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竞赛

竞赛培训将近结束，而最终检验结果的趣味竞赛也将在培训最后一天举办。

        王薇第一次来这种培训基地，听到要上台竞赛后一直很紧张，上场前打掉了一瓶水。易梓就坐在水倾倒过来的位置，身上被溅了一点水。王薇赶紧拿纸递给易梓，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易梓皱皱眉，说了句“没事”。王薇本来想再去帮他拿一瓶，就看见易梓顺手拿起旁边姜义的水拧开喝，姜义手上还拿着英语演讲稿，只是看了一眼，倒像是习惯了，没管。

        沈佳再次以一副“他妈真是瞎了狗眼”的表情拉着王薇走人。

        趣味竞赛的举办地在大礼堂，一共两层，二楼装下整整四个学校两百名培训生绰绰有余，礼堂上挂了大红的横幅，简单粗暴的“趣味竞赛”四个大字。

        刚开始是英语竞赛，姜义先到后台准备。易梓就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偷拿一块含在嘴里。

        沈佳很快就发现旁边的人有糖吃，伸手去拿。易梓就把盒子往她那边稍微推一下。

        巧克力交情的和平状态就是这样。

        他们三个人难得穿着校服，济欢的校服向来被各学校联名羡慕，男生是领带长裤白衬衫，女生是蝴蝶结长裙白衬衫，能把人衬得挺拔而成熟。

        然而他们的长相更显眼，一进礼堂就已经有不少人对着他们窃窃私语。虽然已经培训了这么久，但大家都还只是听闻过，毕竟培训期间那么忙，培训基地也很大，也不一定能有时间这么仔仔细细的看上一会儿。所以虽然这时已经走掉一人，但济欢这边的关注度并没有下降。

        此时那个女孩子无比熟稔地去拿男孩子的巧克力，看见的人纷纷遗憾地想他俩是不是一对。

        沈佳顺走两块，给了王薇一块，然后听见后面的两个女生没怎么控制好音量，说他们这颜值挺配，而能参加竞赛的人又都很优秀。

        总之，十分登对。

        易梓和沈佳听见那一句“般配”，嘴里的巧克力瞬间不香了，不约而同地想：

        配个毛！

        于是，巧克力交情支离破碎。

        ·

        离比赛开始至少还得有一个小时，此时一楼观众席开始有学校进场。对于这次竞赛，各方都很重视，所以会让各学校的学生一起来观赛，以激发他们的学习热情。

        这个时候整个基地已经有网了，沈佳手机接到消息。

        【会生气的狐狸：在哪儿？】

        【不乖的兔子：二楼。】

        【不乖的兔子：我看见你了。】

        叶瑞抬头，看见沈佳趴在栏杆上对他招手，笑脸灿烂，像一盏招摇的灯。叶瑞看见自家兔子耳垂上还是他送的耳钉，顿时心情更加好了，并且回去就把备注改成了“乖兔子”。

        当然，兔子不乖是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明明说好会好好吃饭，结果仍然每天排斥食堂的菜，除了早餐，其余时间都是用零食打发的日子。每到兴师问罪的时候，这人还不掩饰，说“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就15天，不会一下就营养不均衡的。”

        之后……就是沈佳现在给的备注的来由了。

        ·

        易梓昨晚有点失眠，很晚才睡。所以别人演讲的时候他都闭着眼在睡觉，直到听见主持人报济欢和姜义才醒过来。

        少年穿着校服，长腿笔直，耀眼如星。周围暗下来，灯光凝聚在台上的男孩子身上，像是永夜中的灯塔，一眼就能让人捕捉到，根本移不开眼。

        一楼有济欢的学生闹哄哄地喊“加油”。

        背景音乐响起，哄闹声渐渐消失，只剩台上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流利地进行全英文演讲，跟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正经了至少八个档。

