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墨兰

楚先生睡得早，起的也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杨青辞就在睡梦中听到了隔壁开门的时间。杨青辞看了一眼旁边的青海，小姑娘睡得毫无意识。

        杨青辞轻身起床。刚出门，杨青辞就看见楚先生在楼下浇花。

        “这么早要浇花么？”杨青辞走下楼，有奇怪得问道。

        楚先生看着他刚刚浇过的那一丛湿漉漉的花，不确定道：“应当要吧，花匠说这盆花很好照顾，多浇水便行。”

        杨青辞也没有怎么养过花，心道人家花匠都说行，那应该就行吧。

        “楚先生这么早起来？”

        “嗯，多睡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吧。”

        “楚先生的病还是多休息好，便是在床上躺着也可。”杨青辞心底忽然出现一句话，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说得怕就是这样的人吧？

        楚先生笑着摇头：“我也不过是浇浇花，不会累着。”

        杨青辞和楚先生没聊多久，长云就接着起床，生火做饭，待长云做好的白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青海才堪堪起床，然后青海一个人就让小楼聒噪起来了。

        “今天吃什么呀，什么呀！又是白粥么！我想喝小米粥！”

        长云无奈道：“你昨天说想喝白粥的。”

        青海装傻：“我怎么不记得我昨天说要喝白粥啊？”

        两个人拌着嘴吃完饭，然后青海捧着碗去洗碗。

        “他们这样倒是青梅竹马啊。”杨青辞感叹道。

        楚先生失笑：“他还小，哪懂得这些。”

        杨青辞意味深长得看了楚先生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楚先生被看得有些奇怪，委婉道：“杨姑娘一夜未曾回去，不会有人着急？”

        杨青辞完全不在意楚先生的赶人：“不急，楚先生想做什么不用理会青辞。”说完，杨青辞凭空取出那把念庭兰。

        楚先生心中诧异，却道：“杨姑娘以后莫要如此凭空取物。”

        杨青辞若无其事得摆好琴，道：“青辞不过是从香囊中取出琴，当然青辞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这样取琴的。”话音落下，琴音响起。

        楚先生无奈，只得静下心来听完杨青辞的好意。

        小厨房内还在打打闹闹的青海和长云不约而同得停下嬉笑，侧耳倾听，听了好一会儿，青海忍不住感叹：“要是青辞姐姐和我们一起住就好了。”

        长云冷静得看了青海一眼：“不可能的，杨小姐和江南杨家大少爷关系匪浅，况且就算杨小姐愿意留下来，先生也不会答应的。”

        青海微恼得瞪了长云一眼：“我就说说不行么，而且青辞姐姐弹得琴对先生的病多有用啊，你就盼着先生不好是吧！碗不洗了，你自己洗去！”

        弹完琴，杨青辞也没有再久留，和楚先生道别就回凉园了。

        杨明隐约知道杨青辞的计划，看见杨青辞安然无恙得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姐，一切都还顺利。”

        “有那么多人相助，自然顺利。”

        “那周大人呢？”

        “周大人没有那么快能放出来，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蓝大人都会安排好。”

        “那就好。”

        “对了，我记得前几日杨叔说得了几盆稀少的墨兰？”

        杨明高兴得点头：“是啊，小姐终于有空看看了？”

        杨青辞摇头：“你挑几盆好看的送到风雨楼去，楚先生这次帮助我良多，他喜欢养花，这几盆墨兰正好送他把玩。”

        杨明瞬间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楚先生喜欢养花？杨明忽然不知道先该心疼自己的兰花，还是心疼大少爷飘若浮萍的感情。

        似乎是想到什么，杨青辞忽然道：“我未曾来过长安前，不知道为什么长安的地位那么重要。”大唐长安沦陷后，杨青辞不是很懂师长的潸然泪下，如今却是有些明白了。“大概都是因为长安聚集了太多钟灵毓秀的人，和他们的心血。”

        一桩事虽了，生活却变化不大，不过李大公子如今却喜欢有事没事把杨青辞喊到他的安居阁，为那些病人弹琴。杨青辞对这种事倒是并不拒绝。

        “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忙着救一个叫周雨的人？”李大公子忽然开口。

        杨青辞帮着分拣药草，头也没抬：“怎么了？”

