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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二、无眠之夜(1)


再醒来时天已经有些发暗,我猛地坐直,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周涵。他不知何时已经睡醒,好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我身边,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我询问徐向屿:“咱们到哪了?”

        “再过一小时到合肥。”徐向屿说。

        “你累了吗?我来开吧。”我提议道。

        “还行,反正马上就到了,不用了。”

        我这才发觉周涵把两只手都紧紧握住,虽然他垂着眼睛保持安静,但我能感到他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恐惧。我下意识想握住他的手安抚他,可我的手刚刚抬起,脑袋里便闪过他在徐向屿怀里那副安然的模样。

        于是我对徐向屿说:“周涵醒了。”

        “哦……那就在前面的服务区换一下吧。”他立即改口道。

        我计划晚上在合肥休息,因为从陕西到江苏,途经的城市中合肥规模较大,医疗条件也会好些,如果周涵出了什么事,把他送去那里的医院会让人比较放心。不过周涵的状态比我们预估的要好很多,一路上都没怎么哭闹,大概是有徐向屿悉心照顾他的缘故。

        下了高速,我们吃过晚饭就已经快到九点。徐向屿在喂周涵吃饭时见他有些无精打采,心疼地蹙起眉头念叨道:“哥平时到九点就要睡觉的……今天坐了一天车,他一定很累了。”

        其实开了一上午车,我也腰酸背痛,想必徐向屿不会比我轻松到哪里,而他还在心疼周涵受了累。我轻声笑道:“你对周涵真的很好啊。”

        他嫌弃地白我一眼,催促道:“你吃快点,吃完咱们赶紧去酒店。”

        “啊?那你呢?”我问。

        “我一会儿点外卖好了,先让哥休息。”

        如果我是周涵,大概此刻就要溺死在他眼中满溢的温柔里,可惜周涵低垂着眼眸,并没有接收到他目光中的温情。他如此急切,我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随便吃了几口后就和他往酒店走去。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出现了——周涵不能独处,那么谁和他住一个房间?

        其实平时我都很放心让徐向屿照顾周涵,可今晚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周涵和他住在一起的话,就是两个人的密闭空间。况且周涵的精神状况不好,如果他要做什么的话,可以说是毫无阻碍。虽说徐向屿在我心中绝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我也相信他有分寸感,但他母亲的叮嘱却让我还是有些忐忑。

        我思虑再三,觉得比起信任别人,还是信任自己比较好。在来到房间门口后,我便想把周涵从他怀里接过来:“徐向屿,今天我和他住在一起吧。”

        他警觉地后退一步,一脸抗拒道:“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周涵。”我说。

        “那又怎样?”他蹙起眉头,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所以才不能让哥跟你住,谁知道你会干什么。”

        看来我们的担忧是相同的。我摇摇头向他说明:“我和你不一样,我对周涵没什么……特别的期许,所以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出格的事?”他听到这几个字后显得有些愤怒,加快语速为自己辩驳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哥现在根本就不清醒,我怎么可能对他做出格……”

        他像是被猛地噎住,突然陷入了沉寂,脸上的情绪也有一瞬的空白。

        我不解地看着他,等了几秒他依旧没有下文,我便笑着向他解释道:“我不是说你……”

        “你说得对。”

        他以一种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轻飘飘地说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我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做出让步,正有些发懵时,他继续说道:“我没那么高尚……我是有私心的。”

        他的眉宇间浮上几分自责的情绪,他垂眸看了一眼尚且在他怀里安稳睡着的周涵,但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仿佛他的视线在周涵身上多停留一下都会伤害到周涵。他的嘴角勾起丝嘲弄的笑,以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低声说:“本来就应该是你。”

        他黯淡无光的眼睛里蕴含着一层委屈的情绪,我还未见过他露出如此颓丧的神色,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什么……”

        他并未多言,只说:“伸手。”

