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十九、未完待续

我本以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到金诚研，但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敲响了我家的门。我在开门后看到他的脸，难免有些诧异，况且昨晚我哭了很久，眼睛都有些肿，这更让我觉得尴尬。我避开他的目光，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问：“怎么了？”

        他也没有扭捏，平铺直叙道：“我来接uu。”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uu？”

        “是啊，不是要分手吗？所以……”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语气变得有些不满：“怎么？分了手就不能进你家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堵在门口，连忙侧身给他让出路：“能，当然能。”

        他走进来后叫了一声uu，uu就从卧室里跑出来直窜到他脚下。他蹲下来揉着uu的脸继续说起刚才的话：“所以我想把uu接到我家去。”

        他看uu时我才敢端详他的脸，我试图从他脸上发觉一些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因素，比如红肿的眼睛，然而我仔细观察后感觉他的眼睛介于肿与不肿之间，双眼皮倒是窄了些……

        “喂，我说我要把uu接到我家，你听见了吗？”他看向我有些不耐烦地询问。我回过神，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我才大惊失色：“你要带走uu？”

        “是啊，反正之后咱们不会同居了。”他说着自顾自地吩咐道：“你就把它的玩具什么的收拾起来给我……”

        我摇摇头拒绝道：“我不，你不能带走uu。”

        他挑挑眉问：“为什么？”

        “你根本就照顾不好它，你……”我说到这里猛地顿住。其实我想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旋即又想到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已经和我无关了，于是我没说出这句话。

        “这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让它比在你这里生活得好，我还可以请保姆来照顾它。”他摸着uu颇为自信地笑道。

        “保姆……但是uu和我生活了这么久，它和我有感情，离开我它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听完我的话后站起来提议道：“那你站到那边，我站到这边，咱们一起叫它，看它去谁那里就去谁家住，让它自己选。”

        我觉得这样也算合理，就听着他的话站到客厅另一边，而后蹲下来叫起uu。让我欣慰的是uu很快就跑到了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感动，金诚研便叫了一声它，然后它立刻又跑到了他那边。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在金诚研面前打滚的uu，不甘心地又叫了它几声，但它充耳不闻。金诚研自得地揉着它的肚子，昂起头向我炫耀似的夸赞一声：“真乖。”

        我走上前质疑道：“不对，有问题……”他趁我靠近uu前伸手拦住我，睨着我提醒道：“你已经同意了这种方法了，不能反悔。行了，去收拾吧。”

        “但是……”

        他冷下脸问：“和你交往这么久，你就这么小气，连uu也不肯让给我？”

        我这才发觉他今天与其说是来接uu，不如说是来气我。我也不想再和他吵架，便只好答应道：“我收拾好，明天给你。”

        “不用了，就今天吧。”他抱着uu坐到沙发上，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

        我昨晚本来就没睡好，哭了一夜后再没精力生他的气，现在只想赶紧打发走他，于是我开始收拾uu用的东西。我能感到在这期间他的目光一直在我附近盘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把狗粮往门口放时他冷不丁说了一句：“吃的就不用了，我会给它买新的。”

        我无言以对，默默把东西都给他放好后告诉他：“就是这些了。”

        他给uu系好牵引绳后走到门口提起东西，我原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谁知他在迈出门之前用领导要求下属做工作总结的语气问：“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他的眼中闪过一瞬类似于失落的情绪，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他很快就转过身，我没来得及更细致地体会他眼中的那丝情绪。

        “等等……”我叫住他，他又回过头，我错开他的目光看向uu叮嘱道：“狗粮不用买太贵的，买uu原来吃的牌子就好，它吃惯了……我一会儿把链接发给你。”

        他并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看向他。

        “用冰块敷敷眼睛可以消肿。”最后我听到他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他便牵着uu转身离去。

        我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关门。

        真是不争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吴琼拍着桌子幸灾乐祸道：“你们完全是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嘛！”

        我很无语地看着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把他桌子上的笔架掀翻的冲动。他也许察觉到我的拳头攥得很紧，终于收敛起笑声摆摆手说：“别那么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啦。”

