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四章

        胡思琪见林汜星没有接茬，也就不再往后说了，她有时候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聒噪惹了人嫌。

        行了几步，胡思琪就指着之前见过的那幢房子对林汜星说自己到了。

        “拜拜咯，明天见。”

        “嗯，明天见。”

        独自走一条路的时候，与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不相同。一个人走的时候更害怕周围人的注视，更害怕变化的天气，所有群体行动时候的掩藏起来的不舒适在独自的时候都被扩大了。

        林汜就这样走在那条小马路上，人行道间有穿梭的小学生，还有推着轮椅坐在药店门口的老人，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她一样，害怕走在人群里，害怕人们有意无意的眼神。

        她低着头，疾步走着，路过了外婆家，她这时候注意到外婆家楼下开了一家很小的画室，门前摆着一个招牌“海天画室”，来往几个学生穿着宽宽松松的素色大t恤，一眼就看上去就知道是学美术的。

        画室的后门有一扇小窗户，林汜星好奇地张望着，透过窗户的玻璃看见了室内的光景。

        那是一间独立的小房间，灯光不够明亮，看不清室内的细节，却又一个白色的背影，让林汜星有些在意起来。

        这个背影很消瘦，肩膀上的骨头耸得很高，头发到耳侧，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这个人抬着胳臂用铅笔飞快的在纸上画着。

        穿过了窗户玻璃的光，柔软地洒在这个人的肩上，林汜星看着有些感动起来，这场景温柔的不像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的感动，低下头的时候眼眶中居然有些湿润了。

        泪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低。

        林汜星嘲笑自己。

        随后，她站在远处往楼道里望了一眼，没看见外婆的身影，于是继续往阿姨家走去。

        推开门，林汜星就看见了邓希婕正对着电视比划着动作，还喊着让姨夫看自己学的像不像。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邓希婕站在电视机前，双手合十，怒目圆睁，电视机的荧光包着她，有些臃肿的身体却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神态，和电视里的女二号着实有几分像。

        “哈哈哈，像，特别像，婕婕以后就去学表演，当大明星。”姨夫给邓希婕鼓起掌，又大声和林汜星打了声招呼，“星星回来了。”

        阿姨听见林汜星回来了也从厨房里赶出来，对着沙发上的两父女喊了一声开饭了。

        四人才坐到饭桌上，桌上的汤是晚上才煮的紫菜蛋花汤，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很舒服。林汜星刚才吃了些东西，这时候肚子已经是七分饱了，添饭的时候只加了一勺。

        “星星，你要多吃点。”姨夫开口说了一句，“你太瘦了。”

        林汜星点点头。

        “这张四方桌就是要四个人坐吗，不然总是空一个人也蛮怪的。”阿姨依旧是喜笑颜开的。

        饭后，林汜星把自己的碗筷收进了厨房，然后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阿姨问她要不要看会儿电视，她摇了摇头，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房间里整整齐齐的，林汜星的被子像是被晒过了，被子上有香香的阳光的干爽味道。她趴在书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未读的短信仍旧只有徐吟吟的，未接电话为零。

        林汜星直接拨通了第一条短信发信人的电话。

        “摩西摩西，是阿星吗？”徐吟吟充满元气的声音从听筒那边穿了过来，夹着电流呲呲的响声。

        “摩西摩西，是的，我跟你讲我今天去吃了本地的一种小吃，味道蛮好的。下次带你一起……”林汜星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和徐吟吟已经不在一个城市了。

        “哟，和谁一起去的？不是你表妹吧。”徐吟吟不以为意地回复她。

        “同学，我和同学一起去买了教辅。”林汜星自动省略了自己今天被廖云川两次威胁给他们抄试卷的事。

        “挺好，你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徐吟吟假惺惺地抽泣了一下，“臣妾，怕是很快要被打入冷宫了。”

        “嘿，就你戏多。你怎么样，周楚她们没有刁难你吧？”林汜星回来的时候还给徐吟吟留下了几个大麻烦，比如一直针对两人的周楚就这样丢给了徐吟吟。

        “没有，她能怎么我啊。你不在了，她都没心思针对我了。”徐吟吟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在了，可把她能耐坏了，班里新同学都说她是班花呢。我们阿星在那里轮得到她。”

        “那是，那肯定的是我啊。”林汜星也跟着徐吟吟咯咯地笑了起来。

        两人有一卦没一卦地说了半个小时，直到林汜星被阿姨叫去洗澡为止，两人才依依不舍的你先挂，你先挂地挂断了电话。

        在淋雨的时候，林汜星脑子里又蹦出了好些个零碎的片段，她叹了口气，关上了水龙头，刚刚想伸手拿浴巾的时候浴室的门被人打开了。邓希婕像是浴室没人一样的走了进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林汜星。林汜星一个哆嗦，赶紧把浴巾围住了。

