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北岗少年（三十三）

老马叫了辆卡车，上面写着货推推，他开始守着搬运工往车上搬水果，水果里都是小姐对姓华的那个小子火辣辣的爱。

        他们腻味地抱在了一起。

        袁暖暖：“对不起，是我小心眼，不懂事。”

        华奇珩卷着她的长发发尾，“没关系，都是因为你在乎我。”

        袁暖暖把头埋在他微微汗湿的腋下，用自带节奏感的呼吸感受这个年级专属的男子汉味，真心满足：“昂——”

        老马：快拿个箱子来让我吐一会儿。

        华奇珩捧起她的脸：“乖，去上课吧，我来付钱。”

        袁暖暖蒙住他的嘴，“不行，今天必须我包场。老马，付钱！”

        老马擦干净嘴边残留的呕吐物，数下了衣兜里的1万块现金。他是货币数字化时代下仅剩的几个还坚持用现金买单的男人，动作麻利又帅气。

        付完钱的老马在车上沉默良久，问后排的小姐：“水果怎么处理呢？”

        袁暖暖：“当然是吃了。”

        老马：“小姐吃……吃那么多吗？”

        袁暖暖：“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吃，让车送到学习小组，给学员们降温解暑。”她的华哥哥就是这么安排的。

        老马：“……”

        昨天送奶茶今天送水果妈的老子开的是奔驰s级轿车不是后八轮你们这对缺心眼的兄妹到底知不知道！

        李栋成颤抖着双手数了两遍现金1万块，从五学士转型以来他就没一次性收过那么多钱，成就感带来的心跳加速真不是盖的。

        “老大，怎么处理？”问题听起来有点白痴。

        “给任森母子送去。”华奇珩吩咐道。

        李栋成怀揣着苦命母子的梦想，沉甸甸地上路了。

        作为五学士中贴身跟随华奇珩的兄弟他真的是太惭愧了！袁暖暖这种难搞的刁蛮小姐前一分钟还在无理取闹乱发飙，后一分钟就能为了华奇珩自掏腰包，老大的功底如此深厚，他不知要学多久才能学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

        想到此不觉加快脚步，忽然一堵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抬头，遇见了梅天美火热的眼神。

        “你怎么没和袁暖暖一起走？”李栋成问。

        “后排都放满了水果，坐不下。”一脸娇羞。

        李栋成把头别过去：红烧肉太油腻了，实在下不去嘴。

        “我的车也坐不下。”

        他指了指单车后座上堆着的一大袋水果，这是华奇珩特意留下给任森母子补充营养的，他现在要连钱和吃的一起提上7楼。

        梅天美俏皮地吐舌头，“没关系，我帮你。”

        梅天美把一大袋水果扛上了左肩，用右半边巨臀坐上了李栋成的单车，在大脸旁比了个剪刀手，“发车咯！”

        李栋成：“……”

        他推车。

        推不动。

        用力推车。

        用力推不动。

        使劲推车。

        使劲推不动。

        用力和使劲是没用的废物，李栋成只能输出浑身解数一声吼——走你！

        车和人都倒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梅天美坐断了单车脚架，李栋成瘫坐在地上看着她，眼神无比空洞。有一种人，是你耗尽毕生功力修炼成仙都无法驾驭的。

        “诶呀，何必那么麻烦。来，上来，我推你。”

        她把捡回来的水果塞到李栋成怀里，帮他抬起一条腿跨上单车后座，一手扶车一手把李栋成的双脚安置在三脚架上，然后从三脚架上头跨上座包，右脚轻便一蹬，“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不用当司机，还有歌听，李栋成的幸福感忽然缥缈得好不真实。他望着梅天美伟岸的背影，

        这画面似曾相识，无比熟悉，当年他上幼儿园时，也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厚背，同样的孔武有力，这是——父亲啊！

        甜蜜蜜牌小单车骑到五学士学习小组的时候，大家明显能感受到梅天美的心情特别好。

        因为昨天赔钱时展现了北岗学子的优良品德和过硬的学风学纪，这一帮高中生在开门老头那儿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今天梅天美去借工具的时候，老头特别关照地多借了一个插线板。

        梅天美在车库外头烧起了电焊，她要凭自己的双手为李栋成修好单车脚架。

        “在外头奔波又热又累，吃一块西瓜吧。”

        袁暖暖启用搬家平台拉来的水果，李栋成理应吃一口。

        李栋成此时五味杂陈，他只觉得好饱好腻，他现在只想去找天丽。

        车库里因为这几天报名的学员激增，李栋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一大堆丸子头马尾辫黑长直蓬松卷里找到他的梅天丽，然而，她，她，她竟然正和一个同年级的男生在纸上切磋生物学人体构造图！

        晴天一声雷，劈开了李栋成脆弱的小心心。

        “栋成，焊好啦！”

        车库外，梅天美以精湛的焊接技术修好了他的单车脚架，那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的接口闪闪发光，梅天美开心地推着单车转圈圈。