        “我今早去风雨楼的时候，他说周雨已经被放出来了。”李大公子淡淡道。

        杨青辞挑眉，没什么反应。

        李大公子奇怪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关注这件事么？”

        杨青辞摇头，没有多解释。李大公子对周雨并不感兴趣，没有追问，他倒是对另一件事感兴趣。“听说你之前留宿听春雨小楼了？”

        “进京后，楚先生帮助我良多，特意去风雨楼拜谢楚先生。那日时辰已晚，所以楚先生留我住了一夜。”

        李大公子意味深长得看着杨青辞：“雪竹这么一块石头可不会留人住宿啊。”

        杨青辞无奈，难道八怪是人类的天性么？李大公子这么一个醉心医术的都关心起这个来了。“青海说的？”

        “不然呢？长云可没有这么多嘴。对了，你如今还住在凉园？”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李大公子耸肩：“凉园是江南杨家杨大公子的产业，京都的人都知道。”

        杨青辞闻弦歌知雅意，一点就通。杨青辞既然住在凉园，外人看来她的一举一动，也就是杨家的一举一动。

        “不如你搬来我这，顺便还可以每日弹琴，省去了来来去去的时间。”李大公子默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杨青辞无语得看了李大公子一眼：“安居阁是江南李大公子的产业，京都的人也都知道。”

        李大公子嘿嘿一笑。

        “不过你说得也对。”杨青辞点头。周雨的事情结束，她也该想想接下来她准备怎么走了。

        “你这琴艺，若是好好利用，可以掀起整个京都的势力。”李大公子忽然道。

        “李大公子倒是挺有野心的。”

        李大公子毫不在意道：“整天陪着风雨楼那个利欲熏心的家伙，难免不会被传染。”

        杨青辞轻笑，楚先生又是怎么招惹李大公子了，这么大的怨气。

        果然如李大公子所说，杨青辞回到凉园不久，王观澜和曹尼凭就陪着他们的老师周雨到了凉园。

        “老朽多谢杨姑娘了。”周雨感慨万千得向杨青辞拱拱手。

        对比周雨的万般情绪，杨青辞显得有些冷淡：“受人所托罢了。”

        周雨摇头：“蓝大人已经跟老朽讲了事情的经过，杨姑娘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老朽愿付犬马之劳。”

        然而杨青辞却是道：“我用不上你。”

        曹尼凭皱眉，明显感觉到杨青辞话里有话，原本的感激之情有点消失，有些负气道：“此事，终归还是要谢徽山书院的那位山长的。”

        “尼凭——”周雨马上喊住曹尼凭。

        杨青辞看了曹尼凭一眼，完全不放在眼里，再看向周雨：“上次周大人说儒以文乱法，周大人不愿做一个乱法的人，如今周大人的案子没有平反，人还是安安稳稳站在这里了，不知道周大人做何感想？”

        周雨愣住，良久才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杨青辞脸上的表情愈加冷淡，直接转身招手让杨明送客：“周大人既然这样想，青辞已经后悔来长安这一趟了。杨叔，送客。”

        杨青辞这句话，连理性的王观澜也忍不住：“不知道杨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杨青辞长长的青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渐行渐远，然后远远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周大人不如到处去看看，再告诉我你如何想的，看看青辞是不是真的后悔救周大人。”

        杨青辞回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过了一会儿杨明送客会来：“小姐，他们已经走了。”

        杨青辞点头，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刚刚那样冷若冰霜。

        杨明忍不住问：“小姐这么大费周章得救出周雨大人，为何刚刚还说周大人不值得救？”

        杨青辞摇头：“我并没有觉得周雨不值得救，而是想要他帮我解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杨明顺着问，然而杨青辞却不回答了。

        “对了小姐，二少爷给您来信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青辞倒是有些惊喜：“以仁来信了啊，拿给我看看。”

        杨明把信递给杨青辞，心里忍不住嘀咕，杨小姐和自家大少爷不是一对么？怎么看着和二少爷似乎关系更好一些？

        杨青辞一目十行得把信看完，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杨明却心中揣揣：“可是江南出了什么事？”

        杨青辞摇头：“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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