        他把周涵小心翼翼地放进我怀里,在周涵的重量完全压在我的臂弯上的那一刻,我不由微微一怔,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重量,感觉就像抱着一具骨架。

        之前看徐向屿抱他很久都没表现出累,还以为是徐向屿的力气大。原来是他太轻了。

        我还未来得及因周涵的羸弱而多酿出几分心疼,就因为徐向屿微微发红的眼睛而愣住。在把周涵递给我的短短时间里,他的眼中已经涌出浓稠的委屈,那之中不再包含着不甘的情绪,只剩下沉重的无力感。这种灰暗的情绪化作泪膜包裹在他的眼睛上,为原本澄澈的瞳孔翳下一片阴影。

        我不过看了他一瞬,他便立刻扭头打开房间的门,像要逃离什么一样急匆匆走进去。

        房门关上后,徐向屿泫然欲泣的样子仍然长久地印刻在我眼前。不知为何,这几天和他相处下来,我觉得那样的神情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然而刚才我却真切地看到了。

        我犹豫片刻,还是站在房门前关切道:“向屿……你没事吧?”

        他没有理会我,考虑到要赶紧把周涵安置好,我没再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纠结,便也转身进了房间。

        把周涵放到床上后,我见他睡得很熟,就进浴室洗了个澡。然而等我出来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我见他醒来,心下一惊,连忙跑到床边检查他的伤口。

        好在绷带上没有血色,我松了一口气后瘫坐在床上。明明他之前被徐向屿抱着走来走去都睡得那么沉,没想到躺到平坦的床上后反而会醒来。看来以后就算他已经睡着也不能轻易离开他。

        我打量起他的神情,见他正微微蹙着眉,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我缓缓问道:“怎么了?”

        等了许久后,他艰难地开口,用生涩的声音说:“向屿……”

        他的两只手都攥起被子,眼中显现出几分不安,仿佛离开徐向屿之后周围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变得危险起来。我看着他这副惶惶不安的样子,再想起刚才徐向屿那副委屈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像是不敢去看周围的环境一样。我能感到他神经的紧绷,便蹲在他面前,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尽量温柔地向他解释道:“徐向屿没有走,就在隔壁呢。你要去找他吗?”

        他的目光和我交接片刻,而后下坠得更低。他大概听懂了我说的话,从他手下微微变幻的褶皱中,我能看到他内心的纠结。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却用了大量的时间去思索答案,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思维太过迟缓,也许是因为他有其它的顾虑,也许是两者兼有。在等了许久之后,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底泛起悲哀的情绪,我总觉得这个答案并非他的本愿,便对他说:“没事,想去我就带你去。”

        这次等待他回应的时间短了些。他把手攥得更紧,勉强从唇间拼凑出自己的意思:“向屿……会累……”

        我见他的眉目间又浮现出那抹似曾相识的愧疚感,心情难免酸涩,脸上的笑也有些难以支撑下去。

        为什么总这么替别人着想呢?哪怕已经病成这样还在担心徐向屿会累……

        “贺舒泽……”他又低声唤了我一句,由于他的声音太小,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我能看到他的嘴唇确实在活动:“对不起……”

        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但每一次从他口中说出都能刺痛我的心。又对不起什么呢?望着他写满惭愧的脸,我几乎无法再将微笑保持下去。

        眼见他的身体愈发紧绷,我怕他在自己封闭的思维里越陷越深,便岔开话题问:“你洗澡吗?”

