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评价

一位身材婀娜的女郎走上前，报了开场白后，命人将第一件拍品抬了上来。是一件南北朝时代的书法作品，在介绍了创作年代、背景及艺术价值后竞拍开始。这种有着三四百年历史的艺术品无论从其美学、考古、保值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可以考虑入手的佳品，也是那些名流巨贾体现地位与品位的手段。

        当竞标开始，那些竞拍者脸上流露出的亢奋与狂热的表情让波波似乎有些明白物欲如果能作为种能量被人噬夺，那么几乎就没冥想什么事儿了。

        “老爷，这些香味，是种来自异域的奇花提纯的香精，有让人亢奋、激越、好斗的效果。有些异域民族常将这种奇花烘干切成丝给战场的士兵，熏烤吸食，可以提升他们的战斗力。不过，这里用的香精，其提纯手法到时叫我有些好奇。蒸馏法在此番时间节点视乎不可能，他们到底是如何提纯得了？”微澜探身向坐在他前排的无邪说道。

        “等找到他们的工作室，里面的设备、技术全部归你整理。”无邪对他笑道。

        微澜讪笑了下，两忙推脱道：“整理就算了，整理完了还要写简报，我去观摩参观下就行了。”

        竞拍开始，那些侍者便将餐食撤下，只上了些水果茶点，几人分两排坐着看竞拍。

        无邪听罢与一旁的泽浣对视一眼，将提升战斗力的奇香用于竞拍，让他们为了战胜对手而陷入近乎于痴狂的无休止竞价中，从而激发起更多的物欲之力，真是钱也赚了，灵气也收了。他笑道：“真是开眼啊，怪不得能长胜盛三百年。”

        随即他又问向身后的微澜：“这香精味道对波波的身体会有伤害吗？”

        微澜摇头道：“波波日日喝药护持，别说这些香精就连一般的阵法都对她没用。”

        无邪听罢，放心的点了下头，他环视四周，想要看看这大厅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卦阵法门，可以用于收纳这些漫溢而出的能量。可惜，他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堂皇如宫殿的大厅内有什么布局法门。

        竞拍会场上依旧是此起彼伏的竞价之声，波波觉得无聊侧头看着风歇雨也撑着头眼神游离，便对无邪说了声和风歇雨走出包厢穿过走廊，来到小瀛洲岛上，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吹着夜风看着灯笼星辉下光影斑驳的西湖，和对岸同样灯火阑珊的夜市。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人间真的好热闹！小时候，我娘常跟我说，抬头看星，低头走路。人要懂风月，也要知生活。”风歇雨不由的感慨道，她在天庭的夜都是孤单的冥想与遥望星空的夜，天人从来只抬头看星，不需要低头走路，可她真的很想念在人间的日子。

        “嗯，你娘说的有道理，当年我离开成衣馆，便又沿着运河，去了扬州，都是热闹繁华的地方。可那些热闹与我无关，整日忙着低头干活，没时间抬头看星。”波波抱着双腿又想到了往昔的岁月。

        “去扬州又干了些什么了，还是在成衣馆打工吗？”风歇雨笑着问道。

        波波摇摇头：“因为那只崽崽太能吃肉，我便在家酒楼后厨找了个小墩子的工作。天天撸起袖子剁肉，剁着剁着就丢一块给那崽子。”波波想到此，不由的噗呲笑了起来，“现在想想真是对不起那家老板”

        “我真羡慕你波波，你知道吗，我除了上面和去南海同你们一起在学院学习而外，我几乎都没离开过家。我从小就表现出了修习上的仙根慧智，族长对我可算是寄予厚望，除了学习修习，我几乎就没干过其他的事情，也不曾离开过家。不像你，都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风歇雨讪笑道。

        波波摇摇头，想到在人间孤独的游历生活，对她说道：“歇雨，那不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那是无依无靠啊。”真是无处不围城。

        就在两人有一言没一句的闲聊的时候，远处湖中露出两对大眼睛，随着波浪起伏可以看到这两对大眼睛其实是两个浮标，整个小瀛洲外围每隔三五米便放了对浮标，警示夜游的船舫要保持的安全距离。

        “我说，你看看，那廊上的二位女子的灵力才是我见过最纯最溢的。”其中一个浮标说道。

        另一个在水波荡漾间，摇摆着那圆胖的身体说道：“又纯又多又怎样，你看她们对大厅里的拍卖会跟本不感兴趣。你还有办法搞到她们身上的灵力？”

        这两句随性的吐槽带出的精怪之气，飘向了回廊，正当要窜到波波面前的时候被久孤衣袖一卷挡了下去。随着他回头一记眼神杀，那两只浮标掩藏住气息随波飘向远方。

        “林老爷。”波波和风歇雨看到久孤起身过礼打招呼。

        “二位娘子怎么去大厅看展品了？是林某招待不周？”久孤本打算在暗处看眼波波，这下逼着他现身了。

        “不，是我二人觉得这西湖夜景宜人，才出来透透气的。”波波说道。

        “哦，林某差点忘了，你们是初来杭州城。那么让林某略尽地主之谊，为二位娘子介绍下这小瀛洲的风貌可好。”久孤负手站在离她们三四步远的地方，目光温柔，声线亲和。怎么看都是一位谦谦君子，波波是实在是无法拿他同噬夺凡人灵气的妖魔相提并论。

