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的纷争

今日晴朗，灿烂的阳光撒在每一处，为近日来风雨欲来的王宫增添了几分浮在表面的生机和朝气。它企图消减那些阴沉，但做了无用功。生机和朝气就像沉默的死水里翻滚冒出的气泡一样格格不入。

        莱德神父坐在窗边。他眯着眼睛看那笼罩在阳光里飞扬的灰尘。领口的绿色猫眼石的美丽远远比不过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温和悲悯但不乏锐利的眼睛，溢满醉人的波涛。

        他是丰收教会最有才华的神父，是有晋升为紫衣主教资格的神父之一。四大正神教会的等级制度从上而下是教宗、红衣主教、紫衣主教、神父、六品执事、修士、教友。

        办成了与威路德帝国的合作，他竞争紫衣主教的概率大大提升。莱德想起那些或身份背景可怕或实力强盛的竞争者，有些庆幸自己在其他人观望时斩钉截铁选择前去谈合作。但他同时也被委派成联系皇室和这次对抗妖魔行动的总负责人。也就是说，莱德不得不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王宫里。

        利大于弊。

        赞美丰收之神，今日的天气很好。收回思虑，他看着外面盛开的金色天兰花这样想道。

        那些美丽又脆弱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莱德从来没在妖魔荒原见到这样美丽的景象。那里只有枯黄的植物，入眼都是荒原，是浸透鲜血和泪水的人类挣扎之地。

        他欣赏了片刻，然后翻开摊在面前的《丰收圣典》，第一页空白一片，干净得像大雪覆盖的苍茫大地。光是看着这不掺杂色的白，就有一股宽容悲悯的情感跃上心头。

        他慢条斯理往下翻，书页中清清楚楚写着一排排的字，都是丰收教会圣典的内容——赞美丰收之神的文字和他们丰收教会的行为准则。

        本来他会度过一个平静的下午。帝国忙着对抗妖魔恢复秩序，没人来管他。

        突然，莱德翻书的动作一顿。

        手上的厚重书籍上的字迹渐渐消失，新的字迹浮现了出来：“在威路德帝国境内发现暗中收拢异变者的不明身份的人。”这是丰收教会中负责暗中刺探情报的暗部发来的消息。

        暗部是黑夜里独行的嗜血猛兽，是在沉睡同胞周围守护的警戒者，是丰收之神在人间的愤怒和尖矛。他们走在所有人面前，探清未知地方的情况。没有人在夜里会知道天空一闪而过的黑影不是飞过的鸟儿或者飘落的树叶，而是暗部。

        发给他，是因为他是该死的总负责人！

        莱德眉头一皱，顾不得其他，抱起厚书对着外面的侍卫说：“我现在要见你们的皇帝！”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行动人员和皇帝，避免出现我在明敌在暗的被动情况。

        他匆匆忙忙走过走廊，抱紧怀里的厚书。侍卫一路带他来到书房。

        “帝国的皇帝，”神父一把推开门，见里面站着正低声交谈的格纳和安格斯。“我有事找你。”他平息了几秒呼吸，然后用坚定的眼神直视安格斯。他走的太快，没注意到连领口的猫眼石都歪了。

        安格斯看向他，眼神在书纯白的封面上停顿了几秒，才偏了偏头似乎打算对格纳说几句话。

        “格纳公爵在这里也不碍事。”莱德看见这一幕，轻声说，“反而更方便。”

        既然莱德都这样说了，那安格斯就不再开口叫格纳去外面等一会了。他今天在书房和格纳聊帝国现状，就穿了身不算庄重的衣服，比较休闲。“莱德神父，”他上前一步，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个来势不善的组织在帝国境内活动。”莱德说话单刀直入，“这件事我想你们得知道。”

        祸不单行。站在安格斯身后的格纳听到这话，面不改色垂眉，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安格斯在原地僵硬的站了几秒，目光移到神父脸上，没看见任何撒谎的痕迹。他的目光顺着神父的肩膀又移动到书房的门上，确定门关得好好的，没有把声音传出去。他可不想明天消息传得满王宫都是，弄得人心动荡。

        “我知道了。”片刻，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恼火得捂住了眼睛。

        “那就好。”神父鞠了个躬，然后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径自推门出去了。

        确定门关上，莱德离开了，安格斯才放下手，平复心情的看向他的叔叔：“叔叔，现在帝国局面真是混乱。”他恨不得把所有地方轰平，过一个安宁的日子，不必再看那些让人沮丧悲伤的死亡名单和城市沦陷名单。