        上台是允许带稿子的，但姜义没带。

        他自信而猖狂，举手投足都显露着他优秀的素养。等到礼堂的灯重新亮起来，全场都是铺天盖地的叫好声。

        姜义鞠躬致谢，抬头的时候两人目光刹那间交汇，像是隔着人山人海连了一条线。

        明明还没有宣布第一，但所有人都以第一的排场欢送他。

        ·

        易梓下二楼去找他的时候，姜义在楼梯间被人拦住了。

        那女生双手递上自己手上的卡片，上面估计是联系方式还是什么的一串数字，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请问我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姜义一时间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抬头看见自家男朋友就站在楼梯上，懒懒地往墙上一靠，盘着手看热闹。

        姜义说了几句想要推辞，那女生很坚持，非常希望姜义能接下卡片，似乎是真的来问问题而不是趁机搭讪的。

        姜义诚恳道：“有问题问老师比较快些。”

        女生：“……”

        易梓突然就叫了一声：“哥哥，”那女生回头，易梓才接着，还微微歪了一下头，状似礼貌询问，“聊好了吗？”

        女生被两个人的颜值闪得晃眼，晕乎乎地问：“这……这是你弟弟？”如果是男生之间互叫各种“哥”什么的她当然不会这么误会，但是叠音词所蕴含的意思可就不一样了——虽然长得不太像。

        易梓下楼握住姜义的手腕，对女生道：“不好意思，我们家教比较严，是不允许和女生往来的，你这样让我哥挺为难。”

        女生被这一句虽然扯但是无比正经的台词唬住了，不太好意思起来：“啊，抱歉，我不知道。”

        易梓点点头：“多谢理解。”

        等走出视野区，易梓对姜义咬耳朵道：“哥，当着我的面，勾搭别人，你牛逼透了。”

        姜义被那一声“哥哥”喊得魂不守舍，现在都没缓过神来，闻言立马道：“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沈佳一出门去后台就听见姜义说了一句“我真没想答应，但那女生就一直……你不是看到了吗？”啧啧着摇头晃脑叹道：“夫夫相醋何时了，佳在一旁看热闹。”

        姜义青筋直跳：“你就不能少说点话？！”

        沈佳摆手逃了：“再见。”

        ·

        易梓坐在台上的时候还是稍微有点犯困，低头拆了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振作精神。然后所有学校的人都看见刚才那个英语第一的男孩子迈着长腿三两步跨上台，给济欢台上的另一位帅哥送了瓶水，然后似乎是才想起来点什么，又下去拿了两瓶递给另外两人。

        英语第一的帅哥说了句什么，然后对坐着的那位伸手。

        这一幕被人拍下来，坐着的男孩子一脸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比他之前不近人情的鬼样生动了十万八千倍，倒像是个被老师抓住干了坏事的学生。

        济欢的姐妹接到来自其他学校的询问，逮着机会大肆宣传安利。

        不羁校霸x高冷校草，义泽梓里cp站，欢迎入驻，有糖同吃，绝对没刀，超高颜值，值得拥有。

        易梓拧开水喝了一小口，把嘴里那股巧克力味减弱许多，等会儿可以更专注。

        数学组的人比其他的要多一些，济欢这边早早上台，一直在等，其他学校才陆续就坐。

        穹顶设计得很漂亮，无数的钻石洒在黑绸丝上，是银河星辉闪烁。

        他的眼睛一瞬间有些刺痛，捂住低了头。

        医生说他不能看太亮的，会受伤，刚才又忘了。

        “……学神？学神？你、你有在看题目吗？”许灯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易梓被晃回神，此时，大屏幕上已经是第三题。而对面那个总分榜排行第二的那位已经把两题的分都收入囊中，他扶扶眼镜，有些倨傲地看着易梓。

        王薇看见易梓终于打开了手上的笔，摊开了草稿纸。他最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装，这点大概是没学好，从姜义身上学来的，低声嗤了一声:“神经。”

        对面那个第二速度很快，第一题直接秒杀，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能沉住气继续。

        但接下来的形势几乎让他们想扔笔等死。

        第三题的时候那位第一虽然是第一个按铃的，但第一第二相差的速度并不大，每人都有自己的优势题型，这都情有可原。

        然后他们就不得不承认，这位可能是在试着进入状态，以及这位第一的大佬可能没有优势——他浑身都是优势。后面连续三题题目放出来没三秒那位就按了铃，在五分钟之内拉回比分。

