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教学楼的顶楼天台没有上锁，站在楼顶向下看，校园景色尽收眼底。盛遥想到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俗情俗爱的校园偶像剧，橘色的晚霞下面，女生和男生在天台吹着风，等待着一场告白。

        现在她和顾松原已经不是电视剧里那样会在这里告白的年纪了，就算是再爱装嫩的偶像剧演员，强行在二十七岁的年纪演高中生也是会被网络抨击的。

        所以两人只能相顾无言地在这里吹着冷风缅怀青春。

        “遥遥，我当年是不是人气还挺高的。我是说，挺受女生欢迎的那种吧。”

        也不是第一次见顾松原这样自卖自夸了，盛遥坦然回答：“是啊，当年想要你□□号的人从东门排到了西门，校服第二颗纽扣还在校园黑市炒上了高价。”

        “校服第二颗纽扣是什么？”

        “就是离你心脏最近的位置，比较有纪念意义吧。”

        “现在的小孩子是不是不流行这些了？”

        “……对啊，过时了。”盛遥无奈笑了笑，“你不想想你都多少岁了。”

        “喔……”顾松原拖长了音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呢？全校这么多人喜欢我，那你呢，对我什么感觉啊？”

        “喜欢啊。”

        “屁咧，又在骗我。”

        盛遥笑：“那你知道还问。”

        顾松原不开心地原地懊恼半天，又没办法回到十七岁跑到盛遥面前大喊：“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这么帅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想了想，只好牵起盛遥的手往回走，“算了算了，这学校没有我们的爱情记忆，下次不来了。”

        盛遥想，要不要哄哄他，毕竟看他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虽然很好玩，但还是有点舍不得。

        顺顺毛：“别生气了，我那个时候在忙学习，没空喜欢你。”

        ——骗你的。

        “别的女生都喜欢我，你都不喜欢我。”

        “我比较与众不同嘛。”

        ——才怪，我和她们一样，没什么不同。

        “好吧，反正你现在喜欢的是我，不然怎么会跟我结婚。”

        “当然啦。”

        ——这句，也是骗你的。

        顾松原蹦蹦跳跳从楼梯上往下走，手却没有松开盛遥，一根翘起来的头发在脑后摇摇晃晃，盛遥看着他的背景被拉着走。

        “遥遥，学校门口有一家老式蛋糕店，我们去吃吧。”

        “好啊。”

        蛋糕就是普通的戚风，加上手工做的白脱奶油，已经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店，生意到现在依旧很好。盛遥小时候怕长胖，只会在传说不会胖的姨妈期偷偷吃两块，然后再在下一个上称的日子里对着上面的数字叹气。

        蛋糕店里没有座位，所以只能将蛋糕装盒带走提回家，放在家里的餐桌上依旧是很漂亮的黄色奶油图案，顾松原兴致勃勃地去厨房拿餐具说要切开庆祝，也不知道是在庆祝什么。

        食物好像有时候只是单纯的一种情绪的宣泄方式，冠以庆祝的名义，用饱腹之欲满足当下的快乐。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吃，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吃。

        顾松原一边切蛋糕一边说：“我以前好喜欢吃这一家，陆行之非要嘲笑我男生吃什么甜品，结果我买了之后他一个人吃了三分之二。”

        盛遥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听他讲。

        “下周你说要复工，我就也让小方排了几个平面拍摄进日程，所以呀。”他将一块蛋糕放在盛遥面前，另一块放到自己面前，“这也是我复工前放纵的最后一顿了。”

        “明天约了我的健身教练andy练腿，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凶，我以前吃一个芝士球被他骂到不敢开手机，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吃奶油，哼哼，那指定完蛋。”

        “我后面的工作一下子就多了，后天要去试一个镜，明年春天开工的电影，刑侦题材的，我还没尝试过，应该还挺有意思。”

        “噢对了，女主定的是苏文清，虽然我之前和她传过一些不太好的传闻，但她确实是圈内演技和演艺地位都非常高的一位女演员了。遥遥，我和她搭戏，你会生气吗？”

