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驱使的囚徒

昏暗的房间，地面和天花板上都刻满了古怪的花纹，像是无数奇特交织在一起的细长文字。房间里的柜子上，桌子上，椅子下到处都摆满垃圾，在昏暗中显出一点轮廓。

        桌子上方有一盏电灯亮着。

        坐在椅子上的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有一双不笑都带着三分笑意的灰色眼睛。

        她整个人裹在一件宽松的浴袍里，哪怕不修边幅也掩盖不了她惊人的貌美。女子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靠在椅子上无神的望着那盏灯。

        “大人！”有人敲她的门，喊道。

        女子连眼神都没动一下，冷漠的说：“进来吧！”

        门没锁但男人不敢进。得到允许的他松了一口气，进来了。他进屋就低头弯腰，不敢直视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大人，那边派人过来了。”

        “嗯？”女子来了兴趣，偏过头看向他。

        男人不敢动，只觉得浑身冒冷汗。女子的视线像某种阴险狡诈的生物盯上了猎物。就在他觉得自己会死的时候，女子移开了视线，吩咐了一句：“把人带来，下去吧。”

        “是！”他压抑住急切，只有略显匆忙远去的脚步声能看出他的恐惧。

        过了一会，另一个人站在打开的门前敲了敲门，提醒女子他来了。

        女子看过去。那是看上去个三十来岁的大叔，脸上有没剃干净的胡须，披着身黑色披风，沉默的站在那里。

        “雅恩？”女子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然后唤了一声。

        被称为雅恩的男人上前几步，半跪到她面前，恭恭敬敬递给她一卷羊皮纸。

        离得近了，女子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雅恩一路赶来，连伤口都没包扎就来见她了。

        “原来真的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了哈哈哈！”女子恶劣的笑起来，用虎牙咬碎棒棒糖，然后随意的把棒子吐在地上。

        雅恩一言不发，女子不接羊皮纸他就只能一直跪着。这种恶劣的刁难他面对的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麻木了。

        “不说话？”女子弯腰看他，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原本带笑的语气突兀冷了下去，“说话，我命令你。”

        “是。”片刻，雅恩才低头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他的语调微乎其微的带着隐忍的颤抖。

        女子这才高兴起来，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摸索着拿了颗新的棒棒糖，慢条斯理的问：“那边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协助我？”

        雅恩不想说话，但无法违抗命令，无可奈何回答：“是的。”他一直半跪举着羊皮纸，一动不动。

        “没想到几十年不见，大名鼎鼎的雅恩居然沦落如此下场。”女子心知肚明自家组织会干的事，也忍不住嘲讽雅恩。

        雅恩咬紧牙关不吭声，哪怕被曾经的对手羞辱也依旧臣服的跪着。

        女子只觉得好玩得不得了，笑得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她剥开棒棒糖塞进嘴里，交叉两条腿，失神的望着那盏灯，忽而笑道：“这个世界真是神奇，不是吗？”

        雅恩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能听见她若有所思的沉吟：“不知道毁灭起来是怎样的美景。”她说的非常轻松，好像不是在谈毁灭世界这样的话题，而是在说明天吃什么。

        威路德帝国。

        宏伟安静的王宫。这里完全没受到任何伤害，依旧庄严肃穆。从大门进去，路过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站岗的保镖，这位访客轻车熟路走到了书房外。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敲了敲门。

        里面充斥着皇帝暴跳如雷的完全没有贵族修养的咆哮，他的敲门很遗憾没被听见。访客依旧笑着，再次敲门却像有人狠狠踢了门一脚一样大声暴躁。

        里面的咆哮戛然而止，取之而代的是走来走去的焦躁低骂。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访客再次猛敲房门。

        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更大了。好像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访客第三次狂敲房门，并警告的喊了一声：“陛下，我有事找你。”

        过了好一会才传来皇帝矜持的语调，不急不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贵族修养：“谁在外面？请进来吧。”

        书房旁的保镖熟视无睹。

        访客带着那副完美的笑容进去了。但他刚踏进一步，就感觉脚下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沓乱丢的文件。再四下一看，到处都是乱丢的文件。可以想象安格斯一边怒骂要轰平一边掀翻桌子上的文件的样子。