        第二的脸色渐渐憋红，深呼吸几下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易梓刷题的速度不是盖的，就拿他一天写其他人两倍量作业还能留时间谈恋爱来说，在场的就不可能达到他的速度。

        刚开始有人发现这位大佬看起来整天闲得慌，偷偷坐在后排观察他刷题的速度，还很残忍地跟自己进行了对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么多年，他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而且易梓很会把握抢答规则，按铃后有十秒的时间答题，有些他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哪种题型，可以代哪些特殊值，十秒给他心算完全够。而且他知道哪个第二的毛病，对于自己的计算结果不自信，没有再次验算过后根本不会去按铃。

        到后来题量过半时所有人都慌了，陆陆续续抢了几道，但正确率却比较低。

        许灯和王薇从第二题开始就没有再动笔，他们勉强力保能看一遍题目，运算过程在心里过一遍，根本来不及算，旁边那位学神就直接抢答转换下一道了。

        其实前面六十道题都是一般的竞赛难度，尚且没有特别变态，怪就怪他们被连续三题的秒杀打蒙了，一看抢答经验就不太足。

        这也不能怪谁，一般的竞赛谁搞这花里胡哨的抢答，大家都是一人一张卷在规定的时间完成，哪还用受别人秒杀的打击和刺激。

        数学抢答竞赛，总共一百道题，一题积一分，答错扣两分，答题需谨慎。济欢凭一个人就拿了三十五分，到后来那位基本不怎么按铃，看起来还是为了给自己人一点体验感。然后就是许灯跟他们争，也算是一人跟众人五五开。而其他学校甚至有令人怀疑人生的负分。

        最后主持人报完分之后，全场陷入沉寂，过了半分钟就听见台上有女生和一些男生开始抹眼泪。他们输得太惨，败得根本没有遗憾，因为压根没有翻盘的可能。

        主持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进入第二轮比拼。

        第二轮比赛是净人得分最高的前五再次进行抢答，但现在抢答过题目的都只有七个，有好几个还答错了，是负分。

        主持人觉得自己的专业素质完全应对不了这种情况。

        所以有没有人来救一下她！！

        三分钟过后，台下的评委商讨出结果，直接邀请易梓发表获奖感言。

        易梓被这众人齐哭的阵势吓住，活像没了二舅姥爷。他记得高一的时候他就秒得对面一堆高三的宛如失去人生信仰，觉得丢尽了脸面。听说其中有一个整整三个月才走出心理阴影面积区域。

        所以现在培训机构都分年级进行竞赛了。

        而且看那位的状态还明显留了手，毕竟不是正式比赛，把人打得那么惨没面子不好。

        他接过话筒，声音依旧清冷，但染上人情味：“只是一次需要经验的抢答竞赛，并不代表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训练多少的事而已……就这样吧。”

        他下台时，一个女生鼓足勇气，拍着桌子站起来，声音还含着哽咽：“谢谢你，我会继续努力的！”接着很多人站起来，附一句“我也是。”

        台下观众与评委唏嘘，又感慨。

        易梓回头笑一下，三两跨下台跑了。

        一场比赛，或欢笑或激动，或愤慨或哀伤，终于落幕了。

        ·

        易梓坐在行李箱上，一条腿撑地，另一条腿随意搭在球形门挡上，低头摆弄手机。姜义就站在他身后，用一条腿给他拦住行李箱活动范围，防止他摔。

        易梓那条搭载门挡上的腿蹬得用力，行李箱就带着他往后飞，正巧撞在姜义怀里。

        姜义正在给姜果果聊天打字的手一顿，另一只手圈住易梓的脖子，微微俯下身，满含笑意地咬耳朵：“宝贝，投怀送抱？”

        易梓把腿搭回去，头也不回嗤道：“美得你。”

