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 耐心的久孤

妖界

    三个黑袍魂魄漂浮在妖界上空，妖界的疆域虽然已经萎缩至很小一部分，但覆盖在其上空的苍穹结界却丝毫未显势弱。精准呼应天地日星的布阵法，已经向三个魂魄直白地宣告了其出至于谁人之手笔。

    无涯拍拍愣怔中的惊风说道：“有这个结界在此，你放心了吧。”

    一旁的波波也笑道：“是人都知道是谁布置的结界阵，有这位大神撑腰上面的神都会忌惮三分的。”

    结界内草木繁茂，生机盎然虽不及曾经的妖界十分之一的繁华却透着钟灵毓秀，一看就是被久孤护持得非常之好。惊风心里感念久孤，神域的东阳神君在妖界覆灭之后还能出手相助，而且与曾经无邪那顾虑颇多的暗中相帮不同，这样直接的支持妖界也是在向神域表明久孤的立场。

    三魂魄的能量被结界捕捉，呼应到了位于藤蔓之下的结印卦阵，卦阵换出三道层次不一的灵光。冥想中的久孤也捕捉到了这三股不同寻常的能量，他御风而出来到结界之上望向能量团聚的方向，默不作声。

    三魂魄将黑袍翻转，出现在久孤面前。像是感应到了最为思念的那股熟悉的气息，久孤望向波波的魂魄，说道：“还好这一次没让人等得太久。”一句话暗示曾经的他在人间找了她好几百年。

    没待波波回话，一旁的无涯抢先开口，像是要帮自己的大嫂挡下这波桃花煞，声音冷硬：“我们只是路过妖界，惊风不放心停下来看看。”

    惊风也捕捉到了久孤眼神中的异样，开口说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妖界没离开？”

    久孤始终盯着那团未发一言的魂魄，说道：“偶尔回神域办点事，多数时间呆在妖界。”他顿了顿，继而又道：“泽浣守着九州，我呆在妖界，不管是妖界还是九州总归会守到你们的。”

    无邪、无涯相继离开神域，久孤这位先太子遗孤在天君的支持下整合其父遗留下的资源，将九天合璃宫与灵枢殿收入麾下，直接架空了主神司。其实不用久孤刻意架空，玄鸟门被驱北冥渊，地仙联盟瓦解消失，这位主神司犹如被砍了左膀右臂的孤家寡人再难兴风作浪。久孤之前没做这些事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在人间四百年拥立过萧皇也兴旺过林家。架空一位背德的上神于他来说不算是个难事，也不是最终的目的，神域高位在他眼里不如波波的回眸浅笑。被巫妖拘魂万年的他什么都没学会，唯学会了凡是要有耐心，他可以等，等到无邪彻底泯然三界，等到波波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

    如今的波波是被黑袍保护的颗粒，她的能量涌动在袍裾之内，深邃黑暗之中光点斑驳亦如星河。

    久孤顺带给惊风说了妖界的现状，向无涯提到目前神域现状。两人刚才对久孤的戒备随着交谈深入慢慢放下，在人间四百年的久孤把持奉莲殿，经营林家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隐藏住他那跃跃欲试的狼爪子，抓住对方的关心点让对方放松警惕走进由他磁性嗓音编织出的幻象之中。

    “久孤！”波波见他们聊得热闹，等了会儿才叫他。

    “什么？”久孤回头看着她。

    “有人在幽冥诱捕了条灵鲸，你觉得三界之内谁人有可能潜入幽冥做这件事？”与无邪融魂之后的波波学会了一项高阶冥司技能，读魂。与她在母星具备的进入冥识读取记忆不同，读魂类似于无邪的读心术，可以捕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思考，能获取对方最真实的想法。

    她冥识通过袖中比出的手印开始覆盖久孤，可几乎是同时就被久孤感知到她在试图进入自己的冥识。作为神阶不低的东阳神君，久孤没有阻拦她的冥识侵入。他说道：“诱捕？诱捕上古灵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需要超强的冥识超控能力，据我所知巫灵程度高的巫师应该会这种技能。”

