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你那时眼里没有我

　　闻言，李越意味深长地说：“不急，一会儿再给你哲学哲学。我怕，到时候你会哭的。”

　　李越说完后便低下了头，不再看看着自己的周阿3，只是咕哝着说：“到时候你可别哭。”

　　周阿3像是听到笑话一样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哭？这辈子再也不会哭了。”

　　闻言，李越闷闷地开口，“周阿3，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周阿3沉默了很久后才说：“为了心里的那盏灯，为了希望。”

　　闻言，李越点了点头，“不灭的灯，就是希望。”

　　就在两个人还想喝的时候，服务员走了进来，一脸歉意地说：“你好，我们要下班了，你看你们？”

　　闻言，周阿3立即挥了挥手，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离开。”

　　李越临出门时还顺手带上了桌子上的那一盒烟和打火机。

　　周阿3和李越勾肩搭背地走出饭店，这时街上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看着车水马龙，看着灯红酒绿的世界，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迷了眼。

　　晃着晃着，悠着悠着，两条长长的身影就不知不觉走到了青月中学。

　　周阿3指着青月中学四个大字，“嘿嘿”笑了两声，摇晃着身子说：“哎，我们俩怎么来这里了？”

　　李越眨着眼睛抬头看了一下，笑着说：“这不是你带的路么？”

　　“这是你带的路啊，我是跟着你走的。”

　　“明明就是你，我跟着你走的。”

　　两个人犟着，谁也不让谁。随即摇摇晃晃走到大门口旁边的墙边，靠着墙坐了下来。

　　一言不发。

　　墙内的爬山虎长得很好，茎叶顺着墙一直伸出了墙外，铺得墙面绿油油的。只可惜，现在灯光有些暗，看不到绿意盎然了。

　　小小的触角和叶片不经意之间挠着两个人的耳朵，有些痒意。于是周阿3拨了拨耳边的爬山虎叶片，又伸手用力揪了一下。

　　瞬间，整片爬山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微微抖动了一会儿，发出了刷拉拉的声音，往下掉了掉灰尘。

　　李越斜着头看着周阿3幼稚的行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

　　青月中学的门口是一条不宽的水泥马路，路面很不平，基本上走两步就有一个小坑，走十步就有一个稍大的坑，坑坑洼洼的。

　　所以每次下雨这条街的坑都是装满了水，还是带着黄色泥浆的水。

　　街边有很多树，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粗，一到夏天，枝繁叶茂，更显得这条马路窄了些。

　　此时，正值夏季，每棵树都使劲伸展着自己的枝丫，将发着昏黄灯光的路灯遮挡着，但依旧能感觉到光亮。

　　抬头望去，还能看到盘旋在灯下的密密麻麻的飞虫。尽情飞舞着。

　　你看，就连动物都喜欢光亮的地方，喜欢温暖的地方。

　　两人靠在墙上一直盯着眼前的景物，一言不发。

　　突然，李越伸着手指着眼前的树，说：“你知道这树的学名叫什么吗？”

　　周阿3摇了摇头，说：“应该是榆树吧。我猜的。不知道。”

　　“速生榆，也是白榆。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榆树。

　　耐寒，很适合在北方生长。冬天，整条大街上的绿意就靠它了。

　　你看看这成排成排的白榆，一个个枝繁叶茂的，长得很好。我最喜欢的就是榆树，应该说，就是龙溪青月中学门口这排的榆树。别的我不喜欢。

　　我记得很清楚，林交让还没转过来时，半生眼里只有你，你眼里也只有半生。

　　好多女生都想和你做朋友，可是你都笑嘻嘻地拒绝了。没有理由地拒绝了。

　　我们刚做邻居那会儿，有一天，天下雨了，下得很大。这条街被冲洗得很干净。

　　那时候我们初三吧。你们俩就一直喜欢走这条道。

　　半生站在这儿，就站在这棵白榆树下拿着两把伞等你。

　　可能是等得无聊吧，她踩着小碎步挪到马路牙子旁边，对着一滩水就踩了下去。

　　瞬间，原本干着的鞋就被打湿了。

　　可是她笑得好开心，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崭新的白鞋。

　　就在她想踩第二脚的时候，你咋咋呼呼从旁边走出来了，就像一个落汤鸡一样跑出来了。

　　她看着你的狼狈样，还说了你一顿，不过，话里话外最多的还是关心你。

　　后来，你们俩就撑着一把伞回去了。

　　两个小小的背影好像很伟大一样。”

　　周阿3听着李越的话，想起了那个场景，于是瞪了瞪眼，说：“这事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当时我就在旁边站着啊。只不过你那时眼里没有我而已。”

　　周阿3的脑袋一直晃着，“你记忆还真好。”

　　“主要是那天的雨下得太大了，那天街上的人太少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沉默了。

　　不一会儿，李越开口，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周阿3，你看着我的眼睛。”

　　周阿3的手还揪着爬山虎的茎，一根细细的茎缠绕在食指上，闻言，转头看着昏黄灯光下李越的脸，明明灭灭，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你脸上有金子啊？”

　　四目相对，很久之后，李越终于开口了。

　　“周阿3……我爸……我爸是……青月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的光，随后，那道光就变成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过久，周阿3颤抖着声音说：“你他妈藏得真严。”

　　说着又使劲拽了一下手里的茎，原本缠绕在食指上的茎被拉扯后倏然断了，嗞出来了一些些汁液。

　　食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勒红了，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印子。

　　墙上的灰土随着藤茎的晃动又落了下来，偶尔，还飘下来了几片绿油油的叶片。

　　尘土伴着落叶，多多少少落了一些到了两个人的发梢上。

　　李越听着耳边的咒骂声，吸了吸鼻子，摇着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周阿3伸出手，缓缓说：“烟。”

　　李越从裤兜里拿出一盒兰州烟，取了两根，一根放在嘴里，一根递给了周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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