        等到上车，六班的同学占了前面的座位，只给他们留了后排。车上闹哄哄的，两人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上往最后一排走。最后一排空的，专为他们而留。易梓选了靠窗的位置，太阳正好照过来，染得他眉睫镀金光。

        易梓不适地眯眼，姜义低声问他：“还困？”

        易梓点点头，从书包里把眼罩摸出来戴上，不一会儿就垂下头。姜义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拉了车上的窗帘挡住太阳。

        罗才转过身想找自家失踪了半个月的老大聊天，刚一转头就看见姜义调整着位置想让易梓睡得更舒服一点，不过这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易梓的眼罩是纯黑的棉布材质，上面画着一个小爱心飘在上头，下面是四个字——

        对象已定。

        臭不要脸。

        罗才嘴角抽了抽，悲愤地转回身。一点想念老大的念想都没有了。

        ·

        这个眼罩有个故事。

        济欢的宿舍就算查寝大多也就是推个门看两眼就走，但培训基地的老师查寝就是推门进来，拿着手电筒到处照，查看各个床上有没有人，或者如果有还在写作业的，就会催他去睡觉。

        易梓只要不是困得能倒头就睡，睡眠就很浅。被手电扫描的那几下已经足够把他弄醒，那老师还特别不注意，查完寝后门都不关，那天降温，冷风直往房间里灌。

        易梓掩耳盗铃地蒙住被子三分钟，最终不敌，起身去把门关上。

        这么一闹腾，就彻底睡不着。

        于是那天晚上翻来覆去半天，最后起身做了一晚上的题，早上五点才勉强睡着。

        姜义听完，那天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就翻墙出去买了个眼罩回来。

        因为嘴欠问了一句而被迫听完整个故事的罗才表示并不想知道这么多谢谢。

        六班的同学们本来想问培训的事，但看见学神睡着了，只得作罢，集体围向沈佳。

        沈佳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把培训基地描述得宛若人间地狱，仿佛他们整天被拷着做题，不写完就得被做成娃娃，唬得六班的人一阵害怕。

        注意力很快转到沈佳第三名拿到的那个化学原子模型上。那模型是金属制，掂量起来很有分量，还有一个物质图示，附赠一小包碳六十。

        几个人围在一起合力拼那个碳六十，拼出来是个足球模样，六班向来有种莫名其妙的团结感，就如同上次的鬼屋团建一般。所以就这么个看着稀奇的碳六十，也传来传去地四处观赏，有种要把这玩意供成六班吉祥物的架势。

        不一会儿传到姜义手里。

        易梓方才已经被车颠醒，把眼罩扯下来之后就懒洋洋地靠在姜义身上不想动。姜义犯贱讨打，拿模型在他脸上滚。

        易梓嫌他烦，“啧”一声：“手贱。”伸手去拍开他作恶的爪子，大巴在这时突然一个刹车，众人惯性向前，把那碳六十在座位上拍得碎了个七零八落。

        “完蛋了，你看看你。”姜义附身去捡，捡起的碎片就扔给易梓拼。

        之前他们传来传去拼的时候易梓还在睡觉，没怎么仔细看过那个碳六十。于是只能按着残缺部分探索，拼到最后发现少了一块。四下寻找，最后一块在他前座的椅子底下。

        他弯下腰去捡。

        他捡就捡，左手偏偏勾着姜义的大腿内侧，手指松弛，若有若无地蹭着某个要命的地方。

        于是他还没捡到，姜义率先败退，忍无可忍地握着他的手腕拉开，低声道：“你故意？”

        易梓回头看一眼他，另一只手顺手去捡回来，骤然拉进距离凑到他耳边，轻轻热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畔，声音倒有些委屈似的幸灾乐祸，带着点笑意，尾音又落下去。

        “怎么了。”

        姜义被这一股热气打得脑子里温度直升，抓着他手腕的力道霎那间加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易、梓。”

        易梓拼好碳六十的最后一块，另一只手又被捉着，拍拍前座把碳六十传回给沈佳，拿眼睛瞥他，挑眉轻笑道：“这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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