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夜恐惧

幸村对于知隐突然的绝交很是伤神，已经连续多天茶饭不思，以为见面能使情况好转，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决绝。

        “知隐，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幸村的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手掌，他不理解命运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夺走他想要的东西——丢了健康，输了比赛，就连喜欢的人也在一夜之间离他而去。

        太残忍，就连神之子也无法承受这份天将降大任的折磨吧。

        知隐握着茶杯的手在抖，她不知怎么回答，说什么都是错。有些话就点到为止多说无益吧。

        “精市，我欠你的。”

        但你要的，我给不了。

        窗外一道闪电飘过，大雨将至，天渐渐黑下来了，加上乌云越来越密，漫天浓墨只等倾泻，一如幸村精市的心情。

        三人不约而同看相窗外，不二走到窗边替知隐把窗关上，回头对幸村说道：“幸村，今晚住我家吧，这么大的雨回去不安全。”

        不二确实是个细心的朋友，管得住嘴也懂得察言观色，知隐在心里认可他的德与行。

        “那就打扰了，不二。”外面雷暴泛滥，幸村别无选择。

        苹子阿姨开始上菜，一桌子菜，三个人安静如鸡，幸村和知隐没有任何胃口，只有不二很捧场地吃了一碗饭，还不忘称赞苹子阿姨手艺好。

        饭后，知隐本没有留客的打算，这两个大男孩也该回隔壁自行活动了，雨已经下起来了，雷声也没停，虽然两家离得不远，但这时跑回去的确不是好时机。

        正当知隐捧着酸奶从厨房走出来时，突然间灯光全灭，一片漆黑——停电了！

        “砰！”玻璃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知隐从小最怕打雷，尤其是在没有灯的情况下——夜盲症和幽闭恐惧症使她的恐惧更深。她扑进身旁的怀里，把头紧紧埋在对方的胸口，死死抱住不放手——小时候雨天停电幸村也经常这样安抚她。

        扑簌簌的泪打湿了不二的前襟，知隐大口喘气的呼吸声在黑夜里听起来很是清晰。

        又一道闪电袭来，在电光之间，循声而来的幸村看见了知隐紧紧抱住不二的身影……

        “知隐，你还好吗？”幸村忍住胸口的憋闷，上前安抚知隐的后背，想要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可是知隐只顾着流泪，抱不二抱得更紧。

        不二愣住了，他从未和女孩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鉴于知隐不是个随便的人，结合幸村担心的表现，她应该是真的害怕。他伸手拥住怀里的女孩：柔若无骨，我见犹怜。

        “苹子阿姨，蜡烛在哪里？”幸村大声呼喊，必须找到光源才行。

        苹子阿姨从厨房摸索出来，很无奈回应到：“坏了，刚搬来还没买！”

        幸村去沙发上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向知隐。

        有了光亮，一切都变得清晰，知隐恢复理智，撒开手从不二身上离开。

        “对不起，唐突了。”她脸是红的，虽然大家看不见。

        不二虽有一丝尴尬，但他理解，急忙为女孩正名：“没关系，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他甚至从不关灯睡觉。”

        此话一出，气氛降至冰点。

        难道她也是要开灯睡觉？又踩雷了。

        幸村无奈解释：“知隐睡觉也是要留夜灯的，她从小到大都这样，夜盲症加幽闭恐惧症星人，真是让人不放心呢。”

        不二尴尬地笑笑，突然想起现在的主要任务：找光源。

        按照东京这边的应急响应速度，今晚电力系统都别想恢复，即使几个人手机轮流照明，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况手机要保留电做通讯工具。

        本来没有光是没关系的，奈何知隐怕黑怕到呼吸困难。

        “我回家去拿蜡烛，你们在这等我。”不二向门口走去。

        “等等，穿雨衣吧。”知隐喊住他。

        “雨衣在哪里？”不二摸索玄关附近

        “哦，家里没有……还是打伞吧，伞在门口。”知隐惭愧地要死，真是需要的东西都没有。

        “不用了，风太大，伞没有用，离得近我去去就回。你们小心不要踢到地上的玻璃碴，我刚听到什么摔碎了。”

