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三方密谋

　　  就在赵拂生和朗月风在青衣楼中密谈的时候，在京城郊外的一家别院中，三位老者罕见地共聚一堂。这三位分明就是朝中不合了一辈子的何润城，张北战以及杨希圣。

　　三人的不合之前也只不过是在朝廷中一些政策方面上的小打小闹，逢年过节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但是如今试炼者的加入，将这三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原本就想着能够安稳的到了可以告老还乡的时候就退居幕后，看新一辈的学生们，门客们在这他们铺好的路上一步步上前。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变得让他们自己都觉匪夷所思的地步上了。他们也都慢慢发现，那些人成长的速度惊人，无论是治国之策还是肚子里的满腹文章，都已经超出了作为重臣的自己。国家有才能的人物辈出，应该是他们值得高兴地一件事情，也是国之幸事。但是在帮助他们平步青云之后，这群人的野心就慢慢展露出来。

　　野心谁都有，更不是他们老了就没有了野心。这群人把他们被时间磨平搅碎的野望再一次勾引了出来。

　　如果他们在位之时，能将银月国的国土向外扩张几分，能为自己的国家再增添几座新城，那么他们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注定会让后世的国人为之传唱。

　　人越老，就越在乎名声，越到了快要行将朽木的时候，就越在乎自己死之后，史书上对自己的评价。

　　那么现在，一个可以让他们超越前人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创整个银月国几百年从未有过的壮举。

　　这座京城外的别院是宰相何润成的一位门客送给他的，这位门客本想着一心从政，但是仕途坎坷。当时何润成也跟他说过，他没有当官的名。但是何润成念在此人心性不错，为人处世都是一顶一的圆滑。所以就将此人介绍给了一位昔年的从商的老友，只是略一指点，在从商中所取得的成就就让人刮目相看。

　　何润成也是老怀欣慰，比自己培养了一个朝中的好苗子还要高兴。就这样，这个人也就成了他老人家的乘龙快婿，有着何宰相的暗中推波助流，自家女婿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大。

　　别院的这间布置简朴大方的房间之中，就坐着他们三个人，何润成，张北战，杨希圣。他看着桌子对面的两位老朋友头上花白的头发，一时间也有点百感交集。三人在官场上斗了一辈子了，没想到会在告老还乡之前能好好地坐在一起，共同为一件事情商讨谋划。

　　杨希圣抿了一口上好的铁观音，茶汤的清香在唇齿之间经久不散。他砸吧砸吧嘴，倒是有点羡慕何润成看人的眼光，招了一个好女婿。

　　“咱们三个老家伙，也就只有你何老怪天天享福，怕是连皇帝陛下都喝不上这每年只出产几两几钱的母树铁观音吧。”

　　何润成露出一副狐狸狡诈的神色，笑着说道：

　　“今年这茶下来的时候，我已经送进皇宫二两了。好东西我怎么能自己关上门自己偷偷享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杨希圣拨弄着手里御窑专门生产的青花瓷茶杯，笑道：

　　“要说会做人，会当官，我和张北战两个老家伙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一个你。”

　　何润成眯着眼盯着杯子里的茶叶，惋惜道：

　　“可惜皇帝陛下不懂得品茶，那二两茶叶估计只能在国库里蒙尘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张北战无心听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端起面前的一小壶温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种东西，都说老了会慢慢喜欢上它的回甘，百种滋味就像是这一辈所经历的风霜雨雪一样，越品越有味道。但是他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但是依旧对于这种喝了嘴里发苦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独独青睐杯中的酒。

　　“喝茶哪里有饮酒痛快呢？”

　　杨希圣耸动鼻子，问了问空气中的酒香，脸上带着一抹玩味。

　　“这么多年了，还是只爱喝银卫城所产的花雕酒？”

　　张北战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酒香以及会议中的那段峥嵘岁月。

　　“当年银卫城那几场战争，打了足足一年的光景。我身边的传令官都不知道死了几十个了，从京城中带来的最烈的高粱烧早就喝完了，慢慢的也就喜欢上了这温润有余，爽烈不足的花雕。这一喝就是几十年咯。”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小声道：

　　”那兽族的士兵这特娘的猛。“

　　何润成笑道：

　　“说说看，你当年没有完成的壮举现在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轻易办成了，你心里怎么想？”

　　张北战依旧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佩服，只有佩服二字！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几岁，一定要和他斩鸡头拜把子。”

　　杨希圣拆台道：

　　“拜把子？你看看今天朝上那个小子雄高高气昂昂的样子，你以为他能看得上你？在他眼中，就连现在的皇帝陛下都不算个什么，更何况是我们了！”

　　何润成倒是一副中肯的评价说道：

　　“也不怪他这样子，要是换成你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要是能取得他成就中的一半，指不定要张狂成什么样样子，别说能够安分守己地待在银卫城，估计走就骑着马来京城之内找皇帝邀功请赏了。”

