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丧子

久孤的灵魂从那道拘魂刀伤口中钻入，灵魂终于匹配上神躯久孤也看到了那些属于自己的记忆。他的这副神躯因为被巫妖灵魂占据数万年而显得羸弱，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勤勉修习，一定可以改变。

        危机初步平息

        波波看向无邪说道：“带我回天庭，带我去见药王仙尊。”

        无邪把她抱起，本想让神卫营中人将久孤押往北冥渊。可却被天君出手拦下，先太子夫妻为拓神域耗尽神力化为星辰陨落。久孤是他们的遗子，罪大应赦。

        “我将他带到北冥渊也是想给他改过自新，重修神力的机会。”无邪冷道。

        “你不是说我虽为人却不配为人吗？我留在人间，清缴我这个巫妖留下的余祸。”久孤道。

        “不可能！你被巫妖拘在灵魂瓮中受傀儡操控那么久，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留在人间？”无邪怀中的波波感到腹部痛得更甚，她抓起无邪的衣袖道：“别跟他纠缠，让女魃先看着他，儿子，儿子要紧。”

        “儿子怎么了？”无邪听到她提儿子，才看到她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虚汗。当即御风而起，直奔神域太微宫。

        太微宫内，药王洞医官将太子寝宫围了个水泄不通，无邪不放心天庭神域，便叫来了微澜。霁悟不放心地跟着他上了界，萧钰太小不敢独自留在云梦泽也被霁悟背着带到了天庭。

        天后在外殿看着神色焦急的儿子，满是哀伤。

        盼他成亲，盼他有后。可没想到第一胎就是这种结果。波波元神被毁，仙骨受损，根本就托不住神胎。她已经看到那个神魂未成，就失了神息的孙子，不竟流下了眼泪。

        “你这是干什么？神医官还在想办法，你就哭天抹泪的。儿子面前，你坚强一点。”天君低声劝慰她道。

        “父亲，母亲，都是孩儿的错，我没照顾好她。让你们担心了。”如果能启动时间轴，将时钟拨回到他们新婚当天，他一定不会萌生出带她下界游玩的想法。

        此时，寝宫内传来波波的哭声，失魂落魄的无邪推门而入。看见医官端着个银盘，盘子上放着幻着微弱灵光的小肉球。那样小，就跟半颗鸡蛋似的。

        “神尊殿下，波妃的身体承受不住神胎。而且，神胎被邪灵冲煞上没了神息。我们要它奉在九天合璃宫，让它归于天地。”端银盘的神官低头说道。

        无邪接过银盘，表情默然的让满屋神官退出。他将银盘摆在床前的桌子上，祭出神力想要为它加持，妄图挽回本已逝去的生命。

        道就是生息的规律，这是他回答霁凝质问的话。可此刻的他，想用一生修为为他们的儿子换回一丝生机。他的神力如此之甚，如此之强，以至于那枚小小的肉胞根本承受不了。

        波波看到那团肉在无尽神光中快化掉了，从床上跌下爬到他面前，道：“无邪，停手，你这样会散化掉它的。你停手啊！”

        无邪没有理会妻子的劝阻，他一心想要换救儿子。

        “母后，母后你在吗？你快进来劝劝他啊！”波波没有力气，也拉不动他，只能对着门口嘶喊道。

        “无邪，你会毁了它的。把它放到合璃宫，虽然化散肉胎可灵魂完整，若有缘还会是我们的儿子。你这样叫他灰飞烟灭，他再难往生啊！”

        “毁我儿子的人不是我，是你！若非你要给久孤换神躯，要收那巫妖魂魄。它就不会被恶灵冲煞，我儿子就不会死！”无邪一把推开波波。他现在对波波说不上是恨多一点还是怨多一点，或者这番话本来是对他自己说的。如果他时时都将波波放在第一位，没让她被久孤捉到莲花池下，没有被魔气冲掉元神，他们的儿子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波波从地上爬起，用身体护住那个银盘，那道神力击在她背上，将她最后的仅剩的仙骨打掉。

        一口血喷在肉胞上，推门而入的天后见到这对夫妻闹成这样。

        走上前，一巴掌将愣怔的无邪打趴下，他头上的玉冠经这一巴掌落在地上，原本被波波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开，神族太子第一次披头散发。

