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封后（三）

微沐去宁寿宫参见乾隆的时候，乾隆正在软塌上打坐。乾隆雪白的胡子，瘦削的身体配上他手中捻着的翡翠八宝珠，衬得他倒像是一个寻常避世的老人。

        微沐和永琰双双跪下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太上皇福寿康健！”

        新的一代帝后往往要一同向太后行礼。本朝没有太后，就向太上皇行礼。

        “免礼。”乾隆慢慢抬起有些干枯的手。老人看了一眼微沐的脸，知道这便是他包衣出身的儿媳妇，眼底滑过一丝不爽却暗暗沉了下去。

        若不是是他儿子执意如此，他又怎么会让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做了大清的皇后，这可真是开了大清之先例。想他自己的皇后之中一位是满清第一大姓富察氏，另一位也是大姓乌拉那拉氏。

        想来真是可笑，大清皇后的生父不过是内务府总管。

        “皇后，看你肚子也不小了。这是有几个月了？”乾隆问道。

        “快五个月了。”微沐如实说道，不知道乾隆在卖什么关子。只见老人的眼睛虽然不敏锐，却是直直地盯着她朝服上的东珠串链。

        微沐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上的东珠竟然少了一颗！这可是失了大仪。当下她没有多想，直直跪下道：“是儿臣失仪了！太上皇莫要怪罪！”

        “你是大清的皇后，我也老了，怪罪倒是不至于。只是你贵为琰儿的发妻，凡事都要万分小心，你说对吧琰儿？”老人转过头看看永琰。

        永琰素来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喜欢微沐，如此也只是要挫挫她嫡后的锐气，便急忙说：“皇阿玛说的极是。不过儿臣觉得皇后已经很仔细了，此番也只是意外罢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乾隆摇摇头，手上不断捻着翡翠珠子：“好了，皇后你还怀着孕就先回景仁宫吧。我有话要同琰儿说。”

        微沐心想自己终于可以从这个老精怪手下溜了，立刻行了礼便走了。

        “皇阿玛，您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永琰问到。乾隆却突然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我的傻儿子，你要和你爹学的还很多呢。”

        “儿臣知道自己尚且不足。还希望皇阿玛指点。”永琰恭恭敬敬说。

        乾隆昏黄的老眼中染上了笑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是你的孩子的三倍数不止。”

        “……”永琰一时间语塞，急忙涨红了脸：“皇阿玛，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没有不行！”

        “你就是不行。你只是不明白，咱们都是帝王，这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咱们的。女子不过如衣服，脱下来随手一扔也就罢了。”乾隆笑道。

        “这……”永琰一愣，不明白乾隆到底要说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乾隆背过身去，有些佝偻的背上垂着一条花白的辫子。“历来很多大事情，都可以靠一个小小的女子解决。女子为我们男人所掌控，控制她们相当容易。否则，这历来的和亲之事也不会一直延续下去。为父想告诉你的是，你现在不再是王爷，是太子，你现在是一个帝王！”

        永琰郑重地点点头。乾隆继续说道：“帝王要雨露均沾，这是必须要做的事。不光可以壮大爱新觉罗家族让那群女人为我们生孩子，更何况前朝与后宫紧密相连。那群老臣子啊，女儿进了宫爱女心切。做为皇帝，你只要稍微宠幸一下那女子，他们必然会感激涕零，谁想自己的女儿守活寡呢？这就是最简单笼络他们的方法。何乐而不为？”

        永琰的头上冒出了汗珠。乾隆看了他一眼，扶起他说：“我的儿，喜不喜欢的不重要，有利益才是最妙啊。一个男人倘若只重情，那不就和女人没分别了吗。更何况后宫中的女子，你只要嘴甜一点多送些赏赐，她们就真的以为你喜欢她了。”

        永琰明白为什么乾隆赶微沐走了。微沐要是在这里估计就气死了。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永琰跪下磕头道。他明白他该怎么做了，有些事他不得不做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年的太上皇也如他一般打算不得不做。只是后来这不得不做变为了理所应当。

        却说微沐回了景仁宫后，坐在金凤羽毛鹅绒塌上，直直蹙着眉头。

        景仁宫不知道要比那个淳本殿奢华了多少倍。红珊瑚玉为挂灯，天寒蚕丝织就的帘幕，幕上用珍珠和银丝绘了山山水水；玉顶染檀木梁柱子上刻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仙鹤看起来栩栩如生似乎要飞过来一般。一旁的西洋挂钟滴滴答答发出声响，似乎是这宫中长久不息的叹息。

        贯雪托了一盘时令瓜果进来道：“皇后娘娘，您让奴婢打探的事情奴婢打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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