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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庞白与李氏(番外一)


第503章  庞白与李氏(番外一)

        水,满眼都是水,灼的眼睛疼,她想呼救,可一张嘴灌到嘴里的也全是水。有一根粗糙的绳子紧紧勒在她身上,缚住了她的手脚,最后从脖子绕过去,捆住一块大石头,那石头紧紧压在她身上,让她拼命的想要挣脱,却还是无力的下沉,下沉到水底的污泥里,她陷了进去,死死的,被那些淤泥裹住……

        “啊!……”李氏猛地惊醒,脸颊粘着发丝,一身的冷汗。

        丫头玉香披了衣裳起身,咕哝着问:“姑娘,又做噩梦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就快出门子了,夜里总是这样惊乍,姑爷怎么受的了。”伸手倒了一盏温茶,递给李氏。

        李氏举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抖着接过茶杯,抖着手送到嘴边,不一时就听一阵呛水的咳嗽。

        “哎呦姑娘诶,你这又洒了一身,大半夜的,还得换衣裳,真是看不得别人清闲。”玉香把衣裳找出来,伸手来扒李氏湿了的衣裳,李氏吓的一抖,害怕道:“我,我自己来。”

        玉香撇嘴,把衣裳丢下,转身打着哈欠又去睡了。

        李氏哆哆嗦嗦的自把衣裳换了,夜里风凉,她又出了一身冷汗,换了衣裳后就觉得头昏沉,原不想睡,却挡不住难受,迷迷糊糊的睡了却渐渐发起烧来,只丫头玉香睡的正好,并不知情。

        早起,玉香喊李氏起身,见她脸颊发红,便知是又病了,啐了声:“晦气!”转身去与主母回禀,好请郎中。

        李氏打小就吃药,如今吃了十六个念头,身子骨向来不好。

        李氏的继母纪氏但听丫头回头,蹙了蹙眉尖,团团的脸看不出不悦,神色却是极不耐烦的,只当着老爷的面不好表现出来,忙道:“快去请郎中,惯用的那位。”

        玉香道:“奴婢省的。”未曾立时退下,偷瞄了眼老爷,又看了眼夫人,欲言又止。

        大老爷瞥见,沉着威严道:“还有什么,快说。”

        “姑娘昨晚又惊厥了,出了一身的汗,这才受了风寒,眼瞅着要出门子,奴婢担心姑娘如何嫁去婆家。”玉香挤出两滴泪来,道:“昨儿奴婢一宿没合眼,侍候床前,不想姑娘还是发了高热。”

        大老爷道:“这不用你担心,沅沅嫁的是医药世家,他们家的老祖是咱大周朝活神仙,沅沅过去指不定惊厥梦魇的毛病就好了。倒是你这婢子有心,此番就同你们姑娘一道去绥州吧。”

        玉香心内大喜,面上只露出感激,表忠心道:“奴婢定当全心全意侍候好姑娘、姑爷。”

        玉香退下去请郎中不提,只说大老爷与纪氏说话。

        纪氏垂着眼皮道:“沅沅虽才貌不出众,可到底是咱们家的嫡长女,就这样嫁过去做贵妾,让外边知道可是好说不好听,沅沅下边还有十来个妹妹要议亲,只怕会受影响。”

        她的亲生女儿就在议亲,人家打听嫡长女的婚事,听说是绥州的庞家,都睁大了眼睛,即便要配的是庞氏一个庶子,也让人羡慕的眼红,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说嫡长女配人家庶子还只是贵妾。

        虽然作为继母,她从心里往外不希望前任的女儿嫁的比自己女儿高一等,可也不能差这样多,倒让人觉得是她这个继母刻薄不仁。

        大老爷不以为意道:“你只说是正房也无妨。”

        “这话怎么说,将来叫人捅破了,岂不难堪?”纪氏不赞同道。

        “让你这样说即是无碍的。”

        纪氏眯了眯眼睛,“怎么说?”

