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天枢青州的。”

        “店里正好有把天枢琵琶，”店家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做工精致华美的琵琶箱子，又十分小心地打开：“您过目。”

        ——紫檀木身，象牙覆手；颈部包银、錾刻着细密的雪花纹，闪烁耀眼；面板绘有人物故事“伯牙子期”，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琴头则以青金、朱砂描绘日月四神，绚烂庄严；周身刷漆、雕花秾密，光彩夺目、华丽动人。

        “真漂亮。”季子感叹道，“我在天枢都没见过这样华丽的琵琶……”

        “这可是咱的镇店之宝。没想着卖，平时只拿来唬客人的，哈哈。”店家倒很实诚。

        “没有别的天枢琵琶了吗？”季子问。

        “前面好像还有家专卖天枢琵琶的店，咱这儿都是江汉琵琶。”

        “要去看看吗？”嬴珠问。

        “入乡随俗嘛，我也想试试江汉琵琶。”季子又四处看了起来。

        “这把琵琶卖的话、需要多少钱？”嬴珠拦住正要收敛的老板，指着刚才的琵琶。

        “买来是二十万钱，遇到有缘的、只原价交个朋友。”

        嬴珠点了点头、最后再看了一眼。这时季子又看中了一个描绘着人物故事“刘郎寻仙”的鸡翅木琵琶：

        “这个多少钱？”

        “这个八千。”老板回应。

        “也不便宜啊。”

        “是，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嘛。我这儿也有一两千一把的硬木琵琶，专供戏班子用的。除了不好看，也都是音韵齐整、五脏俱全的，保证好用。”老板介绍了一排普通款，都是一个模子、没有彩绘的。

        “就这把了。”季子弹了弹、试了下声音，“音律也准。还能便宜吗？”

        “看您也是个爽快人，给您打个九折，七千二、一口价。”

        “行，有盒子装一下吗？”

        “您交给我嘞~”

        老板一边打包，季子也仔细点了七张一千钱的宝钞、两张一百的，交给了老板。

        几人出来继续边逛边聊。

        “有了这个，将来沿街卖艺也是条活路，哈哈。”季子看起来很喜欢这把琵琶。

        “不同的琵琶、演奏方式难道没有区别吗？”嬴珠有些不解。

        “区别肯定有些。不过、琵琶嘛，该是怎么弹、还是怎么弹。”季子说完了、也问：“那占卜呢？也有不同的技巧手法吗？”

        “应该没有吧。骨头大一些的、也就是多刻点字，或许也更有面子。”

        “这样啊。”

        “不过龟甲不太一样。龟板比骨头硬，不太好刻字，通常是用作一些简单的占卜，尤其是吉凶方面的。譬如说：我想知道今天出门是吉是凶，就可以直接烧龟板；如果问的是今天出门买东西会不会遇到炎林骗子，就要把这段内容刻在骨头上再烧。”

        “这种事应该是越简单、越准确吧？”

        “没错。要是刻上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鬼神都搞不清楚我脑子里想的什么，也就没办法向我给出准确的答复了。”

        不一会儿，还是季子眼力好，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家“辛氏巫蛊百货”。

        “你看这一家、应该是对的吧？”

        “应该是。”嬴珠定睛看了看，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掌柜的看见来人了，也主动来打招呼：

        “好久没见过嬴家人了。买点什么？”

        “买些肩胛、龟板，别的也看看。”

        “龟板要多大的？”掌柜的又问。

        “最小的、多少钱？”嬴珠问。

        “有两寸的，五十一副。”

        “那也太小了。五寸的呢？”

        “五寸的两百一副。”

        “唔……”虽然还是很贵，但也勉强可以接受。嬴珠又挑了挑牛胛骨：

        “这牛胛骨多少钱，还有没有小一号的？”

        “这个两百八一副，小的两百二一副。”掌柜又拿了盒小的出来。

        “鹿胛骨呢？”

        “一百八一副。都是小的。”

        “十副鹿骨、二十副小号的牛骨、二十副五寸的龟板。”

        “一万两百钱。”掌柜噼啪打着算盘、不一会儿脱口而出。“还要些别的吗？”

        接着嬴珠又仔细挑选了些草香、百花香，虫粉、骨粉，金丹、黑药以及诸多法器仪仗，连掌柜都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您是来进货的。”

        “要走江湖了。”嬴珠也苦笑着回应。

        “怎么着？”掌柜看了看小镒，又看了看并不像孩子爸的季子。

        “流年不利，人各为己嘛。”嬴珠的眼眸更显得落魄无神。

        “这位是？”掌柜的目光停留在了季子身上。

        “朋友。”嬴珠说着、嘴角不自觉又翘起了些许弧度。

        掌柜心领神会、没再说话。默默地清点好嬴珠的东西：

        “三万两千钱。你看是把零头抹了，还是送十副小号牛骨？”

        “牛骨吧。谢谢。”

        掌柜又在小号牛骨中专挑拣了些大个的，一边清点、打包，又随手搂了搂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器、杂件，其实有不少都只是观赏性的、本身并没有实际作用：

        “也用不上这许多东西。”

        “显得专业点嘛。”嬴珠勉强地笑了笑。

        “在洛邑登记了吗？”掌柜问的是玄殷互助会的洛邑分会，来自玄殷、没有固定工作的江湖人通常会在当地的互助会登记，可以按月领取基本的生活保障和用以经营谋生的占卜用具，同时也互通有无、传达些邸报上不会刊载的消息。

        “还没有。”嬴珠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拳头。

        “怕丢脸吗？没什么的。我之前也走过江湖。阴晴否泰、损益盈虚，人生就是有起有伏的。”

        掌柜一边说着、东西都已整理好，直径一尺半的竹篓、装了满满一篓子。

        “拎得动吗？要不挑个扁担。”掌柜又主动来问。

        “不用了，拎得动……”嬴珠话音未落，季子就搭上了手：

        “我来吧。”

        待三人走后，掌柜看着他们的背影、随手卜了一卦，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微笑。

        三人原路返回，路过一家饭店顺便吃了午餐。

        “你刚才说的‘流年不利，人各为己’是什么意思？”

        吃到一半，季子终于决定挑起这个话题。

        “孩子他爸……”

        嬴珠欲言又止，季子看了看小镒苦闷的眼神、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会继续留在江汉吗。”季子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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