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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信任


或许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也或许是心绪难平,岑静昭的身子又一阵阵的微微发抖。

        徐十五想让她躺下,“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徐十五刚有动作,岑静昭却抓住了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不能睡,你听我说。趁我现在还清醒……”

        岑静昭苦笑,但马上又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严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马上回南疆整兵,并向皇帝要兵,南疆要打仗了。我祖父曾出使晋国,或许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他们能让我说上几句话。”

        闻言,徐十五眉眼低垂,抓着被子的手越收越紧。

        岑静昭没有错过他的表现,心中的某个预感呼之欲出,“……是岑家出了什么事吗?和我有关?”

        徐十五深吸一口气,这才找到些勇气看着岑静昭,说出真相。

        “岑家……岑家已经将你除名,在你投奔越国谣言传到仕焦的第二日,全族通过。”

        岑静昭愣愣地看着徐十五,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徐十五心中钝痛,想说什么安慰她,无奈自己不善言辞,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知道她不是众叛亲离。

        好半晌,岑静昭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从前骄傲从容的女师岑三娘。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岑家百年世家,趋利避害、断尾求生的事,他们做得太习以为常了。别说是我,就算是瑞国公都可能因为违背家族利益而被放弃。”

        她笑着回握住徐十五的手,“这就是岑家,我从小就想逃离的地方,现在终于能离开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话虽如此,但徐十五心里清楚,岑静昭想离开岑家的方式,是她自己正大光明地离开,而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家族放弃。

        徐十五还在为岑静昭难过,岑静昭却已经迅速恢复了状态,冷静分析道:“既如此,我只能伪造一个身份前往晋国了……”

        徐十五突然从她的话里品出了几分异常,“你为何一定要亲自去晋国?我替你去也是一样的。”

        岑静昭突然低下头,徐十五太熟悉她这种样子了——她心虚了。

        “你是想去晋国做什么吗?不光明正大的事?”

        徐十五双手捧住岑静昭消瘦的脸颊,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你知道吗?我来救你,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更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做不出通敌叛国的事,所以我义无反顾地来了。同样地,我也相信无论你想在晋国做什么,都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相信你。”

        岑静昭被徐十五炙热的目光烧得一阵脸热,她躲远了些,但脸上被粗粝的手掌刮擦着的感觉却依旧明显。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我想吞并晋国。”

        “什么?”徐十五瞪大了眼睛。

        “虽然让越国攻打晋国的计策是我为了自保而临时想出来的,但他们很有可能采纳。也就是说越国始终是悬在晋国头上的一把刀,项国可以以此为契机,说服晋国和项国一起对付越国。

        “晋国兵少,到时候项国可以驻兵进晋国,再趁机吞掉晋国。晋国土地加上你此前攻下的越国六城,越国的边境已有六七成都被掌控,这样下去,统一更是痛心疾首。”

        虽说兵不厌诈,但这件事对于晋国来说实属无妄之灾,但国家间的角力往往就是如此简单残酷。

        面对着乍然出现的徐十五的幻影,岑静昭在眼角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相继奔涌而出。

        “你来了?”

        她低声呜咽,却并不需要对方的回应,因为她很清楚这只是幻影,所以指尖停在了幻影前,不敢再进一寸。

        她从未如此害怕,纵然只是幻影,却依旧是她唯一能够支撑的水中浮木,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想将幻影多停驻片刻。

        静默须臾,她低下头,颤抖着想要收回指尖。

        然而,与往日转瞬即散的幻影不同,今日的幻影却紧紧握住了她退却的指尖。

        因为浸在冰水中,岑静昭的指尖冰凉,这种温度让徐十五心中的愤怒和愧疚更加强烈。

        他扯下披风,一手将衣袍湿透的人拽出浴桶,一手用宽大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岑静昭眼神迷离,却还在用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或许是她终于看清楚了,也或许是终于触碰到了真实的体温和呼吸。她把头埋在徐十五的胸口,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你怎么才来?”说罢,她便抽噎起来。

        即便是这种时候,她还是不敢放声大哭,永远都近乎残酷地对待自己。

        徐十五心疼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发顶,一遍遍低声安慰:“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少顷,岑静昭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晕了过去。

        检查过岑静昭的脉搏还算平稳,徐十五再次将人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间。

        不出所料,院中已经聚集了许多士兵,刀剑枪箭全部对着他。

        刚刚他踹门而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还能淡然地调整一下抱人的姿势,好让怀中的人睡得更舒服一些。

        领头的士兵大喝:“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你不配和我说话。叫赫连岁来同我谈,我徐十五和他还有旧怨没有清算干净。”

        说着,他闲适地抱着岑静昭坐在了廊下,仿佛是在自己家中。

        他的声音平静,但言辞却毫不留情,不知不觉间,他越来越像岑静昭了,虽然他不如她聪明,但至少智珠在握的样子已经学到了五六分。

        霎时间,院中的越兵都愣住了。不知是该愤怒于来人竟敢直呼主君名讳,还是该惊惧于来人竟是徐十五。

        这些人中,虽然有人上过战场,却没有人近距离看过这位项国大将军,因为那些越兵都已经死在徐十五的剑下了。

        出于对徐十五的恐惧,也因为越帝曾直言要亲自结果徐十五,那领头的越兵沉思片刻,派人报信到皇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越帝赫连岁被人簇拥着走进了这间小院。