        距离我和金诚研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半个月，我向吴琼说明了我们分手的现状。原本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跟他提起这件事，但他今天问我金诚研有事为什么要把uu寄养到他家，我便只得把事情跟他叙述一通。

        我见uu在吴琼家没心没肺地活蹦乱跳，再想起它之前抛弃我的事情，更觉得来气，恨不得拿起他家的墨水泼到蠢狗身上。但uu一过来蹭我的腿，我的心顿时又软下来，把它抱到我的腿上狂摸一通后我叹息道：“金诚研果然没有好好照顾它，我觉得它瘦了……”

        “完全是你的心理作用，uu在他家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早就乐不思蜀咯。”吴琼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我瞪了他一眼，抱着uu愤愤道：“uu不选我就因为我没有金诚研有钱？我一定要好好赚钱，给它买最好的狗粮，最好的玩具，最好的窝……早晚有一天我要把uu夺回来。”

        吴琼笑着整理起桌上的颜料和毛笔，颇为轻巧地提议道：“你想把uu夺回去，直接和他和好不就行了。”

        “和好？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是分手，分手啊。”我把uu放到地上，因为他脸上的笑而恼火：“我们是真的决定要分开了，这是很让人难过的事，你少嬉皮笑脸的。”

        “你们不是老那样吗？吵一阵和一阵的，我都习以为常了。”他听着我的话把嘴角压下去，归置好东西后撑起头问：“这次为什么不一样？”

        我想了想后缓缓答道：“因为……我想通了，我们不合适，所以不会再交往了。”

        他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便询问道：“金诚研为什么把uu寄养在你家？”

        “哦，他最近去意大利了。你不知道？他的动态有发啊……”吴琼解释道。

        “我把他屏蔽了。”我说。

        吴琼无奈地评价道：“真是绝情啊……”

        虽说我确实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但当吴琼真说起来金诚研的事，我还是有些好奇：“他去那里干什么？有什么项目吗？”

        吴琼含含糊糊地说着：“他说是因为工作的事，好像是要建教堂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教堂？”我想起金诚研之前说过的话，微微一愣，而后小声嘟囔道：“真是同情请他去的承包方……”

        “你看看他的动态呗，他拍的照片都可好看了。”吴琼说着怂恿我打开手机，我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找到金诚研的账号，刚要点进去看他的动态时又收回手指。我眯起眼睛看向吴琼：“从你手机上看。”

        “你这个人真是……”他一边念叨着我一边去找手机，我便随便翻看起自己账号上的信息，却突然看到一条很长的私信。

        我觉得稀奇，点进去查看后不由感到诧异，因为我一眼便瞟到周涵的名字。我仔细阅读了这条私信，大概的意思是说周涵得了病，正在医院治疗，但是医药费还没有支付。发信息的人说她是周涵的同事，她联系不到他的亲人，医药费也找不到人支付，她听说过我是周涵的朋友，唯一能找到的就是我，希望我能够提供给她周涵亲人的联系方式。

        我来回把信息看了两遍，还有些困惑时吴琼坐到我旁边说：“来，你看……”

        “等等，我好像要被诈骗了。”我示意他等待我处理一下这件事。

        我点进发信息的人的主页，她是个女人，从动态来看应该是个老师。这让我的怀疑减轻了几分，我返回私信界面又读了一遍她的消息，心中隐隐升起些担忧——上次见周涵还是半年前的事，那时我确实觉得他看起来有些憔悴，难道他真的生病了？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又严不严重……

        吴琼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我的手机屏幕问：“什么诈骗啊？”

        “一个陌生人给我发私信，说我朋友出事了，问我要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我简要概括道。吴琼思索片刻后问：“她怎么知道你的账号的？”

        “不知道啊……不过我又觉得她说的挺认真的。我问问周涵吧。”我说着翻出周涵的电话打过去，但是那边已经关机了。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我担忧道：“他的电话打不通，不会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吧……”