    见他没再提到妖界，惊风闪过一丝怅然，如今的妖界仰仗久孤的结界勉强能为那些末流小妖提供个安居之所。怕是今后再难见到修为高深的妖灵了。

    “高阶巫灵？”波波望向南召方向想到风家的孩子，她一心想让他们进入九州融入人间。可惜事与愿违，如今的风氏一族离九州是越来越远。

    久孤像是觉察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波波，风家姑娘为了保持神性选择与灵蛇族结合，这也是她为求自保的手段。你被九霄射杀的那日，风家小院被夷为平地。风薇薇与风如怒受此刺激或许触发了他们的应激反应，事已至此无需过于自责。倒是你们，要怎样才能入世？”

    着急结束历劫与泽浣重聚的无涯丧气地道：“也不知司命那老儿把我的命符灵虫送到哪儿去了！”

    “命符灵虫？”久孤眸中黠光忽闪，“或许我可以帮你逮到那只乱飞的灵虫。”

    “真的？你能找到那只虫子的下落？”无涯不可思议地道。

    “你别动。”久孤说道，“我尝试一下能否感应到属于你的那只灵虫。”

    久孤最喜欢在波波面前展示自己，抬手间阴云密布，天色晦暗。惊风与波波都察觉到本应该属于幽冥的气息从四方游离汇聚在他们周围，惊风拉着波波飘远了些。他低语了句：“召灵术。是呼应魂魄的巫族秘术。久孤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巫灵程度极高之人。”

    波波从未听过什么召灵术，专心看着久孤接下来的动作。巫族结阵用的手印大多承袭大荒时代的万灵族，极为复杂。手印就是微缩的卦阵，以手势为阵，手掌及手指关节、经络跟根据手势不同呼应不同的日星灵力点，以借用天地能量为己所用。高阶的修士或神人仙者能让自己的身体像植物一般吸纳天地灵力汇集在手间卦位点在极短时间催生出相对应的卦阵效果，他们的身体就是吸纳以及转化能量的载体。

    久孤和无涯周围的温度随着那组复杂手印结束而快速降低，极寒极暗之间，灵虫如光影显现，在极暗之中浮游飞闪。

    久孤将手伸向无涯，说道：“无涯，用你的魂魄能量场吸引属于你的命符灵虫。”

    无涯早就被眼前密密麻麻的灵虫所震惊，未加思索的将身上黑袍脱下，随着他脱袍，强大的能量随着散开的魂魄颗粒冲击四方，刹时鬼哭呜咽，阴风涌动。残魂游魄受到这股强大的能量吸引，从四方汇集进入无涯的魂魄颗粒。这些游魂散魄大多是五十年前死在妖界沦陷那日的妖民与地仙，那些被硝烟撕扯成碎片的魂魄无法进入幽冥，只能飘在身死之地等待天地吞噬。如今觉察到了无涯这股神魂，都发疯似的钻入这股能量强大的魂魄，以避免沦落到被天地之气消耗殆尽的下场。

    “啊~”无涯发出声痛苦的嘶喊。

    几乎是同一时间，波波与惊风祭出灵力，一个将无涯的黑袍散开，一个将他散开的魂魄颗粒重新聚拢被黑袍覆盖。

    “无涯，你没事吧！”波波急道。

    “我好痛。”无涯止不住地颤抖。

    惊风比出手印为他固魂，再检查了周边没有离散颗粒之后说道：“我带你回幽冥，进入你身体的残魂游魄会蚕食你的神性，需要请鬼王净化剖魂！”

    “嗯！”无涯痛至只能轻哼。

    波波虽然是颗粒形态但是黑袍无风自翻还是能让久孤感受到她的愤怒，不待她说话，久孤已经抬手将无涯的命符灵虫抓住展示在她面前：“凡事总会付出代价的，无涯的灵虫识别不到他的能量一直在外游荡，只能用这个方法抓住它。”他将灵虫祭向无涯，灵虫接触到无涯那一刻化为颗粒融入魂魄。八壹中文網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灵虫找不到他，你们只有上去问司命。”久孤说道，然而已经读取无涯历劫命数的他波澜不惊地盘算下一步计划。

