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57

60春分日其六

        说实话，对莫名奇妙卷进妖怪街又一只脚踏进「里」的少年来说，他满头雾水。

        无论是事情的奇妙走向，还是现在真的捧着册子看那拍卖会的现况，以及目睹着眼前二人一个纠结于是否拍下某个高价商品，另一个则在旁边扇风点火，怂恿她买下——反正性价比绝对高，又是不错的东西，心动的话就大胆的钱不够还可以向他借呢。

        不知为何，一向不愿将人想得极坏的浅发少年，目睹此情此景却总觉得百旁边的煽风点火的那人，好像还挺坏心眼的

        “嗯不，向朋友借钱的话，不太好呢。”

        不过，如此热情的「鼓励」之下，百似乎反而坚定了决心，合上了册子，眉眼间似乎有些无奈，看向那听到她的话后好像有些愣然的同伴，继续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吧，没法平等的对话的话，又如何能名正言顺的继续友谊呢。”

        当然是朋友，是平时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十分任性，很多坏毛病，为人叛逆，不够成熟，嘴巴有点坏但不乏正直与细腻，关键时刻很靠谱，似乎总不缺聊天话题朋友。

        她的朋友并不多，所以每个都值得珍惜，而正因为需要值得珍惜一词的认真对待，才不能向其借钱开这个头——还不上不是糟糕了吗？

        不还也绝对不行。

        眉眼被眼罩遮住，所以看不出此时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似是顿了顿，彻底理解了所听的话后，手不由撑住了侧脸，手指挡着嘴巴，唔了一下才道:

        “嗯——那就先当我送你的嘛。”

        疑似有钱人家的任性大少爷歪了下头，然后被彻底拒绝了。

        “太贵了——谁会随便就送一套别墅啦！而且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赚钱买的。”

        继续坚定纯洁无物的友谊不动摇。

        “切，还想顺利的话就能抓到差使你的把柄了呢。”

        “我听的到哦——”

        啊这是什么呢？

        从头到尾在旁边目睹了这场小小的不入流的「闹剧」，观众，浅发少年习惯性的收紧了下手臂，怀里的摩可拿还在打着瞌睡。

        或许是感到羡慕吧。

        为这轻易无法插进去的氛围，为那对话里的「温度」，玩笑间的默契——他似乎还不曾有过。

        自那高个的男生出现后，他们之间对话和眼神的注意都是落到对方身上，若是交情不深的话，是很难实现的吧。

        丝毫没有被（或许是某方故意引导）无视的不满，也并未察觉到任何恶意，浅发的少年只是单纯的为这份美好的友情而感动着。

        他大概是那种类型——比起产生嫉妒，更容易感受到温情并为其赞叹，是再正派单纯不过的性子了。也许正因为此，他的灵魂似乎味道很不错，因而饱受妖怪追逐，当然想要他所持有的友人帐也是一个原因。

        但是，果然很在意那句「严格说来我们是要找到什么，而不是来买什么」，而且还在看了册子后明确说「都不是」。

        都不是什么？

        都不是「要找之物」么？

        那该如何寻找呢？

        少年无法想象。

        "啊，那个的话，已经找到了哦，所以现在稍微放轻松一些也可以。"

        之后带出去还给对方就行了。

        "哎？"

        找到了，已经？什么时候？怎么回事？完全没发现啊？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怪异的事合该是需要怪异的方法去应对的——"

        而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观测到，正是这种方法的特性。

        "喔，是把你的「纸鹤」放出来了吧。"

        "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但因为声线区分明显，使得两句话都能听得完全。

        话音刚落，小厢正中间连通四周的水池便随之而来有了些许动静，明明是往下流的水，此时却像是有什么在从中往上浮涌，从水里冒出头来。

        那可比印象中的纸鹤体积要大多了，光是一个头就有一个人三个拳头那般的大，从水面冒出的部分能看到它头往下些的地方长着的两只大且长的眼睛，还长有眼皮，睫毛清晰可见。

        一双翅膀抖擞了好几下，富含油脂的羽毛颤动着把表面大半的水都抖落了。显然这并不是一只纸鹤，长得与印象里的猫头鹰倒很是相像，除了它所长的那双眼睛外。

        本来这类毛滚滚的动物，是看起来是很招人喜爱的，但看到那双眼睛后，那可爱感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分明是一只鸟，却长着一双形似人的狭长眼睛，见之让人有些生怵，不少人会有些怕那种做得十分像人的人偶眼睛吧？就是类似那样的恐惧。

        怎么偏偏是眼睛呢，光是眼睛的话就足够让一些人感到害怕了，毕竟是眼睛啊。

        人类的基因传承里，有躲避视线的本能，因为猎人在狩猎的过程中，一旦与猎物对上视线，便意味着「兴奋调动」，有天生会对这种感觉感到愉快的，自然也有感到疲惫而想尽量节能避开的类型。