        天后将波波扶起，对随后跟来的微澜道：“把神胎送到合璃宫。”

        “是！”微澜赶紧端着银盘，一路小跑出了寝宫。

        无邪红着眼睛一脸凶相的追了出去，对着微澜如吼声如雷音：“你敢把它端到合璃宫！”

        微澜被他这一声吼吓得差点踉跄跌倒，天君在后面道：“小神医官，你该干嘛干嘛，无需理他。”旁边闪出霁悟，搀扶着他赶紧走人。

        天君看着儿子神形萧索的模样，心痛道：“无邪，道本自然。你不要执念深重，波波还年轻，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了，她的元神毁了，仙骨没了。她托不我们的儿子了。”此时的无邪几乎是万念俱灰，儿子没了，他和波波再无羁绊，他们还能走多远？“微澜，把它给我，我带它去北冥渊。找我师尊，有办法救它的。”无邪近乎于哀求的追着微澜和霁悟。

        微澜实在于心不忍，他停下脚步，转身回头道：“神尊殿下，去北冥渊也没有办法的。我师尊说救不回就真没办法了。”

        得到消息赶来的泽浣和无涯，看到无邪头发凌乱，红色的眼中满是血泪。两人不由对视一眼，这次丧子真可谓是这位神族太子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劫难。

        微澜转身再走，见无邪手中祭出神力，指着他道：“你敢走，你敢再走一步，我先让你魂飞魄散。”

        微澜差点吓出凤凰真身，他觉得自己真是得罪神尊殿下了。

        “你快去拦下你大哥，怎么多神人看着，别让他犯浑！”泽浣推推无涯道。

        无涯点头，疾步至前将他手中的灵力化散，然后以身为盾拦下他，低语道：“大哥，哥哥！你是神尊殿下，神域的太子殿下。没有人能撼动的存在，不要让执念勾出了心魔。波波比已经逝去的孩子更重要。”

        无邪终于没忍住在弟弟面前哭诉道：“我就是为了她才舍不得孩子走啊”

        泽浣被这位太子殿下从云梦泽领到神域，入北冥渊修习，再入暗影门效力，一万年过去了，他从来没见过无邪如此无助悲伤过。他走到天君面前，行礼道：“天君，不如您先领着诸神离开，这里交给我和无涯。我们陪着他们，好好劝慰他们。”

        天君看看泽浣，点头道：“那就交给你和无涯两人了，这些事情还是一家人相互支持才走得过去。多开导开导大哥，大嫂。大嫂元神虽毁，但是你们不说，我也看得出她还有个元神护持，想办法让她化神。辛苦你了。”

        说罢，天君便领着神官们离开了。

        泽浣听完他的话，愣怔在原地，啥叫一家人，为什么对着他称无邪、波波为大哥大嫂？！天庭本来无风，为何泽浣觉得心里发毛。

        再说跑出太微宫的微澜，跺脚急道：“我就不该冲那么快，进寝宫。端着个盘子，现在把神尊殿下得罪透了，以后我怎么在天庭混啊！”

        “慌什么？神尊殿下是伤心至极才说出的狠话，你看他什么时候叫神灰飞烟灭过？！”霁悟安慰道。

        霁悟背后背着的萧钰，探出头，看着微澜面前端的银盘出神。嘴巴含着的奶疙瘩化了都没觉察到，顺着哈喇子流在了霁悟的衣襟上。

        微澜见了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干净，他等着萧钰道：“你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堂堂皇子怎么没个吃相？”

        萧钰指着盘子里的肉胞道：“它在动。”

        “谁在动？！”微澜愣道。

        “别说话！”霁悟捂着他的嘴将耳朵凑在肉胞上。“它在跳，它还有心跳！”

        “怎么可能？”微澜也凝神静气的听着动静。在屏住呼吸几息后，肉胎发出了声细弱微风的音节。

        微澜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神域穹顶道：“老天，你终是有眼的。走去凤阙。”

