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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断情


坤华惊得“啊”地叫出了声,慌乱间急忙抓起锦被盖上身子。

        小凡见他窘迫模样,极轻蔑地嗤笑一声,却似入自家屋子般,悠悠然走了进来。

        “你……你……别过来……”坤华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小凡,喉间发出徒劳的反抗。

        小凡却不管不顾,他手里捧着舂药用的木杵和瓷臼,一边碾着瓷臼里的草药,一边款款走到榻边,斜坐了下来,闲闲地道:

        “害什么羞啊,我的卧房紧挨着你的,昨儿夜里,你这里行得火烈,吵得我睡不着呢。”

        坤华窘迫而惶恐,是故口干舌燥,却不觉连连吞咽,喉结不安地滑动。

        小凡用眼梢乜着他,又嗤笑一声,唰地一下掀起坤华遮羞的被子。

        “啊……”坤华大骇,下意识地紧紧攥住险些脱手的被角。

        小凡却恶狠狠地贴过来,低吼道:“你既然有了做玩物的觉悟,还在同是奴儿的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我若不给你上药,难不成你想让别的什么人看到你折损的春光么?”

        坤华愕然,盯着有如小兽一般的小凡,难以自控地急喘起来。

        小凡又瞬即转回悠然的姿态,从坤华手中抻走那一方被角,坤华极不情愿,可又反抗不过,便松开了手,闭上了眼。

        他听到小凡吹了声口哨,戏谑道:“伤成这样,太子殿下该是何等的健美,坤华哥哥的身子也极娇嫩呢。”

        话音未落,坤华便痛得猛然睁开眼,双腿本能地合在一起,伸手按住小凡那只手,盯着小凡的眸子惶恐不安地晃动着。

        小凡又一次被惹怒了,他放下杵臼,双手分按在坤华竖起的膝盖上用力分开。

        坤华大惊,大叫道:“住手……我、我要喊人了!”

        坤华经过一夜的劳累早已力竭,何况小凡不知哪儿来的恨意,使出仇杀般的力气,坤华惊叫一声,双腿便被分开,伤处全然展现在小凡眼前。

        惶恐又羞窘,坤华盯着小凡,不敢动弹。

        “坤华殿下清高贵气,却被我一个小小的奴儿牵制,我小凡敢赌上性命,即使在我面前丑态百出,您也绝不敢喊人来的。”悠悠地说完,伸出两根手指,给坤华上药。

        痛感加倍地侵袭,可这次坤华及时咬住了嘴唇,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攥住身下褥子,曲立着的双腿难以自控地颤抖。

        小凡好整以暇地搅动手指,嘴上还有如好友闲聊般地说:“坤华哥哥,您看小凡的这身红衣裳好看么?我啊,其实顶不待见白色了,何其的素寡,看着就寒酸。

        “可坤华哥哥贵为楼月王子,却是一水儿的白衫。小凡便拆了条旧红毯子,改成了衣裳。”

        坤华为了忍痛,将头埋进枕头,胡乱地蹭,即使紧咬住嘴唇,呻吟声还是从唇齿间漏了出来。

        小凡对他的救治,简直就是一场私怨酷刑,分明是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故意选用强劲的草药。

        小凡却还嫌不够,嘴上仍不放过:“坤华哥哥,您当真的好命,虽说太子殿下不懂事,可着劲儿地折腾您,可他毕竟是情到深处由不得,您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毕竟,您的初夜是给了自个儿的心上人。”

        言语间透着挖苦,却还隐着淡淡的凄凉。

        坤华听出了小凡的妒恨之意,便用乞求的语气应道:“小凡,你、你莫伤怀,你、你以后……定也能遇到……啊——”

        小凡故意加重手上力道,以此表达对坤华言语的反感。

        坤华抽着气喘息,痛得再次闭上眼睛,咬住嘴唇,不敢再说话。

        “哥哥,不知在西域,有没有官妓呢?”小凡的声音缥缈得像是广袤沙漠中呼啸的风,却透着真实的寒凉和恶意。

        感到一股阴凉的气息吹在脸上,坤华惊恐,勉力将眼睛睁开了些,但见小凡的脸极近地贴了过来,拨弄着他的头发,似亲昵兄弟的爱抚:

        “哥哥唉,您可知,官妓比那窑子里的,可惨多了。”

        坤华强自镇定:“你……你什么意思?”

        小凡掩口一笑,应道:“哥哥聪慧过人,还不知小凡的意思吗?”

        将脸又贴近几分,似诉说体己话儿一般,“我不过是点明了说,坤华哥哥,实在就是个官妓呢。”

        坤华大骇,不自控地颤抖起来,小凡话说得难听,却是他早已料想到的,他早已被默许给了胡夏邪罗王,大周又为何点名要他来做质子?楼月朝廷又何以痛快将他派来?