        “安格斯。”格纳平静的唤道。好像天塌下来在他那里都可以解决，不必慌乱。他没再提刚才的消息让皇帝烦躁，而是问：“那份人员名单准备好了吗？”需要丰收教会指导的人员。

        “嗯。”安格斯消极的回答。

        “别担心。一切会变好的，陛下。”格纳上前一步，罕见的温和的说。

        倒吊之城。

        一片漆黑的房间，有人恭敬的敲了敲门：“大人，一切按您说的发生了。”

        房间里闭着眼睛的男人嘴里吐出一个字：“嗯。”他手指在桌子上随意敲打节奏，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的呼吸和咚咚的响声。过了一会，他站起来，睁开眼上前打开门，随意的偏头对一直待在门口的人说：“走吧。”

        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袍里，闻言跟在他身后。男人离开狭小的房间，下楼从后门离开这个地方。

        外面是一条小巷，不过一人宽。抬头看到的是被顶棚延伸出来的破木头遮住大半的天空，脚下是满是淤泥的小道。男人停了下来，背后跟着的黑袍人也停了下来。

        男人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小道，似乎那是条铺满荆棘通往悬崖的道路，他难免有些迟疑是否要走上去。但他心里却不是担忧，而是满满的愉悦。男人回头看那个他走出来的棚子，说：“你说，星空教会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很开心？”

        他舔了舔嘴唇，抬起眼注视着那扇没关的门，似乎看到了星空教会气急败坏一无所获的样子，高兴得笑起来。边笑边吩咐：“把门关上……不，就让它开着吧。”

        黑袍人便停下了去关门的手，想根木头似的立在原地。

        男人说：“光是看到这扇门，我就能想象他们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扑了个空，碰了一鼻子灰。

        星空教会的队伍还有十多分钟来，男人计算着时间。他问旁边的黑袍人：“那些都处理好了吗？”

        黑袍人像个机器人，听到指令一板一眼的回答：“处理好了，大人。人都转移走了，痕迹也销毁了，保证星空教会什么也找不到。”

        “——那就好。”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问问进展怎么样了。”便唤了一声：“刀。”

        不知道从那里闪出来一个人，来到他面前就半跪在地上：“大人。”

        “去给那位传个信，问上一句。”男人说着，迈开腿往小道里走了，只有他的话由风传给刀。这位夜里才杀了几个闯入者的刀恭恭敬敬的点头称是，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狂妄样。

        原本应该一步不离跟在男人身后的黑袍人不敢从半跪着的刀身边走过，僵在原地，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刀。

        “刀！”男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出刀的故意刁难后警告又无奈的喊了一句。

        刀站起来，往旁边让了半步，好让那个黑袍人通过。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刀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就凭你这个四阶的垃圾和那点功绩，你猜猜还能在大人身边呆多久？”他呵呵笑了一下：“你就祈祷之后别落在我手里吧。”

        刀冷冷的看着黑袍人打了个冷战，快步远离他跟上了男人。他一直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道深处才收回视线。他怜惜的摸了摸腰间大人赏赐给他的刀，用舌头顶了一下尖牙，喃喃自语：“那种废物，哼。算了，大人一定有他的用意。”

        他一直呆到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骚动。那是星空教会来营救信徒的队伍。刀几步跃上棚子，在被发现之前溜之大吉。

        那是尤伊尔在听说星空教会出发的消息之后的一个小时。星空教会来势汹汹，连旁边的居民都被吵醒了。他们看着这只队伍，低声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这阵势好可怕。是哪个教会的啊？”

        “别看了别看了，星空教会在抓捕恶人。没想到就在这附近！”

        “啊我前几天还从那里路过，据说那里几天前来了个新主人但一直没看见。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觉得古怪。”

        “嘶，好瘆人。”那些居民说到这里，不想惹事的把头缩回屋里去了。但可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街坊邻居都会把它挂在嘴边。

        而星空教会原本怀着抓捕全部敢挑衅他们的恶徒的雄心壮志，但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找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空棚子，他们连被绑架的信徒的面都没看到。

        “挑衅，这是嚣张的挑衅！！”领队的神父骂道，“这群卑劣的家伙敢挑衅星空之神的神威！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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