        有一些话一旦开了口就会停不下来，玻璃窗上有了小小的裂纹，即可之间便会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装满水的气球被针轻轻一扎，所有岌岌可危的伪装瞬间就会炸裂。

        顾松原已经不想再装了，在被迫面对这样的情形时盛遥不知该做何举动。

        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所有的伪装温情即将撕裂开来。

        心里唯有一沉。

        盛遥从手边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替顾松原擦掉嘴角的奶油：“你这里弄脏了。”

        手也来不及收回去，被顾松原紧紧握住纤细的手腕，他的深色眼眸注视着盛遥，重复地问了一遍：“你会不会生气呢？遥遥。”

        “不会生气。”盛遥被捏的有点痛，“你放开我。”

        顾松原松开，盛遥将纸巾放在桌上，手边沾上了奶油，她站起身来往厨房走：“我去洗个手。”

        “那你会为什么而生气呢？”僵硬的身体背后是顾松原的声音，他坐在餐桌边，双手环胸，抬起头很随意地问。

        盛遥轻声回答：“我不会因为你，而生气。”

        顾松原自嘲地笑了：“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呢？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傻子？每天扮傻卖笑讨你开心，你是不是看得也很有意思。在这之前，我还没见过你笑这么多次。”

        “没有演技拙劣。”盛遥转过头，直视坐着的人：“是你先骗我的。”

        “你早就发现了，却没有一次问过我，为什么不来问我呢，我在心里排练了八百次向你道歉的说辞，可你一次都没有来质问我。”顾松原眼眸低垂，神情难测，“盛遥，你翻了我的手机。”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盛遥第一时间的反应居然不是自己原来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的，而是他对自己的称呼从虚假世界的“老婆”、“遥遥”、“宝宝”，重新变回了单调的、一成不变的、像是对于陌生人一样的——“盛遥”。

        盛遥很随意地靠在墙上，嘴角轻轻勾起：“要听实话吗？”

        “顾松原，我很喜欢你。”

        所有隐藏于心中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破罐子破摔也不过如此。

        “我很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喜欢你的长相，性格，被人群追捧的闪耀，我都很喜欢。之前说的不喜欢你，是骗你的，以前许的愿，也跟你有关。”

        在顾松原睁大了双眼的惊讶中盛遥阻止了他的开口。

        “先听我说完。你说要和我结婚，我很开心，虽然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在你受伤之后，伪装之前，确确实实的失忆的那一刻，是我二十多年来贫瘠的恋爱史中最幸福的时刻。人都是贪心的，顾松原，我也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在你分裂成为两个极端的性格时，我会更加喜欢对我好的、更符合我心意的那一个。”

        “——也就是你一直表演出的，伪装成的那个样子。”

        盛遥再冷漠，再内向，再是无趣，到底也是一个富裕家庭里养出来的大小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优越的家庭背景和周围所有人的宠爱都让她有着相当自由的任性资本。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真爱哪里这么好找，顾松原自愿成为两个不同的人，一个是爱她的，一个是不爱她的，要选哪一个，她根本不用花一秒钟来想。

        “顾松原，你的演技很好的。”盛遥笑着说，“至少我真的以为过，你好像挺喜欢我的。是你骗了我，但是你也不要觉得我吃亏，我们俩这事，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愿意演，我也乐意奉陪。”

        顾松原眼里所有的光都在盛遥的下一句话里面熄灭。

        “但要是你能一直演下去那是最好的，因为我发现，我喜欢的是长着这张脸的那个不真实的你。”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盛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顾松原艰难地开口：“所以，你一直没有揭穿我，是因为……”

        “就好像结婚一样，在我喜欢和我乐意的情况下，和你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你。你假装对我好，我实实在在的享受到了这样的快乐。”

        “我不是童话世界里为了真爱奋不顾身必须两情相悦才能厮守终身的人，顾松原，我知道你对我别有目的，所以在你伪装戏弄我的时候，我也把你当成一个送上门的便宜，占了就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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