        “出去。”林汜星说话的语气冷冰冰，有一种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

        “你腿好细啊。”邓希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站在林汜星的面前，注视着林汜星的小腿，然后拿了一条毛巾走了出去。

        林汜星赶紧换了睡衣，然后跑进了自己房间，她的房间里仍然放着一杯温牛奶。林汜星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和自己解释在邓希婕是随便惯了，不用去和她计较，可是越这么想，她就越是生气。

        最后，林汜星打开了一本教材1+1开始做起题来，第一章是有理数的初步认识，题目很简单，林汜星还没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两本书的第一章。脑海中填满了数字之后，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睡觉前她又看了一会儿英语，前三个单元的单词里有很多都是她学过的，对于这学期的学习林汜星大致有了一些把握。于是放下手中的课本，拿出了自己的mp3，她用手指摁着mp3上的摁键，电子屏幕上闪过一首首歌曲的名字，最后她还是停在了《晴天》上，播放。

        林汜星自觉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可是今天与胡思琪的相处，让她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重和不痛快，两人之间始终有层看不见的隔膜，也许是林汜星太过于敏感，这时候她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所以她故意把自己交友的界限拉低，只要有人亲近，她就自然的去亲近。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眼前就一片漆黑。就在这样的漆黑里，她突然想起廖云川和雷霆，想到雷霆今天随手夹走她碗里的里脊的时候的表情，又想到他说要请自己和胡思琪喝奶茶，可是他没请。

        杂乱无章的思绪让林汜星觉得十分的失落，前方的路很明确，这样的明确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压力，未来的一切都将要她只身去承担。越是这样想，她越是睡不着，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

        最后只得又把mp3取了出来，林汜星用手指轻轻婆娑着mp3的边缘，因为在空调里吹了许久，mp3的边缘渗出了一阵的清凉，这个mp3是林汜星的爸爸在她12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里面存着的每一首歌都是林汜星精挑细选过的，每一首都有特别的意义。

        这些歌曲都承载着她的情绪，播放器打开的时候，过去的日子就好像在眼前一样，林汜星就在这些歌曲中逐渐睡去。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周，林汜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阿姨家，突然想到明天就到了周末，她可以去外婆家住两天再回来。林汜星兴冲冲地收拾了一书包的衣裳和书，她需要去外婆家，不止是需要逃脱阿姨家这样浓烈的气氛，还需要一台电脑，一台能让她看看外面的通信设备。

        “星星，你吃了晚饭再去吧。”阿姨看林汜星一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于是走到她的房间外面，“要不要带点零食？”

        “不用，我就带衣服过去就行了。”

        林汜星的心思早就离开了这间房子，她拿着手机和充电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对着房间里的阿姨说了声拜拜之后，连蹦带跳地冲下了楼。

        从阿姨家到外婆家必定要经过菜市场，林汜星没有洁癖，但是看着一地的鱼鳞和鸡血的时候，还是有些反胃，她捂着口鼻快步穿梭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走上了坡道，突然感觉到了一束光照在她的眼睛上。

        原来，菜市场和街市之间有一条狭窄的石梯，仅有一个成年人身子那么宽的石梯，夹在两幢房子之间，往上走应该就是去外婆家的路了。林汜星图快，拔腿就往楼梯上跑。

        越往上跑，光芒就越亮，林汜星一步一个阶梯，谨慎又迅速，石梯有些长，但林汜星走出来的瞬间就像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这片天地与外婆家只隔了两条马路。

        沿途还有不少的小饭馆和小超市，林汜星因为高兴，看着这些小超市门口的摇摇车都觉得特别的开心，林汜星巴不得自己也坐到摇摇车上哼一段不知道什么旋律的儿歌。

        外婆家门口的那颗大树还是很茂密，蓊蓊郁郁的，衬着娇艳的夕阳煞是好看。浓烈的色彩交叉在一块，互相穿透，却不沾染。

        林汜星背着自己的包跳着，跑着，一步步朝着外婆家的房子奔着去。那家画室的门还是关着的，林汜星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不自觉地哼起歌儿来。

        “远方的风车，远距离诉说～～～啦啦啦～～我牵着你的手经过，种麦芽糖的山坡～～～”

        林汜星是个唱歌没有调的主儿，她声音不错，温和细腻，可是始终没有一个字老老实实地在曲子应该有的调上。

        “摘～～～下～～～麦芽……靠，你他妈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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