        二人行欣然跟在久孤身后，绕着湖岛，漫步在九曲回廊之间，廊道连桥两边均是波光微澜的湖水，映着星光月影胜似仙境。

        “瀛洲一块水镜开，小瀛洲自古就是风景绝佳，滋养万灵之地。相传古时，杭州城因处江海之间，而水味咸苦，有位李姓刺史便引西湖之水为六井供城内居民饮用。然湖中有妖，妖物盘踞衍淤泥生疫瘴，六井皆废。百年后，有自蜀中仙人入世为仕者，泄湖水，斩湖妖，引运河之水重新灌之让西湖有了今日此番景象。那入世仙人以众人之力，疏浚西湖，有用淤泥夯土布下利水兴风之阵，让这杭州城的享万世太平。经年累月这由淤泥夯建的卦阵已溶于天地山水之间，便是我们脚下的这小瀛洲了。”久孤迎着夜风将这小瀛洲的历史典故徐徐告知。

        “我们脚下的是个卦阵？利水兴风阵？”

        波波和风歇雨都惊叹道，但是他们在上卦阵图课的时候可没见过什么利水兴风之阵。

        “对，那州岛中央，竞拍大厅所在的一梦阁就是阵眼。利兴风水，我们林氏侥幸得到此地，也受此番眷顾才能历三朝两代久兴不败。”久孤笑道。

        波波听罢有些诧异道：“林家主为何将你们长盛的法门这么轻易的说出来，不怕我们起了歹心坏了此番风水阵吗？”

        久孤朗声笑，再次低头看着她，那眼中的光华皎洁如月，道：“三百年林氏早如广厦之荫，得其庇佑者岂以万人计。没有人，可以撼动林家。”

        这样不可一世的自信，竟然让波波想到了自己那位神尊夫君。他难道是在暗语警告？波波想到自己那件亲手缝制的锦袍问道：“林老爷，我有个问题能问你吗？”

        久孤点点头。

        “那罗氏成衣馆可也是林家名下产业？”波波道。

        久孤点点头。

        “那摆在橱窗中的镇馆之宝，可真是自南朝留下的？”波波直接了当的问他，自信的人往往自大，自大的人往往有强烈的表现欲，波波想眼前的男人如果能超控精怪噬夺凡人灵气，那么自信如他应该很想让世人知道他这番‘才干’。

        “你说的是霓裳？”

        “你们是怎么保存那件衣服的？绫罗绸缎皆非常物，难以久持。保养的再好过了百年也朽了，你们怎么能让它存世三百年？”波波问道。

        久孤听罢心想还以为她要直接问他是怎么通过哪些媒介噬夺凡人灵气的，结果她还是谨慎的可爱。“商业秘密！”他对着她露出了抹温和的笑意。

        波波心里暗自吐槽了句，嘴边不由的瘪了下很不满的样子。

        久孤见罢，像是安抚的说道：“不过，吴家娘子，林某倒是可以告诉你的是，凡是费了心思花了心血做出来的东西，都自带创造者的灵气。凡物沾染了灵气都可自得一番造化，就如同上古女娲捏泥塑人，不也得吹口仙气，人才通了灵识有了智慧一样吗？哈哈哈！”

        波波看着这位狡猾的商人，这几番话讲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则是在故弄玄虚，她真想把他逮了自己冥识感应他的三世。

        “吴家娘子喜欢霓裳吗？”久孤又问道。

        “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很漂亮，还真想拍下来带回去好好欣赏一番。”波波也学着他的口吻说道。

        久孤听罢看着一梦阁上的时间标识，道：“那时间差不多该轮到霓裳拍卖展示了，要不我们就回大厅去吧。”

        波波点点头，和风歇雨朝来时路走去。等回到大厅，进入包厢坐在无邪身旁时，无邪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波波简单将遇到林久孤跟着他逛了一路的事情说给他听。一旁的泽浣听她这么说也将头侧过来仔细听着。

        “那他给你种什么感觉？”无邪问道。

        波波想到他一路的言行道：“谦和有礼，像个君子。”

        “像个君子？”无邪有些玩味的问道。

        波波点点头：“举止像君子，说起话嘛像个神棍。包括那什么小瀛洲的由来，什么风水阵，什么凡物沾灵得造化，简直跟三百年前那帮想邀我入伙的法师帮派忽悠那些老百姓捐奉献钱的嘴脸一样。可劲儿忽悠啊。”

        无邪和泽浣听罢相视一笑，无邪又问：“你对他的评价这么差？他到底干什么了？”

        波波摇摇头指着满座的竞拍者道：“凡以敛财、精控为目的、鼓吹超自然力量为手段蛊惑、蒙骗大众者都是歪门邪道。什么蜀中仙人入世为仕，斩河妖，当我真没读过书啊，那明明是上个人族纪年的某个朝代里一位心系黎民的好官员，带动全杭州百姓，以人力疏浚西湖，改造自然的伟大工程。还凡物沾染了灵气都可自得一番造化，甚至还敢与女娲神祇相提并论，凡物百年而妖，妖就是妖，再包装的如何堂皇都只是妖。对吧，泽浣老师，你给我的书单，我都是认真读了的。”

        泽浣满意地点点头表示波波的确是个好学生，反封建、反迷信、反邪\教这课是过关了。

        无邪听罢，再次捏着她的手，笑道：“我媳妇儿有如此见地，为夫欣慰至极。”

        说话间，那堂中央的女郎将最后一件拍品也就是霓裳。

        波波忙不迭的向无邪说着当时缝制的想法和镶那些宝石的用意，那拍卖图鉴和女郎介绍中称那件霓裳是为了祭天祈福而缝制的仙衣，沐浴神光，得神福泽，故而三百年不朽不败。

        波波冷笑了下跟包厢里的人说道：“其实就是给位花楼娘子争花魁用的，哪里是为了祭天祈福？这包装也太浮夸了，单单从那衣裳设计款式也看得出没有一点祭天祈福的庄重感啊。”

        “可他有句话说的没错，经我媳妇儿手缝制出的，就是沐浴过神光的。”无邪说罢，示意阿炳点亮包厢对外的灯盏，加入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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