        我见他现在的木僵状态不是那么严重,才忽然有了这个想法。他听到这句话后沉默片刻,就在我以为他又要陷入呆滞时,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去洗一下吧。”我对他笑笑:“这些天也觉得很难受吧。”

        我说着起身想把他抱进浴室,却没想到他突然有了动作,自己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虽然这只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做得很艰难,仿佛要克服莫大的阻力,我见他站起来后身体有些晃荡,立刻搀扶住他。

        因为从来都是徐向屿抱他,所以我从未想过原来他可以自己站起来,面对现在的情况不免有些发懵。反倒是他比我反应快了些,在原地停顿片刻后又勉强抬脚向前走去。

        他走路的动作很生疏,那双细瘦的腿仿佛不属于他,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他和它们交涉许久。也不知道这双腿有多久没下过地,走出几步后它们开始可怜兮兮地颤抖,我甚至怀疑它们会因为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折断。

        虽然他走得磕磕绊绊,但他一直强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神情中还带上几分急切的情绪,仿佛后面正有野兽在追他。

        我尽可能地支持着他,但看着他这副走路都困难的样子,我还是难免心疼,便提议道:“周涵,我帮你吧……”

        他没有理会我,依旧全神贯注地走路,坚持不懈地走到浴室门口后才显得放松了些。我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迫切——大概是怕他走不动的话,我就会抱他进去。

        想到这一点后,我愈发觉察出徐向屿在他心中的特殊。徐向屿抱他,他便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在徐向屿面前他根本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在走进浴室后,我扶他坐进浴缸里,然后脱下他的衣服。虽然在医院给他换衣服时就已经见识过他的瘦骨嶙峋,但是当他根根分明的肋骨和他凹陷下去的腹部再次显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中还是不由再次泛起痛感。

        简直就像只是在一副骨架外面裹了一层皮囊。我长叹一口气,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去脱他的裤子。

        然而当我准备脱下他的内裤时,他忽然蜷缩起双腿。我诧异地看向他,他惴惴不安地垂着眼睛,似乎很抗拒我的动作,我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在我们两人都僵着不动时,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我像个雕塑一样蹲在浴缸旁,甚至无法估计出寂静究竟持续了多久。在令人煎熬的静默中,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一种尴尬感折磨。

        其实如果不知道周涵对我的感情倒也罢了,可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微妙的改变——我们确实还是朋友,但在我心中,我们之间绝不可以再以朋友的界限相处。

        所以我的确不该看他那里。可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帮他的话他又不能自己洗澡……我纠结许久,终于打破寂静,磕磕巴巴地对他解释道:“就……就脱掉吧,要不没法洗。”

        在说出这句话前,我从未觉得浴室中如此安静,以至于我的声音在我听来都称得上震耳欲聋。我飞快垂下头,只觉得尴尬感填塞了浴室中的每一个角落。

        等了片刻后,周涵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自己……”

        他把双腿蜷得更紧了些,我看着他这副拘谨的模样,也恨不得立刻走出浴室,可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待在浴室里。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洗,但他连走路都走不好,更何况洗澡呢?他根本做不到。

        而且他手腕上的伤还没好,那里又不能沾水……我看向他缠着绷带的手腕,为他套上之前准备的防水袋,把他的左手放到远离浴缸的平台上,然后对他柔和一笑,劝说道:“你还不能自己洗呢……没事,我帮你,很快就洗完了。”

        我也不再管尚且在他身上的内裤,先打开花洒试好水温,然后就开始用水冲洗他的身体。在水流接触到他时,他颤了一瞬,我立刻关掉水问:“温度不合适吗?”

        他埋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我只能看到他正攥着双手,全身都拘束地紧绷着,哪怕我把水关掉他也在不住发颤。我已经把暖风开到最大,浴室里并不冷,他的颤抖只是因为紧张——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不适应。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蜷缩的周涵,目光逐渐沉重地从他身上脱落。不能再继续给他洗下去了,我怕他的情绪会失控。

        我开始往浴缸里放水,然后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那你先自己洗,我出去了。”

        然后我就走出去,为他拉上玻璃门。但是我不敢真的离开,于是就隔着玻璃门注视着他的举动,这样他如果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我至少可以马上阻止他。

        透过玻璃看向周涵模糊的身影,水雾氤氲着一片肉色浮现在我眼前,我逐渐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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