恶起来，在地上恶狠狠地唾了一口。

        “本来我们这一行的偷鸡摸狗都很正常也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可这钱锦可真不是个东西。钱家在北岸也算得上比较有钱些的了，钱老爷就这么一个老来子，从小就宠溺得不得了，就是他要那天上的星星估计钱老爷都得想方设法的给他摘下来。就这么惯着，惯出个什么东西来。”

        看着马亮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姜婉也跟着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其平日行事嚣张跋扈，专横无比，不仅仅是喜爱美人，还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尤其喜欢娈童，特别是那种唇红齿白，生得好看的男孩，而且专挑穷人家好看的孩子下手，有的是买来的，有的是抢来的，有的是糊弄人家当下人进的府，但凡孩子进了钱府的，大多没几天就丢了性命。”

        “有回我就瞧见了钱家家仆拎着个席子丢进了乱坟岗，我看见的时候正好那席子散开了，那个孩子浑身上下每个好地方了，鞭子抽的痕迹，火烫的痕迹，就活活的被姓钱的搞死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将那孩子拉出来葬了，接着连着做了三天的噩梦啊，就能看见那孩子的模样，最后他也没能闭上眼。”他深深叹了口气，“我没能耐，我救不了那些孩子，若是小师爷能救下他们，我就心安了。”然后又是一跪，这一次他没有装模作样的虚伪，表情凝重，膝盖在地面撞出了巨大的声响。

        听完这一番话，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姜婉更是心揪着难受。

        姜婉低眸，喉咙发紧，勉强出声说道，“裴家的事，怕也是因为那个孩子被钱锦看上了吧”

        这是她拥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残酷不堪的世俗。

        沈宴欢不言，漆黑的眼眸透着森然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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