        而一般动物的眼睛各有其生长特点，都是和人的很不相同，若是把人们所看习惯的属于人的眼睛安在动物身上，造成的视觉效应和人大脑所储存的通常印象相冲突，会造成让人有些不适的怪异感，有些人的大脑会直接将这份怪异感解析成害怕。

        嗯，总之，这只彻底从小水池里冒出来的猫头鹰，是那种一看外观就知道约摸是个什么怪异。

        所以等它从水里彻底冒出全身，扇扇翅膀在空中小小旋飞，发现它的腹下居然还有一只眼睛，就不奇怪了吧——才怪！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猫头鹰」在空中旋飞了，然后停在正坐着的百举起的手臂上，她收回手臂，手放在乖顺站在其怀中的猫头鹰腹部上方的眼睛处，往上就这么隔空一抹般，腹部的绿色单眼便消失不见了，手顺势将有些散落遮挡了视线的鬓发往耳后顺了一下。

        "这究竟是？"

        少年问。

        "是借物鸟。"

        少女答。

        作为幻想造物，严格说来是与纸鹤相同的存在也没错。

        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把手往上举起，再次虚空盖住上方的一双狭长的眼睛。

        形态和习性的描述来自于《百物语》，顾名思义，是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把他人的眼睛和嘴巴之类的五官当做物品借走天明前再还回来的某种妖怪，被借走五官的主人，似乎和被借走的感官还有互联。

        那这双难道就是，从谁那借来的，眼睛？又为何将其借来呢？

        "啊，因为从那个妇人的描述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那个不能进到「里」来而委托她们寻找失物的妇人。

        唯独不可能是商品，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倒是有可能附在什么商品或者人的身上，掉在哪个角落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选择了比起人来更小更隐蔽的，可以进行飞行和扫览的体型。

        然后——

        "很顺利就发现了，果然是看到就很容易认出来的东西——"

        就是这里的大家更多都喜欢戴罩眼式面具，所以必须要用她的眼来看才行，才花了点时间，好在找到了——

        从哪件残缺的宝物里所掉落下来的，闪着光辉的「碎片」。

        虚虚覆盖着那双眼睛的手再次慢慢往上挪开，那双眼睛估计是从某个类人的妖怪借来的，似乎那挪开的手从眼睛里取走了「光亮」一般。

        此时再仔细看那双让人生怵的眼睛，便总觉得少了几分逼人感，再仔细一看，这眼睛里瞳孔的焦距其实都已经散了，是失去意识才有的模样。

        那是当然，清醒的发觉自己好端端的眼睛突然没了，肯定会惊叫而引发可能不可控的骚乱的吧，当然是借走的同时直接放倒对方让其睡着了。若是周围有同伴的话那就一起放倒，即使这双眼睛被借物鸟借来而视觉还联通着，但事后也会被当做是梦，所以问题不大。

        从那已经失去光亮的双眼挪开注意，放到那只手上悬浮之物上，从物品的材质，光滑感裂口面与折射程度来看，像是某种玻璃片或镀银镜子的碎片。

        作为失物是不完整状态，但它被拜托寻找的时候，其主人就已经明确过找的就是碎片。

        而完整的，作为类似原典一样的存在物，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拼凑到手的东西了。

        啊——以防万一不能在这想起名字，更不要张嘴说出来，万一变成感应门结果在这里降临而掀起大战——

        就麻烦了，好好的春假末尾会瞬间疲惫值暴涨。

        间幕1

        失物顺利的还回去了。

        「哦哦，这可真是十分感谢——得认真感谢你们才行呢。」

        话音未落之际，突然的浅发少年怀里一重。

        「好，好重——的酒味，等等猫咪老师？？」

        突然有个像是搪瓷招财猫玩偶的东西出现在他怀中，使其手臂突然承受有点沉重的重量，结合那会晃荡的腹肉，看来是实心玩偶，还会打呼——是生物。

        喝醉了的？

        「偷偷喝掉了它原本体积一倍多的储藏酒，因此背下了大额债务而被当做商品抵押掉，把它先还给你吧。」

        「呀～好喝～再来一杯！」

        与此同时怀里的醉猫还在如此大声欢呼着，似乎意识还在那满是美酒的酒宴中。

        「猫·咪·老·师——」

        黑脸了，到刚才为止都没急眼过的少年黑脸了。

        而另一位被感谢的当事人，手上也出现了作为感谢的物品，不过比起那只醉酒了的猫来要轻上许多。

        是一块充满时间印记的腐木板，像是从什么木质建筑上，也许是哪间过去的寺庙里掰下来的。

        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片刻，眼神亮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啊这个——我难道说，赚了么？」

        这个跑腿物超所值呀，该说不愧是神的投影么，出手就是阔绰。

        间幕2

        ——面具，不摘下来么？

        ——啊，差点忘了。

        幸好，要是这样去便利店买东西的话，会被当做中二未卒业的吧。

        ——等我自己会解开。

        ——啊解下来了，意外的很容易弄开呢，哈哈你的脸上有面具的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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