        “啧啧啧……”小凡连连咂舌,假意怜悯,实则挖苦。

        “白日里是楼月来的质子,夜里呀,不知道会被多少个权贵抢着要呢。勾栏姐儿起码落得个自由,逢是下手忒狠的客,不赚那个钱便是了。

        “而您呢,就算再变态的主儿,您也得伺候不是?谁让您,是楼月来的质子呢。

        “这么一想啊,倒是应了您那句话儿,楼月王子,不过是个虚名,奴性和贵气,还真没甚区别呢。”

        接着,便是一声极畅快又极媚气的笑,银铃叮铃作响,是小凡将它拴回了坤华自我束缚的部位,坤华已全然脱力,仅是本能地呻吟了几声。

        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你到底……想……怎样?”声音似是坠崖者垂危的臆语。

        小凡轻笑了声,道:“哥哥,我想救你啊。”

        坤华本已迷离的眼本能地瞪大,却还未及他看清小凡的面目,一条缎带便缠住了他的左手腕,“咝咝”声作响,手臂被迫举高,又被缎带缠了几股,绑在左侧床栏。

        “你……啊……”

        坤华拼力反抗,然虚脱的他敌不过怒极攻心的小凡,紧接着便是右手腕,被另一条缎带伺候着,绑在了右侧床栏上。

        双臂分开高高地吊起,坤华的上半身悬空在床上,小凡为防他乱动,又将他双腿绑在一起,大腿和小腿各捆扎了几股布绳。

        坤华此时已惶恐至极,便豁出去大喊:“快来人!阿坦!快……呜……”

        小凡委实不客气地将一块巾帕塞进坤华口中,坤华本以为他必会进一步施虐,却见小凡将一个枕头垫在他身下,悬着的腰便有了依靠,轻松了许多,小凡又发慈悲,将被子盖上他赤裸的身子。

        坤华喘着粗气,惶惑地看着小凡。

        “别那样看着我,虽说你长得俊美,我可对你没兴趣。”

        小凡收拾起舂药工具,在坤华瞬也不瞬的凝目下,悠悠起身,竟是向门口走去。

        坤华不敢相信,他这便放过了吗?

        小凡行至门口,转头说道:“哥哥,我要为你好好筹谋些事情,没有几天成不了事,在这期间,您就乖乖待在屋子里吧。”

        说完,极诡媚地向坤华挤了挤眼,便大步招摇地走了。

        坤华被束缚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乱想,他这是被小凡囚禁起来了,小凡所谓的为他筹谋,到底意欲何求?

        白朗像偷腥的野猫般,蹑手蹑脚地窜回东宫,钻进自己的寝榻,待晨起时辰到了,小顺子前来侍奉,他便没事人一样,假意才刚刚睡醒。

        小顺子伺候着白朗洗漱更衣,忽而奇怪道:“咦,那柄扇子怎的不见了?”

        白朗无意反问:“哪柄扇子?”

        小顺子道:“就是您最爱的那柄,扇面上绘着桃花莺蝶的。”

        白朗一惊,才想起昨晚将那扇子遗在了凝月轩潭边。

        进而一想,也无甚相关,就算被人拾得,就说白天里看望坤华时遗失了便是。

        心下倒是格外惦念坤华,回味昨夜,越发觉得,坤华甘愿被他蹂躏着对待,是极不对劲的。

        应付了太学里那些老夫子的日常讲义,白朗得闲便赶往凝月轩,果不其然,坤华对外称自己忽染风寒,卧床养病。

        可不曾想,他未将萱儿留在近旁,却是让小凡进出寝屋,照料他饮食起居。

        白朗追问萱儿:“坤华他连本王都不见么?”

        萱儿为难道:“殿下特意交代……尤其、尤其不愿见到太子殿下。”

        白朗登时火大,进而一想,又觉歉疚,那“病”既是他搞出来的,他又一完事便穿上裤子逃了,坤华虽嘴上不说,心里定是怨他的。

        萱儿道:“殿下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不肯见我们,以往他若是病了,都是我照顾他的,现下他只让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

        “我这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却是最适合照料哥哥身子的。”小凡端着个铜盆,正从坤华房里走出,故意抬高声音打断了萱儿的话,骇得萱儿张着嘴不知所措,白朗一时也怔住了。

        白朗有些晃神,心道,那一身红衣,倒是极配他的。

        小凡却又像没事人一般,很讲礼数地向白朗请安,又似指使自己的丫鬟般,极不客气地将手中盆子推到萱儿怀中:“去,将污水倒了。”

        萱儿被一个奴儿如此差遣,难免面露不悦,却见那盆中竟是半盆血水,骇得失声叫了起来:“血!殿下这、这是哪里出血?!”