　　杨希圣倒也是同意的点着头，不难看出在他心中还是欣赏赵拂生这个人的。只是现在立场不同，否则也不失为一个忘年之交的好友。

　　“其实话说回来，我们的计划能这么快地实施，还是要感谢这位年轻人的壮举的，没有他我们指不定夹着尾巴告老还乡了，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建功立业，笑掉大牙。”

　　杨希圣终于问出了他们三人今天聚在一起所要谈论的重中之重。

　　“你们说皇帝陛下对这件事什么态度？今天在朝堂之上的三句问话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问出口的。”

　　何润成也是皱着眉头，愁眉紧锁。

　　“他是看好赵拂生那小子的，今天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得出来，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有多看好了。”

　　杨希圣担心地问道：

　　“咱们三派之前闹得动静太大了，你们说皇上会不会拿我们其中一个杀鸡儆猴？”

　　何润成老神在在地说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咱们三家现在分均抗衡，互相制约，虽是不是他想看到的，但也算是坏中最好的一个局面了。打破这种平衡，对于整个银月国来说，必定伤筋动骨。除非……”

　　“除非什么？”

　　杨希圣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治国他在行，但是要是说到揣测人心和阴谋，眼前这位人老成精的何润成何宰相，却是行家里手，否则也坐不上现在这个位置。

　　何润成看了一眼依旧在闭目养神的张北战，动了动嘴没有说出口。

　　“要说就说，我听着呢，我还没老到打瞌睡的地步。”

　　何润成尴尬一笑，继续说道：

　　“除非同时砍了我们三个人的脑袋！”

　　这句话一出，三人的脖颈上都渗出点点冷汗。长伴君侧，特别是他们这种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老臣，最怕的就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那把虎头铡。

　　宦海沉浮，别管你之前做了多少的好事大事，解决了多少的难题，只要一个不小心乌纱帽说丢就丢，脑袋说落地就落地。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他们三个要是真的被砍了，那么这整个银月国就崩塌了一半。这些年他们手底下的门生，学生们可是支撑起了整个国家的半壁江山。

　　“先不说这个，就先说说咱们怎么对付赵拂生，有他在，早晚是一道必须要跨过去的坎。”

　　张北战用鼻孔哼出两道气息来，沉声说道：

　　“招为己用是不可能的事，杀掉更是火中取粟，不说皇帝的震怒，就说北方的两个兽族部落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了。所以如今有两个办法，既能不妨碍我们的计划，又能为我们所用。”

　　何润成和杨希圣两个人竖起了耳朵，静待下文。

　　张北战终于喝完了身前的那一壶花雕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散发着酒后的满面红光。

　　“一是软禁他，二是架空他。”

　　另外两人对于这两个办法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思来想去好像还真的就只是有这两个法子。

　　何润成笑道：

　　“其实现在对付他还为时过早，等岚枫国真的打过来，到时候的局势就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

　　张北战瞥了一眼他，冷哼道：

　　“别把所有的隐患都留在后面，你说的道理咱们都懂，要是你真想这么做，咱们今天何必还要坐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喝茶饮酒叙旧？”

　　被张北战这么一说，何润成有些不悦。

　　一旁的杨希圣打圆场说道：

　　“赵拂生这个隐患是一定要除掉的，我们在前面打生打死，最后被他摘了果子，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另外至于对他下手只能循序渐进，逼得急了，皇上又不是瞎子，指不定要对我们下手了。”

　　对于他的中庸之策，两人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要知道天底下真的没有太多的两全其美之策。

　　良久之后，何润成眯着眼睛，又露出那副老狐狸一般的奸诈神情，慢慢说道：

　　“其实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除掉赵拂生不一定是要我们亲自出手。”

　　杨希圣和张北战眼皮一跳，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要借皇帝陛下的手？”

　　杨希圣到底是人老成精，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他的意思。

　　何润成一点头，说道：

　　“从他们内部瓦解，才是最好的办法。”

　　张北战摇着头说道：

　　“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赵拂生现在也算是皇帝陛下眼中的红人，也是他制约我们行动的一枚棋子，要想瓦解两人的关系，不太容易。”

　　何润成阴险一笑，说道：

　　“没机会就创造机会，不容易就让这件事变成皇帝陛下不能饶恕的罪过。”

　　杨希圣沉声道：

　　“事情小了没有作用，如果事情闹大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在玩火自焚！”

　　“杨老头啊杨老头，怎么越活胆子越小了，你当年在朝上骂我的底气哪去了？惹火烧身也好，玩火自焚也罢，可一旦成了，你能想象我们能得到的东西会有多少吗？”

　　杨希圣依旧是不看好这个方法，但是另一边的张北战倒是很有兴趣。

　　“说说看，你打算从何下手？”

　　何润成端起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沉声说道：

　　“机会就在冬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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