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胖子已经吓的满头大汗，他是学校里的混混，可他没见过许翊这样发了疯的人。

        此时许翊双眼猩红，气血往上涌连带着脖子和脸都通红。

        接下来对着胖子一顿暴打，三班的人有的跟着跑出来目睹了全程，有的跑去叫老师，有的女生还在哭，也有其他班级看热闹的，就是没有敢上前拉架的。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江路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许翊震惊到了，可以说在印象中，不，从平时接触来看，江路一直觉得许翊是一个温文尔雅，波澜不惊的人。

        此刻，他满身戾气，双手尽是鲜血，一时分不清是胖子的还是他自己手上的。

        他像是一只发了狂的野兽，没人可以制止。

        江路急忙上前抱住许翊的腰身，许翊还在挣扎。

        “许翊！许翊！！！你冷静一点！！”江路喊道，“人都快被你打死了！！”

        听到这句话，许翊才停下动作，冷冷的看着地上还在吐血的胖子。他的上衣拉链大开，露出白色短袖。裤绳也松开，耷拉在身前。

        有汗顺着额头留下来，掉进眼里，许翊用衣袖擦了擦。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疼，是胖子还手砸的。

        年级主任、三班、二班、八班、七班、班主任都赶到了，只差惊动校长了。

        胖子先被赶来的120送到医院救治，许翊被班主任和江路强制带到医务室处理脸上和手上的伤口。

        一路无话，耳边全是班主任的叹气。

        许翊是个护短的人，他可以忍受在申城‘牛仔褂’说他早死，但他忍不了他最在乎的小禾苗被人欺负。拖着这样的身体，就算拼命也要这样做！

        赵沁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半节课过去了，她正在学生会交接下学期的主席工作。一个小部员跑来给大家一阵讲解，激动不已。

        赵沁没有听完连忙跑回班级，她不知道苏禾被打，更不知道许翊去打人的原因，只知道这件极其恶劣的，震惊全校的打架斗殴事件，不会简单的解决。

        她要第一时间去找苏禾。

        赵沁跑到班里的时候，班主任正在班门口。

        “苏禾，你来一下。”班主任说，转头又看见跑过来的赵沁，“赵沁，你干嘛呢，上着课还到处乱跑。”

        赵沁一时尴尬，“我，去学生会来着。”

        “都高三了，就算是学生会的事，也不能耽误上课啊！况且你马上就要退下来了，应该知道什么事最重要。”

        赵沁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师，我现在回座位。”

        赵沁进班时还看了一眼一旁的苏禾，只是苏禾低着头没看她，她有些心急。

        苏禾跟着班主任进了办公室，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只看见班主任拿了假条给她批了五天假期。接着叹了一口气，“孩子，你别着急。”又说，“你妈妈刚刚跟我打电话，说你外婆过世了，让你赶快回去。”说着把纸条递给苏禾，苏禾瞪大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班主任。

        “你爸已经在门口等你了，快去吧。”说着拍了拍她的背。

        坏事情就是这么一件接着一件，来的意外又猝不及防。

        苏禾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办公室出来，走回班里的，只是她是在收拾书包时一下哭出声来，班里的人都安静的看着她。

        她哭的越发不能自已。

        有人关心，“苏禾，你怎么了”

        “苏禾，你别哭啊~~~~”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背着书包拿着假条，走出了班级。

        满眼都是泪，路都有些看不清。她一边走一边哭，大脑缺氧整个人犯晕，哽咽到喘不上来气。

        前两天还在和外婆一起说笑，怎么人就没了。她约好和外婆一起吃明年的大枣，外婆说话不算话，怎么就先走了呢。

        外婆的样子和笑容，一直回荡在苏禾脑海，苏禾从没想过有一天那个慈祥的老太太能离她而去。

        耳边全是外婆的声音，“小禾呀”

        “我们小禾最棒啦”

        “乖乖呀，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禾，你看这个念什么，外婆眼神不好使了，看不清”

        “小禾呀，外婆好久没见你喽”

        “你想不想外婆外婆也想我们小禾喽”

        亲人总是这样，在我们不知不觉长大的时候，也曾年轻过美丽过的她们，在慢慢变老。被时间无情的往后抛，直至消失

        突如其来的，外婆过世的消息，让苏禾缓了好几天。

        甚至，苏父来接她回家的那晚，她走到门口，许翊从医务室冲出来大喊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听见。

        苏禾不知道许翊为了她打人，把人打进医院。

        许翊也不知道苏禾最爱最依赖的外婆，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而他当时只不过想问一句，“小禾苗你的脸疼不疼”

        他没有机会问出口，她也没有回应。

        更没有人知道许翊此刻的心情。

        也许这一天就是注定的，注定他们没有复合的可能。上天给了他们一段恋爱的机会，却没有给他们写一个完美的结局。

        根据家乡的习俗，外婆需要停灵三天才可以去火葬场火化。

        苏禾跟着苏母一直在为外婆守灵，她的手机在路上摔坏了，所以跟大家都失去了联系。

        包括许翊发给她的话，她没有看到。

        这两天格外的冷，外婆家小院中的大树，都掉光了叶子。铺了厚厚的一层，每有前来吊唁的人都会踩着叶子咯吱咯吱的进来，再响起一片哭声。

        苏禾早就没有泪水了，她只能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发愣。

        苍白的脸色，嘴唇也毫无血色。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过觉了，只是这两天她竟一点都没有想到许翊。脑袋酸胀难受，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天气是真的冷，不知道从说哪句话开始都有了哈气。仿佛下一秒十一月初的天气就能下上一场凌冽的大雪。

