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虽然守城军兵死伤很多，不过“言城”到底守住了。

        南星醒来后便在军营帮忙医治伤兵，每天面对不同的伤势，很多人残了，很多人死了，还有很多人即使看上去还好好的，但南星看得出，他们生机已不多了。

        这是这次进步新领悟的能力，“万物生”嘛，听名字就跟生机有关，那能感受到生机也很正常不是。反正南星是接受度良好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能力。

        最开始，南星看见有人要死，就忍不住想用“万物生”去给人家医治。还是胖娃娃青桐将她劝住了：“凡人寿数有定，就算上仙身负仙法，又怎医得了所有人。”

        南星咬了咬唇：“那就什么都不做？”

        青桐道：“我虽不知为何上仙能在此界天道之下使用不属于此界的仙法，但总归还是入乡随俗，用此界的办法救治更好些。不瞒上仙说，我这一身功德就是这般得来的。”

        南星一直想问来着，又觉得打听人隐私过往不大好，现在他自己提及，想来是不介意了。“我早就听你说过，修行人做功德十分困难，积累功德难免牵扯因果，稍不注意就功过相抵，甚至做下恶业。能问问你身上这许多功德是怎么得的吗？”

        青桐娃娃等这一问很久了，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说道：“功德所在乃为顺应大道。之前那界，我所处的也是人族当兴之时。别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积累功德时，我就已经想通，还是要在人族身上下功夫。于是，我化作游历之人，教授人族一些粗浅的体修功法，和兴修水利、采药炮制、耕种作物的基本原理。待若干年后，有人自行领悟，才离开当地。如此在尘世游历了数百年，许多修行人说我荒废修行，却不知我实在是获益良多。”

        顿一顿继续说道：“教化人族，功德无边。别说我这一身功德金光了，凡间曾有位醉心研究粮种、提高产量的袁姓大能，不过□□凡胎、百年寿命，却胜过无数修士，直接飞升成仙。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南星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把缝合皮肉的手法和制备羊肠线、提纯酒精的方法教给别人，让他们去治疗更多的人。”

        青桐十分满意的去摸胡子，不过他现在是个胖娃娃，自然摸了个空，不过还是沉（奶）声沉（奶）气说一句：“大善！”

        南星忽然想到：“这边很多刚死之人，可有你能够栖身的？”

        青桐摇头道：“这些人气数不足，无法承受我的能量。”

        南星叹口气，“没关系，再慢慢寻便是。若是碰到合适的尸体，你告诉我一声啊。”

        青桐应下。他没说的是，那日天道显露，他也趁机感悟此界，和原来游离此界之外的感觉不同，这次，他清楚接收到了此界对他的善意。前世挣得了满身功德金光，这种感觉他是熟悉的，这是顺应了天道的意思。想来，自己的将来还是要落在这位小上仙身上，现在就继续好生辅佐教导于她便是。

        见南星神识拨动“芥子”里存的酒精、羊肠线和缝皮针。青桐劝道：“传法教授之事上仙不要着急。此地地处边关，心怀叵测之徒甚多，若要传法，还是寻那心性上佳之人为好。”

        南星点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这种事我好像做不来……让爹爹和兄长们帮我找人吧，他们眼光好，认识的人也多。”

        南星醒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军医帐，因为伤兵人数很多，所以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极少关注外面的事。即使这样，她也看到过有带着重枷镣铐的人被压着游街，最后在军营外面处斩的。

        她找人问过，他们说这是揪出来的西夏奸细，要不是西夏这次想试用“药人”，没提前通知他们动手脚，他们定会和西夏里应外合，这城一定是守不住的。

        南星原以为他们是西夏人，派进来卧底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宋人，甚至很多都是土生土长的“言城”人。为了活命，这些人可以将守城器械数量、各处兵力部署情况送给西夏军；可以鼓动民众开城门投降；可以在城内放火制造恐慌；甚至可以给守军饭食里下药……

        南星开始不明白，后来也理解了。这些人根本不觉得能够守城成功。反正早晚都是城破的下场，还不如做些什么，以图让自己和家人成功度难。

        看到很多人对他们投石块、吐口水、大声咒骂。只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里那种丢鸡蛋丢菜叶的场景。想想也是，菜叶即使烂掉都得用来喂鸡鸭牲口，更别说鸡蛋了，怎么会拿来扔。挺奇怪的，怎么会想到用这些来扔罪人的。

        按下心思，南星只觉得这些人可恨的同时也可悲。他们若是知道西夏人是可以战胜的，可能就不会做奸细了吧……

        南星用“神识”看过那些人，并没有想象中那种贼眉鼠眼的奸人之像，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而已。看过几个之后，南星放弃了，诸葛先生他们那种“相人之术”她学不会。