        两人赶到凤族生活的凤阙，直接去了孕育凤卵的凤巢。凤巢也是颗神树，与渊底的龙树不一样，它长在紫气萦绕的凤阙神山之巅。

        微澜赶到凤巢，将盘子祭到半空，念出孕育咒。从凤巢中伸出枝丫，将盘中的肉胞托住，那片宽大厚实的叶子如新生的胎盘将那小小的肉胞裹住，发出莹润的光芒。

        微澜、霁悟和小奶娃萧钰都屏住呼吸，看着那逐渐变成颗卵状的叶子。终于，从那幽绿的树叶里发出一阵阵如心跳的蓝光。

        “它活了吗？”霁悟激动地道。

        “还要等三个月，叶子掉了能结出枚卵才算真活了，而且，就算是化卵也难办。”微澜道。

        “为何难办？”萧钰急道。

        微澜睨了眼这个小奶娃道：“没有凰给它孵化巢，它得不到灵力加持，卵也会衰弱化掉。”

        “你不是凤凰吗？”霁悟道。

        “严格来讲我是凤，而且它不是凤族，没凰能给它建孵化巢。”微澜道。

        “龙树可以，龙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建立冥识的蛋都能放在龙树上孕育。”霁悟对他挤了眼色。

        “可以试一下。不过这件事不许宣扬，谁都不许说。”微澜对他说道。

        “为何？连神尊也不能说吗？”霁悟很疑惑。

        “最起码现在不能说，这个神胎无息的诊断是我师尊下的。现在我们把它弄到这里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吗？而且能不能孕育成功还不一定，中途生变的话，神官又要治我的罪，说我擅自收集神域胎体，意图不轨。你忘了东阳神君的事情才发生在眼前了，我可不想撞枪眼上！”微澜跟他分析道。他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自从传出巫妖盗取神躯，祸乱三界数万年的惊天丑闻发生之后，神域现在对每一位有孕的神都强制每月检，建立孕神信息系统，神域医官跟踪至神胎满月，就是担心妖魔再钻空子。

        寝宫内

        天后将波波嘴角的血渍擦干净。她看着波波空洞无光的双眼，心痛道：“大媳妇儿，不要太伤心，伤心伤身。以后的路还长，想想高兴的事儿，你要好好的。”

        波波看看天后，她这位婆婆好的真是没话说：“婆婆，我对不起你们！我没保住它，我以为我可以护它长大。可我太弱了，我不配当它娘！所以它就走了，是不是？！”都是她太自信，她唤醒了伪造的降魔杵，开启了魔气封印。又执意收魂，才导致了儿子陨灭。她真不配当孩子娘啊。

        天后坐在床边搂着她道：“你在说什么啊？！波波，好孩子。你没错，它只是觉得你现在太辛苦，儿子都是体谅娘的，它不想你因它受苦才离开你。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这么想。你元神被毁，仙骨受损。你根本没有办法带它到足月。让你白遭这份罪，是我们对不起你。”

        波波听了天后的话，想起瑶光曾经说过的话，无邪的天定姻缘是玄鸟正神。她是什么，她不过是一届半神被人背地里叫杂种。她就不该站在无邪身边，成为他的女人，妄图给他延绵子嗣。

        天命不可违，终是她不配。

        “天后，我好些了。您回去休息吧，媳妇儿不好，让你操心了。”波波垂下眼帘，说道。

        天后闻言便取下她背后的垫子，让她躺平睡好。又给太微宫添了一名老宫人，数名婢女便走了。

        波波缩在被子里，看着守着自己的几名婢女，突然很想风歇雨。

        “司音仙子风歇雨在哪里？能让她回来陪陪我吗？”波波说道。

        为首的宫人闻言，躬身退下，去找人传音。

        波波看着窗外变成星海的天空，失笑了下，想他们在人间还没呆够一年，在天庭也就是一天还没过完。距离他们成亲之日，也不过过去了九天而已。这场婚姻就像她写在婚书上的名字：凡音，这是她上世的名字，这是玄武帝君给她取的名字，不过她没要。她现在还是叫波波，现在的她只是波波，一个半神，一个杂种，一个笑话。

        泽浣推门而入，他走到她面前，笑道：“养元汤喝了吗？”

        波波点点头。

        “你想见风歇雨？”

        波波点点头。

        “她在天庭，可惜，不能过来。”泽浣坐在她床前的软椅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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