        大老爷摸着胡须抬高眉毛,静了片刻,慢声道:“庞家老太爷与我说,早年给胜雪定了一门亲,只那家出了变故,如今音信全无,胜雪的年岁大了,又在京里为官,总有需要内眷出面的地方,这才想着先抬一门贵妾,这门贵妾身份太低不成,太高也不成,这才选了咱们家沅沅,论家世咱们是够不上庞家,如此却又刚刚好,只等五年后,便把沅沅抬正。”

        纪氏心头一跳,紧着问道:“那若是定亲那家找来了呢?”

        大老爷眸光一沉,面色便有些不好看,嘴里却道:“总归是咱们家攀上了庞家这样的大树,亏不着。”

        纪氏明白了,自己那位继女的姻缘全凭运气,运气好了,怕是整个李家的姑娘都不抵她风光,运气不好,那便是连庶女都不如。

        既然是凭运气的事,倒庆幸选的不是自己闺女。

        离着出门子只有剩三两天可准备,这门亲原本定的就匆忙,纪氏忙里忙外,看着眼前摆放的嫁妆足有三十六抬,按照老爷的吩咐装的满满登登,心里便又有些不舒服,到时看二女儿出嫁老爷怎样说,但差了一点儿她也不依。

        纪氏正要进屋歇歇,吃杯茶,就见婆子小跑过来,到近前小声回禀:“大姑娘那里来了一个道士,道骨仙风的,给大姑娘算命,说的准准儿的,您看要不要请来给二姑娘也看一回。”

        纪氏哦了一声,问:“怎么个准法?”

        婆子回道:“说大姑娘打小就怕水,至今常被梦魇,还说那是大姑娘前世的债,要想摆脱,就要戴那串他递过去的楠木珠子,只要牢牢戴着,保大姑娘这辈子顺遂平安,富贵到老。”

        纪氏一下就睁大了眼睛,心想:难道那道士看出沅沅会飞上枝头?她原地转了个圈,忙招呼那婆子:“去把人请来。”

        婆子应下就往外小跑。

        纪氏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婆子气喘吁吁的回来,道:“道士走了,老奴追上去却是转眼就没了,可不是活神仙?!”

        纪氏道:“你没说是我这里请他?”

        “说了。”婆子点头,剩半句压在舌根底下。

        纪氏一眼瞥到,肃起脸道:“还说什么了?甭管好的坏的,但凡说了什么你只管说与我知道,倘若隐瞒,让我查出来,饶不了你!”

        婆子吓的缩脖子,知道纪氏的手段,只得吭哧道:“他说,说二姑娘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纪氏脸蓦地就白了,随即又涨的通红,手把扶手捏的又狠又紧,好半晌才平复下来,“道士给的珠子大姑娘戴上了?”

        婆子点头,不知纪氏的用意,但看过去,就见纪氏讥讽的翘起嘴角,道:“你去把玉香叫来。”

        婆子不敢多问,连忙去了。

        不一时玉香过来见纪氏,纪氏招呼她附耳吩咐了一番,玉香点头应了。她原本就是纪氏的人,对纪氏自然听从。

        回到大姑娘院子,玉香就见秀禾、秀莹正侍候姑娘沐浴,脱下的衣裳放在一边,她过去随手翻了翻,没见檀木珠子,又在妆台前扫了两眼,也没见。管着姑娘首饰衣裳的是秀莹,她不好明目张胆的翻找,只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秀莹与秀禾对视一眼,秀莹冷笑:“看吧,不知又惦记什么了,姑娘的首饰不知丢了多少,都让贼顺去了。”

        秀禾皱眉:“小声些,叫她听见又该闹起来,姑娘受不得头疼,她闹的欢实,姑娘反倒受罪。”