        细心如他，果然是合格的邻居哥哥。

        说着，不二果断开门跑进雨中，出去后还不忘把门带上。

        叮嘱苹子阿姨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把地上的碎渣打扫完毕，幸村把刚才受了惊吓的知隐扶到沙发上休息。

        她刚才应该是把不二当成我了吧——幸村想要挥去脑海中的拥抱画面，他极力说服自己。

        他试着轻拥知隐的肩膀，但是知隐抗拒地后缩，宁可躲到光线更弱的一侧，也不肯和幸村有太多肢体接触。

        自己被知隐讨厌了呢——一种低落的情绪在幸村胸腔里积聚，纵使在这样可以独处的黑夜，纵使她此刻处于最为脆弱的状态，他依然无法取得丝毫进展。

        传来敲门声，苹子阿姨去为不二开门。

        他穿着雨衣回来，把一大包蜡烛护在雨衣里侧的怀中，还不忘带来一盒火柴。

        心细如发。

        大家商议由苹子阿姨陪知隐去卧室睡觉，火烛危险，今晚只能先辛苦苹子阿姨值班，明天不二和幸村负责帮苹子阿姨买菜做饭，让她好好休息。

        不二把额外带来的雨衣递给幸村，两人一起回去休息。

        “没想到今晚要同床共枕了呢。”不二调侃幸村。

        其他人的房间不便进入，夜深也懒得打电话报备请示，不二家的沙发是木质的，不适合睡觉。让谁打地铺都不合适，所幸不二2乘22的大床远远容得下两人。

        不二在床中间又放了个卷起来的被子作为格挡，这样两人都自在些。

        “还是要感谢收留，这样的雨夜我没有什么挑剔的，幸亏遇到你。”幸村还是很讲道理。

        虽然看不清不二的表情，但是他哼出的笑声还是很清晰：“其实你不应该感谢我，反倒应该抱怨我坏了你的好事。因为，如果没有我，你今晚就可以借宿在西川家里了，说不定可以抱得美人归。”

        幸村很无奈，他摇摇头：不可能的。

        在这样一个雨夜，幸村精市放下自己的骄傲，把自己表白失败、奈理车祸和知隐与他绝交的故事讲了一遍。

        不二坐在床边感到不可思议——和知隐的妹妹比起来，原来裕太并不是太难管。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知隐睁开眼，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苹子阿姨，和边柜上燃尽的蜡烛——为了她一个人，大家辛苦了。

        知隐轻轻摇醒苹子阿姨，让阿姨回自己房间好好休息，今天的所有家务一律不要管。

        幸村和不二醒来以后，两人一起去附近便利店买早餐送去知隐家。

        知隐开门时在嘴边比了一个“嘘”，提示轻声。

        三人围桌吃了一点简要早点，知隐把一份饭团和牛奶放进冰箱，留给苹子阿姨等会醒来吃。

        “今天晚上还有暴雨，精市，等下你赶紧回神奈川吧，否则再困住赶不上明天上课。”知隐轻声提醒幸村。

        停顿了一下，幸村轻轻点头默许。

        “照顾好自己，刚才我们去便利店买了好多电池和手电筒，如果害怕，还可以给我打电话……”他不放心。

        “嗯，放心，还有苹子阿姨……和不二在呢。”知隐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中把不二也纳入了可以依赖的阵营。

        幸村眸色一紧，不再说什么。

        饭后幸村叫车离开，知隐和不二在门口送他。

        “有空我再来看你。”幸村透过车窗对知隐柔声告别。

        “精市，短期内别再联系了，求你……”车子启动的瞬间，幸村听到了她的决绝。

        也许，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是必要的，他从不是那种步步紧逼的人，况且自尊心无法让他更卑微。

        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知隐长舒一口气。

        不二看着身侧的少女，她秀丽的容颜上总是若隐若现一丝忧郁，就像一块易碎的美玉，使他更想好好呵护。

        “昨天应该没睡好吧？今天要好好休息，刚才的牛皮纸袋里有耳塞，打开手电筒放在墙角，戴着耳塞，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不二一向注意细节，尤其在听闻那个故事以后，对于知隐这个同病相怜的娇弱女孩，他更是格外关照。

        “谢谢你，不二。”知隐的笑容终于带着肆意和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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