        四目相对的瞬间,徐十五抱着岑静昭的手紧握成拳,衣衫下的手臂绷得青筋毕露,那是多年沉积下来的恨和恐惧。

        在西疆的悬崖之下,他和岑静昭讲过幼时同伴兔子的故事,但是那个故事他只讲了一半。

        那一日,那个叫作小薇或小水的小女孩死的那天,就是他父母和哥哥的忌日,而他们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下,以相同的残忍的方式被开膛破肚。

        徐十五因为和同伴捉迷藏而躲过一劫,他在草垛里看得清清楚楚,凶手就是在他家借住了半年的何叔叔。

        不,准确地说,是乔装潜伏到项国南疆的越国皇子赫连岁。

        “十五,好久不见。”

        赫连岁语带笑意,一如十一年前,他以温文尔雅的书生身份混迹在项国南疆。徐十五不想承认,他读书习字的开蒙老师便是赫连岁。

        只是如今再看,他的温柔始终带着梳理和虚假,只是当时的徐十五年纪太小,无法分辨。

        徐十五抱紧了怀中的人,瞬间从中汲取了力量。

        他冷笑道:“的确是好久不见,今日,我总算是能为我爹娘、我哥哥,还有南疆百姓,为他们报仇!”

        赫连岁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只是看上去更像是嘲笑,“就凭你?朕已经命人检查过,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你一个人要如何报仇?”

        说着,他看向徐十五怀里尚在昏睡的岑静昭,饶有兴致。

        “你为了她只身犯险,她为了你,甘愿背负叛国的骂名,也不希望你为了她做出傻事。你们倒真是有情有义,今日朕看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成全你们,让你们死而同穴。”

        “呵呵!”徐十五大笑,“你还是这么自负,如果当年你检查得仔细些,就会发现躲在草垛里的我,今天,如果你能再检查得仔细一些,你也不用死了!”

        赫连岁的心陡然一跳,他知道徐十五不会无的放矢。只见徐十五蜷起小拇指,吹了一声口哨。

        尖利的声响像一把利刃划破长空,紧接着,三支火箭几乎同时射在了小院角落的柴房,下一瞬,“砰砰”的爆破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恐慌,就连赫连岁也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广袖。

        “我不是英雄,也不聪明,但我愿意以命换命,取你一命。”

        徐十五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如果不这样,你怎么会放心一个人过来?这里各处都埋了黑火药,不知是你逃得快,还是我留在外面的人的箭矢快?”

        赫连岁看着已经起火的柴房,双眼被火光映得赤红一片。

        这间宅院是他为了囚禁岑静昭特意改造过的,道路九曲回肠,如今却作茧自缚,为逃亡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而且,即便现在抓到徐十五的同伙也无济于事——

        爆炸燃烧的柴房位于宅院东侧,今日风大,在一阵阵东风的相助之下,火势已经有了渐强的趋势。如果不尽快离开或灭火,怕是整间宅子都要被烧毁。

        两人无声对峙半晌,赫连岁终于让了步,“你要如何?”

        “放我们走。”徐十五坦然回应。

        “虽然我想和你同归于尽,但我更想她好好活着。如果你不再打她的注意,我或许还会多留你一些时日,否则,我徐十五发誓,一定会让你像我父母兄长的死法一样死去!”

        赫连岁看了看徐十五,又将目光落到岑静昭仅露出半张的惨白的小脸上,突然笑了起来。

        “好,朕可以念及旧日情分放你们一马,不过你要想清楚,她如今吃了阿芙蓉,一辈子都离不开了,项国没有阿芙蓉,你确定她想和你回去?”

        徐十五面容绷紧,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那便不劳越帝费心了!我自会照顾好她!”

        赫连岁一抬手,所有越兵都散开通路,徐十五起身,抱着岑静昭大步离去,就在他的脚将要迈出院子的一刻,赫连岁突然开了口。

        “朕该杀了你的!十一年前朕就该亲手杀了你!”

        徐十五脚步微顿,本想着回去争论一番,但此刻显然是岑静昭的安危更重要,于是他只停了一瞬,便大步离开了宅院。

        赫连岁隐忍多时的怒意终于爆发,“给我追!天涯海角都给我追!院子里的火药都给我找出来!”

        离开后,徐十五坐上早已等在不远处的马车。与此同时,另外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别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分散了越兵大部分的兵力。

        徐十五的马车由梅六山亲自驾驶,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城门,赌的就是越帝还来不及传达指令。

        果然,他们没有受到过多查问便被放行,但他们刚要走出城门,就听传令兵大喊:“关城门!抓细作!关城门!抓细作!”

        梅六山手疾眼快,一马鞭抽在马背上,马车立刻急速冲出了城门,城中的越兵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整顿,追出了城门。

        徐十五和梅六山还是有些默契的,梅六山斩断车套,自己跳上一匹马,并牢牢牵住另一匹马的缰绳,让徐十五能抱着岑静昭迅速上马。

        徐十五的马先行,梅六山断后,他一边骑马,一边从衣襟里掏出几枚手掌大小的黑火药筒,引燃后丢向越追越近的追兵。

        这种火药筒是南疆军中的谋士们研制的,因为他们多数没有功夫傍身,只能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防身,虽然不能杀敌,但至少足够逃命了。

        从前他们还取笑了那些谋士好久,如今才发现,人家还是聪明的,这种小火药筒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爆破瞬间产生的威力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果然,越兵被震慑得乱了节奏,很快便彻底失去了追击的时机。

        徐十五三人并未走远,而是在城外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农舍,暂时安顿下来。

        岑静昭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徐十五不敢不管不顾地奔命回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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