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关系好的女孩子在一起，那自然是要彻夜长谈了。

        南星是先回了自己那间上房，装作舟车劳顿早早歇下的样子。她的男装扮相可比殷动儿要高明多了，不光改变了面相，连身形都和原来不一样了。若不是之前南星一个劲的朝殷动儿眨眼睛，她这么熟悉的人都没认出来。

        这间屋子熄了灯，再偷偷跑到殷动儿那间，两人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我见过那个‘大将军’，”殷动儿声音小小的，这里虽是上房，但隔音效果很一般。“他是个光头，一点都不像个大将军，脸色惨惨金金的，倒像是书上戏里的大盗。”补一句，“还很臭。”

        “很臭？”南星疑惑。

        殷动儿重重的点头：“特别臭。整个人动一动都带起一阵臭风，就像有死老鼠的臭水沟那种味。呕……说起来就觉得恶心。”

        南星心里动了动。之前在神侯府里，她已经将有关凌落石的资料全看过并且记下来了。也正是这看着爱玩闹偷懒的作风，实际正事一点都没落下，该做的功课做得十分认真的表现，才坚定了诸葛先生让她独自出门的心。

        南星研究过凌落石的武功，也跟青桐讨论过。确实有功法能让人身体发出气味。这些功法多跟心境有关，还未练至大成的时候，使用功法或是有较大的心绪波动时，气味会尤其明显。

        是那凌落石已经将功法练至快要大成的地步，导致什么时候都有气味了，还是……南星搂住殷动儿。还是凌落石那色胚看上我媳妇了？

        资料里可说了，凌落石姬妾无数，只要看得上眼的女子，才不管是娼家良家，甚至官宦女子、有夫之妇，全都跟人“要”了来。至于那些“春风一度”之后就丢开，连“要”都没要的女子，就更多了。

        南星自己是女子，提起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就已经气得了不得了，看到凌落石的行为，更是狠狠的咬了咬牙。

        殷动儿被南星抱着，温柔的拍拍她：“怎么？想家了？”

        不说不觉得，一说……南星轻轻应一声，还真有点想了。

        殷动儿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南星的背。两人相继睡去。

        第二天，南星终于见到了萧剑僧。

        即使几年没见，南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面容又秀又俊，腰杆什么时候都笔直笔直的家伙，一点都没变。

        南星上前几步抱拳行礼，实际凝音为线直接送入萧剑僧耳中：“我媳妇的心上人，还认得我吗？”

        萧剑僧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成了一句无奈的叹息：“你啊……”

        南星抬头，晶亮晶亮的眸子看着他。萧剑僧好几年没回京城了，走时南星还不到他半身高，现在已经到他肩膀了。“几年不见，长高了。”看一下，是穿了厚底鞋的，正常身高应该到他胸口。

        再伸手捏一把她的肩膀，手感有异，知道是加了东西。心下已经有判断了，一样凝音为线问道：“义父派你来做任务？”

        南星笑嘻嘻：“爹爹想你了，让我来看看。”

        这个“想”字一出，萧剑僧心中就是一暖。见她一身男装打扮，不好像小时候一样摸头，只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没得到摸头的南星还有点点小失望，不过想想，自己现在是“高大男子”，也就算了。

        萧剑僧身为凌落石爱将，自是有自己的住处的。不过这几日因为凌落石时有任务指派，萧剑僧便直接住在他将军府的客房里。

        殷动儿已经来危城好几日了，也常来寻萧剑僧，府里很多人都认识她。

        南星神识外放，清楚的“看”到有人一见殷动儿，便去报信了。时间不长，在萧剑僧带着殷动儿和南星还没走到客房的时候，那位相貌丑恶的光头大将军便带着一股臭气过来了。

        旁人只闻到一股臭气，南星神识之下，这气味却有别的意思。那是一种喜悦中带着残忍的情绪，像是见到老鼠的猫，老鼠不光是食物，还是玩具。不光要吃，还要玩够了再吃。

        现在，南星可以肯定，这光头绝对对殷动儿有想法。

        面上不动声色，跟萧剑僧和殷动儿一起向凌落石行了礼。

        凌落石神色如常，好像只是路过，叫他们免礼后，寒暄几句便走开了。

        等到了萧剑僧的住处，南星叹口气道：“我现在真的很佩服爹爹，他的预感当是没错。”

        萧剑僧和殷动儿都不解的看南星。

        南星想了想，郑重说道：“剑哥，你若信我，便带动儿姐走吧。”

        萧剑僧眉头皱起来。他没想到，这好几年没见的小妹才一见面就劝自己带人走。“这是义父的意思？”