    惊风扶着无涯飘向幽冥方向。

    波波盯着久孤良久，那深邃的星空仿佛有种能洞悉一切的力量，片刻沉默之后，波波方才说道：“久孤，不要染指南召，更不要招惹幽冥。”

    久孤哑然失笑，他摇头叹道：“无邪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你也一样吗？我不过是想融进你们这个团体，我做了这么多还是无法证明我自己吗？”他边说边向波波靠拢。

    波波避开他，飘向后方说道：“就是你的所谓证明才显得很可疑。久孤，风家的后代虽带着巫性，但是需要被人召唤才能激活他们的巫性。巫族的唤醒晶石已经失去了召唤之用，他们体内的巫性可以一直沉睡直至终老。我不希望有人故意制造事端，用应激反应这种手段去迫使他们自我觉醒。”

    久孤仍旧摇头失笑：“波波，我这个人在你眼里真的如此不堪吗？”

    波波未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知道巫族蛊惑人心的手段有多高明，但我也相信神性至纯的你会抛开一切虚妄与杂念。”

    见她要走，久孤疾风而至拦在她面前，急道：“你能对我公平一点吗？我除了你还能有什么虚妄与杂念？让风薇薇和风如怒发生应激反应的不是我！你呆在幽冥不现身，我只能守着妖界等你。我只是想见见你，而且我也只是守着妖界。我没有利用任何一个妖族。”

    “久孤，这段时间我们很艰难。你要想再见我们就回神域安安分分的当你的东阳神君，等我们回神域。”

    波波绕开他追向惊风，却被久孤叫住，听他说道：“我随时欢迎你进入我的冥识，下次不要用读心秘法窥视我，我对你从无保留。”

    波波听罢回头又问道：“从无保留？那我问你，你呆在妖界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你刚才诱使无涯脱去黑袍是不是想逼我们离开此地。”

    久孤看到那翻卷的黑袍，知道她在生气。他温柔一笑，摊开手向着她说道：“要知道我在妖界干什么，你跟我下去看看不就成了。”

    波波道：“好啊，我跟你去妖界，你把结界打开。”

    久孤抬手间，密实的结界苍穹出现缝隙，波波跟着他进入妖界。久孤待她落地又关闭了结界，他指着方圆不过十里的地域说道：“这就是目前妖界的区域，也就是曾经的无妄崖与万仞山的位置。这些年我收集了散落在周边的精魄，把它们埋进这里以恢复妖界的灵气场。”他抬手焕出神力，覆盖在地面之上的藤蔓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缩回地底。

    天色再度暗淡，波波看到脚下土地逐渐透明，在无极色的透明体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精魄，密集的精魄如宝石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向波波昭示它们蕴藏的能量。

    久孤在她震惊中继续说道：“波波，这些年南召不断的派出捉妖师妄图潜入妖界就是为了这些精魄。我无法阻止天战，过去是，想必未来也是。但我可以为妖界保留下这些能量。”

    波波有些感动，黑袍簌簌而动，这些都是蕴藏在死于天战的妖民体内的精魄。那些地仙之所以会被玄鸟门当成炮灰，也是为了这些精魄。稍微有些修为的修士都能将其炼化成灵力，进而汲取这些能量。

    “波波，我在妖界呆了许多年，还让我发现一件事。”久孤说道。

    “什么事？”波波问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十二的魂魄，十二的魂魄还在妖界。”久孤抛出诱饵。

    “你说什么？！”波波一激动扬起袖口卷着久孤的衣袖，就像在拉拽他一般。风十二，是波波进入平谷之后被她抱在怀里养大的孩子。十二死在妖界，波波只能为她立一座衣冠冢。“怎么可能，我怎么没有感知到她的存在？”