        正发呆，有兵丁传话，说萧剑僧找她，请她去将军府说话。

        这些天，南星在军医营，萧剑僧则在被“万物生”治好了绝大部分伤势后，协助袁副将整顿军务、整编城防。袁副将现在拿他俩当活神仙，军务上的事几乎全是萧剑僧在做主，忙到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这个时候正该是最忙的，想偷吃东西打牙祭也不该是这会。顺便提一句，军营的饭好难吃啊，顿顿都是杂合面的干饼，硬的石头似的。还没之前吃的干粮可以入口。南星只吃了一口就放弃了，找没人的地方拿“芥子”里的好东西出来吃。还不忘了拉萧剑僧一起，若不然，只吃干饼子，还不好好睡觉，估计萧剑僧早撑不住了。

        胡思乱想着来到将军府，还没进门就先愣了愣，随后眼泪瞬间飙出来。

        传话带路的兵丁只听到“嗖”的一声，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顾不得有别人，南星直接扑到诸葛先生怀里：“爹爹！我好想你啊！”

        诸葛先生抱住南星，佯怪道：“想我？想我不知道回家？”

        南星这才想起，之前在“危城”时，是接到信件让他们回京城的。结果忙着守城，守完城后又忙着帮忙，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南星看萧剑僧，萧剑僧也面带愧色。这事，他责任更大些，谁让南星小呢。

        南星越发抱紧诸葛先生，连头都扎人怀里，口中不道歉也不求情，只“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女儿险死还生，还救了一城的百姓，诸葛先生哪是真的怪她。被这拐着九曲十八弯调子，甜到能拉丝的声音叫着，心里疼惜满满，简直快要化掉了。

        袁副将适时出声：“太傅和公子、小姐定有话要谈，还请移步内室。”

        南星这才从诸葛先生怀里出来，又牵了他的手，这才放心。反正她在哭，只管擦眼泪就是，也用不着寒暄应付。

        等来到后宅，南星才知道，诸葛先生是来传旨的。

        边关军报八百里加急的送到了京里，而萧剑僧的信比军报还快，“神侯府”经营多年，总也有些建树的。

        接到信的诸葛先生当即闭了闭眼，不过片刻，又睁开将信再看一遍。他虽领太傅之位，也在军中待过。深知情报到手，那边恐怕已经打上了，急也没用。

        接下来便是连番的部署，萧剑僧和南星已经亮过了府中令牌，他日君前奏对，总得有话说。

        南星后知后觉，怪不得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这边守城成功的消息应该早传开了，那逃走的将军和县令也不见回来。她之前还想着，若是这两人回来，抓她和萧剑僧问罪，那她就在逃跑前狠狠揍他们一顿。两个都揍，揍成猪头才行。

        不过现在不必了，诸葛先生带着圣旨来的，将军和县令临阵脱逃，少不得一个斩字。

        其实这次叫他们回京，也是为了给萧剑僧一个光明的身份。按计划，他回京之后会直接进兵部任职，半年后，就会以熟悉边关事务为由，被派去“危城”，逐渐接手凌落石的职位。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诸葛先生索性上奏，让萧剑僧直接入“言城”任职。有救城的功绩在，又是近年唯一一次不但击退了西夏军，甚至将其重创的战役。官家赵佶答应的很是爽快，朝中反对声音也不大。

        来不及等后续军报，诸葛先生只是个急于见儿女的父亲而已。赶上赵佶这些日子迷上了宫外的花街妓馆，十分不喜他这等“迂腐老臣”在旁指指点点，于是又爽快了一次，让诸葛先生亲自去“言城”传旨了。

        诸葛先生摸着女儿短到齐肩的头发，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在做守城失败的计划时，经常因为手抖的写不了字而停下，平复片刻后又继续。那个“万一”他不敢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直到见到了战胜的情报，这颗心才终于落了地。那时，诸葛先生想着，等见到南星了，一定按着她狠狠的揍一顿屁股，让小丫头三天坐不下凳子才行。还有萧剑僧，南星都挨打了，他也跑不了。

        不过等见到了人，哪里还想得起这些来。

        诸葛先生问道：“我听剑僧说，啾啾想做官？”

        南星眨一眨眼睛：“之前想来着。不止想做官，还想做大官。不过现在不想了。”

        “为何？”

        南星道：“那几日，顶头的人跑了，城里最大的官就是袁副将。但是袁副将命令不动手下的士兵，也命令不动老百姓。若不是我和森森打了人，强行关闭了城门，又拿出很多银子来，估计会有更多的百姓和兵丁弃城逃走吧。所以我觉得，有时候当了官也没什么用。”

        诸葛先生温和的道：“那现在想做什么？”

        南星眼睛亮晶晶：“不做官，做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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