        南星摇头，实话实说：“不是。这是我的意思。”

        萧剑僧注视着南星：“为何？”

        南星道：“凌落石对动儿姐有兴趣。且他不想再用你了。”

        萧剑僧一怔：“我暴露了？”

        南星道：“不知道。但是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砧板上的鱼。”

        萧剑僧开始仔细回忆，回忆近期自己的举动和凌落石对自己的态度。

        殷动儿眼中，萧剑僧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不然……咱们避一避？”

        萧剑僧卧底多年才有了现在在凌落石身边的地位，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回被怀疑又被信任。他自是不想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且不说南星年轻到甚至可以称为“年幼”，就算她感觉的没错，被凌落石起了杀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说，凌落石的人生里并没有真正的“信任”，他只信他自己。

        萧剑僧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让南星安心些，南星却先长出一口气：“就知道你不肯。”

        若是朝夕相处几年的无情他们，还有听话的可能，对只小时候相处过几天的萧剑僧，虽常提起，但实际上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说服他的几率太小太小了。

        萧剑僧道：“凌落石性格多疑，被他怀疑乃是常事。我会小心，打消他的疑虑的。”看看殷动儿，“小师妹带动儿离开‘危城’吧，你们不在，我也能安心些。”

        南星看看满脸不赞同的殷动儿，收了严肃，说道：“媳妇儿，你先走呗。”

        殷动儿本是又急又怕的，闻言笑出来，嗔道：“不是在说正事吗。”又央求的看萧剑僧，“我不想走。”

        萧剑僧安抚道：“我想过了，你来的这些天，加上刚才，已经碰到凌落石四次了，这个频率确实有问题。所以还是避一避的好。”

        殷动儿咬了咬唇，留恋之意很是明显。

        南星轻咳一声，“我去院子里转转，你们商量一下吧。”

        萧剑僧点头。

        南星体贴的给他们关上门，自己跑到院内的树下扔石子玩。总要给人温存和道别的时间不是。她已经想好了，即使劝不走萧剑僧，也要把殷动儿送走，大不了敲晕她。

        南星没说的是，刚才见凌落石那一面，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让人很不舒服。想想自己这身少年打扮，这光头好像男女不忌啊。有些为萧剑僧担心了呢……

        房门再开时，萧剑僧已经将殷动儿哄好了。殷动儿眸中水汽弥漫，虽不舍，却还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南星拍拍她：“你走，越快越好。我留下。”

        殷动儿睁大了眼睛。南星道：“你忘了我爹爹是谁，我自有可以保命的法子。”

        殷动儿虽不是武林中人，却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想一想这几日听到的凌落石的为人，就明白了萧剑僧一定不是所谓的“寻了个差事”，而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任务。今日听他和南星一番对话，就更加确定了。

        所以即使再担心，再不愿，她也乖乖听话。不让自己成为他们的负担。

        为了避免麻烦，南星和殷动儿两人连居住的客栈都没回。装作闲逛，直接逛出了城去。

        萧剑僧卧底多年，自是有些人脉的，出城之后，基本就不用为殷动儿担心了。

        南星回到客栈，没想到萧剑僧就在大堂等她。“走吧，请你吃饭去。”

        两人出了客栈来到一处酒楼，随便叫了几道菜，慢慢的吃着聊着。

        南星凝音跟萧剑僧说道：“已经有人盯着你我了，送动儿姐走绝对是正确选择。”

        萧剑僧应一声，他也发现了。

        南星笑笑：“动儿姐的聪明是真聪明，所以森森哥可以放心了。”

        殷动儿美貌，但若只有美貌，也不会得萧剑僧这等人杰的真心倾慕。她不光美貌，且很是聪明，是那种不会自作聪明的聪明。知道自己不是武林人士，便乖乖听话，不会自作主张惹出些乱子来。

        萧剑僧深深的看了南星一眼，她的称呼似乎一下就把时间拉回了几年前。即使小豆丁长成了大豆丁，但亲切感一下就回来了。

        习惯遇事拔刀的汉子不知如何表达，便给南星加了些菜。“好。”

        南星笑开：“接下来，就看他们要怎么做了。”

        萧剑僧想问什么，却有些迟疑。

        南星很是善解人意的直接说了：“放心，我若不是有保全自己的本事，爹爹也不会放心让我出来的。”

        萧剑僧脑子里，南星还是那个被人贩子打了之后哇哇大哭，三天没敢坐凳子的小囡囡。没想到几年未见，小囡囡已经长成这般自信到神采飞扬的少年，一时心中颇多感慨。但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只是又给她夹了些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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