        这几天太阳一直藏在云层里从未出来。

        外婆火化后是要下葬的，苏禾被人拦着没能见到最后一面。院子里来往忙活的都是人，可苏禾觉得这里空极了

        门内门外摆满了葬礼用的花圈和纸糊的房子，以前她也见过举行葬礼的。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些都是给外婆准备的。

        尖锐悲戚的唢呐声是为外婆响起的苏禾哭的肝肠寸断

        下葬时，她手写了一句话烧给了外婆：

        外婆我坚信，在未来的某一时间，或许我和您还会在相见，无论天上人间！我会一直期待

        葬礼结束，苏禾帮着苏母收拾了外婆的遗物。令人欣慰的是大家并没有因为家中最后一位老人去世分财产而闹的不可开交，反而更加亲了。因为世上的亲人走一个少一个。

        舅舅、小姨、苏母都是像外婆的人，和善又亲切。

        苏禾翻到了外婆珍藏起来的一件手串，她又开始落泪。外婆好像从来没有带过，保存的这样好，是舍不得。

        这件手串是菩提子串起来的，苏禾前年去坞蒙市里买的。这是她一颗一颗手磨出来保佑外婆健康长寿的

        苏父开车走的时候，苏禾望向小院门口。从此这个小院再也没有人等着她回来了，就此荒芜，这里再也没有她可以牵挂的人了

        她的外婆永远安歇于家乡的那片黄土下，从此无忧愁无悲喜

        回家后，苏禾又休息了两天。为了不耽误学习她回了学校。临走前苏父给她买了一部新手机，当时很火的一部手机，还是众星代言的。苏父苏母这次允许她带手机去学校，只是不能耽误学习。

        她把手机卡安装好后，登上了各种账号。遗憾的是没了之前的聊天记录，每一个聊天框都干干净净。她划过与‘男朋友’的聊天框，点进去一样的空白，她把备注改了，改为——许翊。

        到现在再想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他们分手，分的有些仓促，没有误会、没有背叛，甚至没说几句话，她总想再见许翊一面，就算分手也要好好道别不是吗？

        只是她没有机会看到许翊给她发的消息了，是许翊回申城那天发给她的。

        他说，小禾苗不要伤心，所有的相遇总会有离别。大学考你想去的城市，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我不会跟阿花一样小气的。我希望你幸福！

        这两天苏禾一直过得迷糊，看见校门的那一刻，记忆扑面而来。尤其是被打的画面，让她烙印在心底。

        班里正在上，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胆怯。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班级一阵惊呼。还有小声喊着她名字的。她微低着头冲大家扯出一丝笑容，可眼睛就是不听话的再次有了泪水。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最近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好爱哭哦！忍不住的酸涩。

        “阿禾，”张若心冲她招手，她坐到座位上。

        “阿禾，你这两天怎么了，请了好几天的假，赵沁和李子木都联系不上你。”张若心一脸担心。

        苏禾不是很想提外婆去世这件事，忍着泪摇了摇头，冲张若心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家里出了点事。”

        “哦~”张若心小心翼翼的答着，“那个那个许翊的事你知道吗？”张若心试探着。

        苏禾摇了摇头，心里一阵触动，“许翊怎么了？”

        “他，”张若心声音又小了些，班主任特意强调许翊那件事，不许任何人在班里提起，“许翊打人的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苏禾以为她听错了，“你说什么？”

        张若心忙把头埋下去，“你小点声音，老班说过这件事禁提。”

        苏禾听张若心说完后，第一次时间冲到七班后门口，可是许翊的桌子早已经空了。她不相信张若心说的许翊已经回了申城。

        她更不敢相信，许翊为了她，把欺负她的那几个人全打了，胖子重伤住进了医院。

        她真的很气愤但是又心疼，许翊怎么那么冲动，为了她做这样的蠢事。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更没想到他真的一走了之，跟外婆一样不给他们最后告别的机会。

        后来还是赵沁告诉了苏禾事件的全过程，至于解决方法大家都不得而知。赵沁猜想当时许翊办完了转学手续，已经不是坞蒙镇中学的学生了。大概率会拿钱解决。

        而那几个欺负苏禾的人被学校严惩，张晓晓是主犯直接被开除，另外两个帮凶记大过。

        苏禾不知道许翊临走的时候其实赵沁去找过他。

        那晚许翊包扎好伤口就跟班主任回办公室处理问题，一直到晚自习下课才完全解决。

        赵沁一路追到学校大门口才喊停许翊。

        许翊身处黑暗中只隐约露出人影，夜深了，越发冷了。

        赵沁质问，“许翊你什么意思，你跟苏禾分手了，还为她做这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许翊回应。

        “你既然在乎她你为什么还要分手，”赵沁有些生气，“你知道她有多难受吗？”

        许翊嗓子有些发涩，“我这样做是为她好。”

        “你以为对她好就是对她好吗？”赵沁说，“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个“好”就是你一直对她好，所以这些“好”成了伤她最深的刀，刀刀让她窒息，你知道吗？”赵沁有些激动连说带喊，“许翊！！！你喜欢过苏禾吗？”

        许翊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疼，沉默过后，他说了声，“对不起”

        一时间，赵沁的气突然消失的无影踪。

        面对这样的许翊，她感到深深的无力，“许翊，你知道吗？我现在看你就像一块石头，”赵沁说，“又硬又凉”

        “你要断就干脆一点，没有复合的可能，就永远别再打扰她！”说完赵沁就气冲冲的回了班。

        只剩许翊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

        路边的树随着风哗啦啦的响，不少叶子掉落，空气中满是干冷。许翊觉得此刻他浑身跟着发冷，包扎好的手还有不断渗出的新鲜血液。

        是啊！小禾苗，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你的，我这样临近生命终点的人，怎么配有，你这样喜欢我的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校门，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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