        “呜呜呜呜……”

        李栋成丧到极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不过才一天半的功夫，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怎么就被初三的小畜生给拐走了呢？他们甚至还朝他招手，“李老师，我和小强已经探讨出了那道题，就不打扰你咯！”无比快落无比和谐。

        “栋成，别哭了。”

        华奇珩拍拍他的肩，深沉地劝着。

        他眼泪婆娑地抬起头，仰望高处的华奇珩，他那么成功那么受欢迎，那脑瓜子如同被上帝吻过似的，做校霸的时候能够打家劫舍，做学霸的时候能够翻译解题，做老师的时候，他还能发家致富，他他喵的太人妖了！

        他只想放声大嚎。

        “有没有耐心，听我说几句？”华奇珩更加深沉，李栋成估摸他下一步要给自己发烟。

        他擦干泪，站起来，期待的眼神。

        小区花坛边有个石头象棋桌，一桌四凳，华奇珩和李栋成面对面分坐两边，中间是楚河汉界，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华奇珩瞄了一眼车库，梅天丽和新来的那个小畜生在里头欢声笑语的，学习效率愣是提高了好几倍。

        李栋成的目光落在梅天丽身上时，眼神充满哀伤，一转向小畜生那儿就杀气腾腾——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华奇珩观察他的表情，无奈摇摇头，爱情这个东西，不管是街头混混还是超级天才，遇见了就是个死。

        “你为了小组的事情忙里忙外，不仅要分心组里的事务，还要充当指导老师，你的辛苦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李栋成眼泛泪光，故作坚强。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此处有停顿，“我决定让你照顾袁暖暖。”

        李栋成还在哀，蚊子哼哼两句表示收到了，照顾袁暖暖不就是跟照顾任森和任森他妈一样上楼送送钱和水果……嗯，等等，袁暖暖为什么要他来照顾？

        李栋成停止哀伤仔细思考了好几下，百思不得其解。

        华奇珩沉默许久，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马上就要走了，暖暖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李栋成忽而蹿起：“老大，白血病也会传染的吗？！”他今天还喝了任森妈给他倒的水呢！

        华奇珩一掌削他，“坐下！”

        李栋成表面坐姿端正，内心极度害怕。

        “我不是要死了，我是要走了。走，坐着飞机走，移民国外，你的，明白？”说话间用手比划成飞机翅膀。

        李栋成摇头，“不明白。”这明明是脑残韩剧里的剧情。

        华奇珩无语，从树枝上掰下一根短树枝，叼在嘴巴上，思绪万千。

        李栋成也从树枝上掰下一根树枝，叼在嘴巴上，这样就有了叼烟的错觉，有了真正的男人和男人之间对话的感觉。

        华奇珩表面很从容不迫，其实内心很慌张，要是李栋成不好骗或者不接受袁暖暖他该怎么收场？

        “我妈工作调动，我们全家都要移民去多弗耳西斯了。”华奇珩为自己能想出这么复杂的国名而心潮澎湃。

        李栋成：“你妈不是微商吗？”

        华奇珩：“呃，是，是跨国集团的微商，她这几年业绩很好，做到了公司中层，刚好集团要在多弗朗西斯拓展新的业务领域，所以就派她去了。福利很好，有五险一金，免费提供住房，春节端午中秋和国庆还给放假，关键是圣诞节也放假，我可以和我妈去集市上看圣诞老人。”卧槽编不下去了。

        李栋成一脸不可思议。

        华奇珩继续催眠：“我妈帮我联系好了那边的学校，下个月我就要过去了。”假装失落很不舍。

        李栋成站起来为他鼓掌，“老大，我就知道你天生卓尔不凡！”

        华奇珩：“低调，低调。”

        李栋成还在鼓掌，“你去的那个弗什么斯……”

        华奇珩：“弗朗明哥西斯。”

        李栋成：“哦对，那个西斯，在什么地方？”

        华奇珩鼻孔张大，他没想到李栋成能问出这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来，脑袋里咻咻咻地闪现出五大洲四大洋的各种地名，最后挑了个十分霸气的，“在俄罗斯旁边。冬天很冷，夏天很热，不方便来看我。我的意思是，我走了，暖暖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当然我也会很记挂你们的，我会给你们寄明信片和土特产。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暖暖，我也知道她时不时会耍小姐脾气，和天丽的性格不太一样……”

        李栋成：“谁是天丽？”

        华奇珩：“……”

        “所以，你照顾她没问题吗？”

        李栋成瞬时重振雄风，“开什么玩笑，面对困难我什么时候怕过？老大你放心去弗……弗……”

        华奇珩：“弗多尔西斯。”

        李栋成：“对，弗多尔西斯。你放心去吧，暖暖和兄弟们就交给我啦！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呃，他们！”

        他一碰三尺高，嘴里不停地念叨“弗多尔西斯”加深记忆，路过梅天丽的时候高昂头颅，“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华奇珩欣慰中带点小迷惑，当代年轻人的思想和情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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