        “哼。”秀莹不甘心的闭上嘴。

        两人侍候李氏浴后更衣,在窗外的玉香便见李氏手腕上戴着那串珠子,原来洗澡时都不曾摘下,可想是极信那道人的话。

        玉香皱眉,贴身之物便不太好弄了。

        晚间李氏安寝,玉香就在床边磨蹭,今晚并不是她值夜,秀莹见她不走反倒稀奇,值夜这样的‘苦差事’玉香每回都拉长个脸,跟姑娘欠了她多少钱一样,今儿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迎着秀莹疑心的眼神,玉香冷哼一声,转身出去。

        秀莹但见玉香还是那副德性才放下心来,落着帐子,点了安神香,在旁边的帐子里睡下,半夜就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响,因着姑娘常年梦魇,她们这些丫头也都睡的警醒,当即睁开眼睛,就觉帐子被风吹的荡了荡,她把帐子扒开一条缝,就见个黑影在姑娘帐子前头立着。

        吓的嗓子眼‘嗝喽’一声,当即喘不匀气晕了过去。

        那黑影也吓的不轻,回头就见旁边帐子露出一直白惨惨的手来,身子一趔,差点跌到帐子里,慌乱中伸手撑住,而后落荒而逃。

        早起秀莹被叫醒,惊呼有贼,可屋里什么都没丢,且外头一宿没响动,秀禾皱着眉嘱咐她别乱说,到底是女子闺房,传出去有贼,成何体统?

        秀莹见自己也没受到伤害,又见姑娘笑语盈盈,便把话头噎下,听姑娘说:“自打出生以来,怕是昨夜睡的最好,一夜无梦。”她与秀禾两个自然都为姑娘高兴,也都说那道士高明,真乃活神仙。

        玉香却是愣住了,没想到那珠子真有神效,若是这般,怕是更不好下手了。

        真被玉香料中了,自此李氏对那珠子如同命根子,时时留意,很快就到了出嫁的日子。

        纪氏没能把那珠子弄到手,盯着李氏的手腕越发刺眼,又因为是瞒着世人当正妻嫁出去的,李氏离开家时的排场尤为风光,且她连续几日睡的好,气色也鲜亮,真如花季少女,开的正是好颜色,上轿时,喜娘不住嘴儿的说新妇是个有福气的。

        只把纪氏恨的牙根疼。

        李氏出嫁带走了三十六抬嫁妆,另有四个婢女,两房陪房,有些细心的主母便诧异的问纪氏:“怎么不是八个婢女。”做正妻,又是娘家有家业的,走时都要带八个丫头去。

        纪氏吃着茶,闻言道:“大姑娘是个腼腆的性子,不大愿意接触人,放在身边的四个丫头,有两个是陪着她一道长大的,另外两个是我‘硬塞’过去的,唉,我也是没法子,就冲这,大姑娘还不高兴了许多日子,如今与那两个丫头也不亲近,可惜了两个丫头都是内务的好手,却只做跑腿传菜的小事,这回出门子,我说再添四个,大姑娘跟我要害她似的,算了,大喜的日子,还是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吧。”说的极其无奈。

        那些个主母听说是这么回事,都觉李家大姑娘不通世情,倒同情起纪氏这位继母来。

        只不管她们再如何腹诽,李氏还是坐着轿子往新生活去了。

        从芦崖镇到绥州,路途不近,足足走了一个多月,待到了绥州,本想着庞府娶亲,那该是极热闹的,却不想庞府连红灯笼都没挂,李家人去打听才知道,因庞白在翰林院有差事,并不曾回来,是以并不大办。

        李家下人也不知他们千里迢迢送来的人只是贵妾,这会儿只觉得庞家高傲自大,瞧不起他们李家,陪着来的一位叔伯更是想要大闹一场,最后都被李氏的父亲劝住,知情人只有他和纪氏,旁人都不清楚。

        有李家大老爷压着,李氏又没见识过拜堂成亲,何况她作为新娘,心内惶惶,紧张的时不时要去小解,丫头们只顾着安抚她就忙的满脑袋汗,当天与李氏拜堂是庞家十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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