        小凡掩口一笑,吊梢眼斜瞟白朗一瞬,便又收回,对萱儿道:“哎,坤华哥哥兴许是身子不舒服,便带着心烦气郁,适才将一个茶杯打碎,扎伤了手,我已为他……”

        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白朗,窘得太子殿下不由得干咳了一声。

        “我已为他处理好伤处了。”

        萱儿忧心地询问了些伤口深不深之类的话,又冲着紧闭的房门大喊:“殿下,萱儿进来看看您可好?”

        小凡不悦地皱眉:“萱儿姐姐是嫌我手脚不麻利,伺候不好哥哥么?那好,我给您开开门,您自己去瞧。”

        说着,便欲转身推门,却被白朗拦了。

        “小哥莫气,萱儿也是关心则乱,不是故意冒犯!”白朗又转向萱儿,故作镇定道,“劳烦姐姐为坤华烹制些补血固元的药膳,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坤华近身的事,就由本王和小凡来做吧。”

        好歹是打发走了萱儿,白朗硬着头皮面对小凡,羞窘道:“多谢小哥代我照顾坤华,他、他伤得可重?”

        小凡掩口轻笑,遂又叹息道:“殿下也忒……罢了,风流人物,性情中人嘛。”

        白朗忙追问:“坤华他可曾怪我?”

        小凡摇头,白朗松了口气,却听小凡续道:“坤华哥哥非但不曾说过怪罪殿下的话,反而是极欣慰的,说是‘再也不欠他的了’。”

        白朗惊疑,眉峰紧锁:“他、他这么说的?”

        小凡点头,却在此时,自坤华寝屋传来“咚咚”的撞击声,白朗大惊,急向门口冲去,却被小凡惊惶拦下:“殿下莫去!”

        “坤华,我来了,我来看看你!”白朗不理小凡拦阻,急向门里冲,却在手才搭上门框时,小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白朗惊疑回头,小凡肃然道:“殿下,坤华哥哥救过我命,我便在这里替他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哥哥清雅高贵,绝不愿委身于人,却先是受王贵妃骚扰,又险些被皇帝霸占,继而再惹上弑君这莫须有的罪名,非兰葳夫人献身不得逃出火坑。

        “哥哥早已恨透了你们白家,他昨晚之所以任殿下随便,就是为了报答殿下您的搭救之恩,从此便与你白家再无瓜葛!”

        白朗不信:“坤华,你当真这么想吗?”遂又要推门。

        小凡忽而起身,先他一步冲进房门,横上门闩,穿过床边层层帷帐,斜坐榻上,将袖中藏着的短剑取出,抵在坤华的腹部。

        “坤华哥哥,您别这么拧了,见见太子又何妨?”

        口中是极忧心的语气,眼神却戾气大射,将短剑向坤华的皮肉里刺入些许,伤口登时渗出血来。

        坤华大惊,闷声呻吟,小凡狠狠地瞪着他,小声道:“就算你不惧死,你若忤逆我,我有本事让白朗不得好死!”

        将坤华口中巾帕取出,呵令道:“打发他走!”

        坤华早已领教过小凡的狠毒,紧要关头他便不得不信,遂颤抖着声音,焦急喊道:“你快走……白朗快走!”

        坤华本是情急之下,劝白朗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白朗误会他确如小凡所言,不想见他。

        白朗虽难过却仍不死心,闻言便抬起一脚,踹开房门,喊道:“坤华,你把话说清楚!”

        小凡心思转得极快,从坤华枕下抽出一柄扇子。

        那是他昨夜偷窥二人亲热后,到潭边怅怀时拾得的,几个大步走到门口,将那扇子双手捧着示予白朗。

        “殿下,这是坤华哥哥代我交与您的,哥哥他伤得极重,心情不好,您就别再刺激他了!”

        白朗一见那扇子,再回想坤华昨夜自贱为奴、任人把玩的种种反常,便信了所谓的“报答”、“再不相欠”之说,想来,坤华这便是与他清算了。

        白朗蔫头耷脑,最后冲着屋内道声:“对不住你了,好好将养吧。”

        也不去接小凡手里的扇子,悻悻然便走了。

        小凡见白朗走远,便磨着牙,恶狠狠地冲回坤华榻前,不由分说便掴了坤华一个耳光,吼道:“叫你不准出声,你适才险些坏了我的计谋!”

        坤华被这一巴掌震得不轻,嘴角流出血来,他盯着小凡,幽怨道:“你的计谋,就是令白朗误会昨晚那一切,都是我的报恩?”

        小凡瞪着眼吼:“不断了你和他的旧情,你怎好乖乖地上别人的床?”

        坤华大惊:“你……你到底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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