        现在那位乱丢文件的安格斯拿着一沓刚捡起来的文件正自暴自弃地看着他。

        访客的笑僵硬了。

        “陛下……你做了什么？停，停！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不用解释……”访客额头的青筋跳动，咬牙切齿的说。

        安格斯：“啊这个……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访客平静了几秒，然后温和的看着皇帝，说：“那你解释吧。”

        安格斯按捺住拽着访客肩膀咆哮的想法，尽量平静保持贵族修养的说：“很抱歉，我不是有意做出这样不符合贵族礼仪的行为。只是军队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可怕。”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勉强适合的词语。

        “叔叔……营救军队两天前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了，估计是……而且全国已经陷入困境了，到处都有人变成怪物而且我……”安格斯说不出话了，他无力的皱起眉头。

        安格斯自从成年后是第一次露出这样茫然失措的神情。格纳叹了口气，安抚他：“我知道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但我来不是要为你增添负担，而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安格斯问。

        “关于那些妖魔和异变者。”格纳说，“我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安格斯激动的冲上来，摇晃格纳的肩膀。

        “冷静点，安格斯。礼仪，保持礼仪。”格纳有些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但还是耐住性子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个世界大变样了。除了那些异变者和妖魔，还有多出来的神秘组织和地盘。我猜这几天你收到的报告文件有写？”

        “是写了。听上去像胡扯一样，谁能想到这是真的呢！”安格斯松开肩膀，回头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脚边的文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把那几份丢在了这里。

        “这是变异也是进化。人会变成异变者，得到超乎想象的能力，但失控的话会变成妖魔。”格纳沉稳的解释。

        “听上去神奇又诡异。”安格斯评价。

        “没有秩序的力量只会是灾难。你知道这句话的威力。现在整个人类世界都陷入这样的灾难里了。”格纳认真的说，不去看房间。他看着满屋子的文件很难不心梗。

        “我知道的，叔叔。那么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消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既然他们告诉了我们，揭发了我们的困境，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对吧？”安格斯笑了一下，说这句话的时候冷静又远见，正是作为一名明智的皇帝能看见的局势。

        “不然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呢？”格纳微笑着说。与身为皇帝叔叔的他道出这一切，不正是想借助他告诉皇帝吗。

        “叔叔，看来我们得和他们合作了。”安格斯笑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在帝国如此动荡之时，还是为了帝国的未来决定向现状妥协。

        格纳沉默了一会，最后轻声说：“是啊。我们就像被驱使的囚徒，走向了不知道是挖有陷阱还是藏着宝藏的路。”

        叔侄两人就这样一起沉默了。

        安格斯的视线滑向了半开的窗户，那轻柔的窗帘正快活的在微风中舞动着，不用担心一切的快活。哪怕明天可能会在烈火中烧毁，今日也要在风中起舞。它是不知道烦恼的，也不会在意今日房间里发生过怎样的抉择。

        “所以那群人他们是谁呢？”安格斯忽然想问，于是他便问出口了。可他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好像是叫……丰收教会。”格纳回答。

        从来没听说过的组织。安格斯想，但他之前也没听说过什么异变者和妖魔啊。于是便释然了。

        瓦西里知道自己在做梦。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他从来没有遇见过。

        他开始思考之前发生了什么。噢天哪，他在查看书籍的时候睡着了。这可真是糟糕，不是吗？

        他父亲会担心的，他已经能想象到父亲挨家挨户来找他的场面。哦，差点忘了，父亲还没回来，他还在巡视呢。这会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而他已经半个月没有看见他父亲了。

        看门的人一定是偷懒了。正常来说，在关门之前是会进行一遍检查的，而他现在还是好生生的睡着。不就证明了那家伙偷懒了吗。

        他又在想，那本写着“神战”的卷轴上写的东西。其实也就几行字：人类世代信奉古神，神在上古战场发动了信仰之战，世界破碎了。在人类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上古战场，沉睡着神明。

        瓦西里看得云里雾里的。

        毕竟学堂只讲过，神在一场旷世大战之后离开了这里，这里最终沦为了妖魔荒原。现在人们的不懈努力之下，建立了基地。人类今天也在努力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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