        “唔……不过还是不要给她你朋友家人的联系方式比较好吧。”吴琼一脸谨慎地说。

        我忽然意识到其实要我给我也给不出来，我只知道周涵的父母，但他们已经不在了。我还知道周涵有个姑姑，周涵上大学后还在她家住过一阵子，可他跟我说过他们已经搬到国外定居了，我更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

        最后我说：“我把我的电话给她，让她有事找我好了。”

        我编辑着询问周涵现状如何的信息，吴琼在一旁问：“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你这么上心。”

        “是高中同学，原来是关系挺好的，最近……”我按发送键时顿了顿，发出消息后继续道：“最近也挺好的，虽说联系的少了，但我还是想帮他。”

        “哇……我都要吃醋了。”吴琼揽住我的肩，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如果是我出了事，你会这么帮我吗？”

        “噫……你恶不恶心？”我嫌弃地拍开他的胳膊，向他解释道：“你和周涵不一样，他没有亲人，你父母都健在，还有飘飘姐，哪轮的上我管你。”

        刚说到飘飘姐，她就开了门进来。我们向她问好，uu也很自来熟地跑到门口迎接她。她见我在家后兴冲冲地问：“贺舒泽，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你怎么这么开心啊？”吴琼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包，她顺势搂住他得意道：“因为今天我升职啦！”

        我见他们聊得开心，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飘飘姐，我还要赶几个稿子，今天就不和你们吃了。”

        我走到门口又摸了uu几下，吴琼见我舍不得它，便提议道：“这几天你先把它接回去呗，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金诚研的。”

        我觉得他难得说了句好听的话，立刻点点头笑道：“那金诚研回来你告诉我，我把它送回来。”

        晚上我抱着uu翻看起金诚研的动态，吴琼说得没错，反正金诚研本身就长得好看，再怎么拍照自然也不可能拍丑。也不知道他会建出来什么样的教堂……

        刚想放下手机去洗漱时，有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打来，我见这是老家的号码，便想到这是给我发私信的人，立刻接起来说：“你好，我是贺舒泽。”

        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好，我是曹兮芃，就是周涵的同事……很抱歉打扰了你。”

        她的语气有些拘谨，似乎打这个电话也让她很难为情。我更相信她所说的话，便询问道：“没事的，谢谢你这么关心周涵，他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她叹息一声：“是抑郁症，很严重……他已经试图自杀很多次了，现在在住院。”

        “什么？”我不由提高音量，心中忧虑更深。

        周涵已经自杀过好几次了？上次见他只是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好而已，怎么这段时间他就变成了那样？而且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一点关于抑郁症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他不怎么活动，也很少说话。”她缓缓地说着：“医院也没有他家里人照顾他……你真的不知道联系到他们的途径吗？”

        “我……”我想到周涵去世的父母，再想到他独自在医院里的景象，顿时觉得心里很难受，我低声说：“我不知道，他治疗用了多少钱？我可以去交。”

        “啊？”她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停顿片刻才问：“你要付医药费？”

        我应了一声，她的语气轻松了些：“那样的话你就帮了大忙了，谢谢你。你不在这里吧？你可以加一下我，我把单据发给你，然后你转账给我。”

        我对她笑了笑：“我才应该谢谢你，愿意这样帮周涵。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我会去医院看他，然后把费用缴清。请问是在哪个医院？”

        “哎？你真的要来？那也好啊。”她立刻跟我说了医院的地址，还热情道：“看来你和周涵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你什么时候来？我可以在医院门口等你。”

        “就明天吧。我看好机票会给你发信息的，谢谢你。”

        “没事啦……那明天见咯。”

        结束通话后我立刻买了一张明天最早的机票，而后又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上思考了片刻周涵的事。听过曹兮芃的话后，我很担心独自在医院接受治疗的他，他自杀过很多次，不知道受伤严不严重？如果可以，我想立刻就飞过去看望他，但这并不现实，我只得仔细地回想上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

        如今一想，那一天他就很少说话，晚上和他一起走回家时他还哭了一路。可那时候我只以为他有什么不想告诉我的烦心事，并没往抑郁症那么严重的地方想，如果我当时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是不是之后就可以避免他自杀了？

        我越想越是担忧，草草洗漱后便躺到床上，只希望明天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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