    久孤拍拍她的衣袖，再度抬手，从其身后冒出一株灵植类藤蔓，像依附主人的灵宠那般伸出细嫩枝条攀爬在久孤的手臂上。

    波波看到这幕骇然非常，她抬起衣袖想要触碰那根藤蔓，藤蔓却不为所动。久孤抬手逗弄般的摸摸藤蔓幼细的枝条说道：“波波，十二的魂魄也被那株灵植妖吞噬了。所以你一直感知不到她的存在。或许是神性与巫性护持了她，居然让她的魂魄反客为主寄生在了这颗灵植妖身上，现在的她还处在蒙昧期。等她再长大些，她苏醒之后就能认出你了。”

    【阿姆，你看，我收集的树叶子漂不漂亮？】

    【阿姆，妖界好美啊，我能生活在妖界吗？】

    波波仿佛出现了幻听，风中隐隐传来风十二的声音。十二，那个喜欢妖界，喜欢植物的孩子居然寄生在了灵植妖身上。

    久孤抬手摸着波波黑袍帽子，柔声说道：“波波，生命无法选择出身，但也可以顽强地改变自己的命运。我那漫长的巫族经历源于我父亲的安排，我之所以被巫妖拘魂万年都是他的计划。曾经的我没有选择的机会，如今我在极力改变。波波，我不求你能给我个机会，我只求你能给我个公平。”

    波波躲着他的抚触，那株灵植藤蔓终于像是记起波波似的，离开久孤的胳膊在波波身边结成了个怀抱将她团住。这一刻的波波终于搂着这颗藤蔓，呜咽哽咽：“十二…”

    风过林间，树叶簌簌而动。

    曾经的霓裳被久孤控制在手，如今的十二又是另一个扣动波波心弦的存在。久孤为了等待波波的出现，收集一切与之有关的东西。如同曾经的杭州城，为了吸引波波他把杭州城改造了个万灵之城。久孤知道只要他守着让波波感兴趣的东西，就一定能等到她。

    “让她回去休息吧，再等二三十年，她就能修出自己的冥识。到时候再见你，就能变成人形与你交谈了。”久孤笑道，大手温柔的拂过藤蔓，藤蔓像知其意图缩回到了丛林深处。

    波波紧盯着那似凤鸟尾翼般的藤蔓窸窸窣窣的消失，融入更深层次的绿林中。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吗？她真的想成为一株植物？”波波不可思议的呢喃。

    久孤靠近她，柔声说道：“估计多半是妥协吧，十二比我们想象中顽强。你知道的，被灵植妖吞噬的魂魄很难避免沦为供给能量。可她居然保全了自己并成为这株灵植妖的宿主。你放心，这些年我都在教她如何修行，加上埋在地底的精魄供养。会很快迎来她的蜕变期。”

    波波侧头望着他，星光涌动舒缓柔和，此刻的波波是真的感激他。

    “我等你。”久孤说道。

    “轮回之事只能随缘，你不用太刻意关注我的轮回。身为神君的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波波说道。

    久孤浅笑不语，眸中尽显柔情。

    波波摇摇头：“久孤，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机会，至于公平也无能为力。所谓感情原本就是私有化的开端。爱情是自私的，没有公平。”

    久孤听罢轻言一句：“落花无情流水伤春，人间憾事唯我自得其乐。情之一字，本无对错。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也是感情，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骄傲的神君如此宣爱。

    “你值得更好的。”波波词穷，说不出漂亮的句子。

    “明珠碧玉最是难觅。既识朱颜落碧珠，何须另顾再蹉跎？”久孤存心逗她。

    神君不动心，一动山海惊。

    “哎，那请自便！把结界打开，我该走了！”波波白了他一眼负气而道，心想当初那刀劈得太轻没让他痛彻底。

    波波离开妖界返回幽冥，幽冥大殿上鬼气森森阴风渗人，波无定面色阴郁。

    见她来了，劈头便是一骂：“走之前你答应的好好的不要让他脱下黑袍。你们怎么就不听话？！你们把我幽冥神君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https://www.biqugeg.net/35104_35104940/8352691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biqugeg.net　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